第七十三章你最終選擇了這條道路
作者：
一九零年年中，劉備平定黃巾，六月，青州重建事宜提上日程。隨著大量資源投入戰后重建中，理論上，劉玄德的力量被削弱了。
于是一九零年八月，蓄謀已久的袁紹，袁本初發動了叛亂。
首先是揚州，接著是豫州，再接下來徐州、兗州群起響應。荊州劉景升蠢蠢欲動。大漢天下竟然有半數陷入混亂之中！
九月份，劉玄德派遣南下大將關云長，與袁紹主力交鋒。在袁紹軍中，關羽赫然見到了孫文臺的身影。
九月末，劉備在與軍事荀彧商討事情時，得到了這個消息。
隨著其他渠道的消息不斷傳來，經過匯總與選擇，劉玄德也再次確定，沒有錯，孫堅的確加入了袁紹一方。
至于說理由么，表面上的理由似乎是說，他發現了一些有關劉玄德的不好的事情。尤其是有關孫堅自己的私生活方面的——是的，說的就是之前劉備隱約的含蓄的對他的體型，讓孫堅覺得不對頭。這種微妙的情緒，讓孫堅最終選擇了與劉備為敵——
當然了，這只是表面上的解釋和理由而已。真正的理由是，他看到了。
看到了一個世外桃源一樣的，人民安居樂業，百姓生活幸福，農業發達，水利發達，有著大量各種機械設備以及工業制造品的冀州。
這是一個常人難以想象的，就好像是天堂一樣的景象出現在了他派去，悄悄地想要探查消息的長子孫策的眼中。讓孫伯符對于劉玄德的佩服的程度，不知道提升了多少級。
這種情況下，感覺就算劉備想要他的妹妹做老婆，他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一樣。
“真是太了不起了！”
在從冀州回來了一圈兒之后，孫策就成了堅定的劉備吹。并且開始研究劉玄德四處傳播的諸多書籍…他也是天性聰穎之輩。雖然對于理科的那些東西覺得很頭痛，只能硬著頭皮死記硬背一些。但是對于文科方面的東西，那些哲學與世界觀都看的很多。看過之后，只覺得自己往日里渾渾噩噩的想不通的不少東西，這一會兒全都有了解釋。這讓他對于劉玄德的崇拜程度又上了一個臺階。距離公孫續也差不了太多了。
但是，讓他意想不到的是。
在他回來，拼命將劉備吹捧了一番，并且勸說自己的父親孫堅與劉備聯盟的情況下，自己的父親竟然毫不猶豫的下達了決定：
“我們加入袁氏。”
這讓孫策覺得難以接受，難以接受，還有難以接受——
“為什么？！”他幾乎不顧上下尊卑，不顧父親的威嚴與身為人子的身份，對著孫堅大喊了起來。面對情緒如此激動的孫策，孫堅也沒有生氣，而是平靜的將他為什么這么選擇的理由說了出來。
因為在那如同地上天國一樣美好的景色中，缺少了一樣孫堅期待的東西。
也就是他期望成為的東西。
“玄德的能力，玄德的抱負，玄德所期望建立的天下，的確是很美好，很美好的東西。”他平靜的這樣對自己的長子說：“但是缺少了。”
“缺少了？缺少了什么？”
“缺少了一樣讓我們夢寐以求的——你知道么，伯符，人是會死的。總有一天我會死去，你將成為孫家的家主，而總有一天你也會死去，你的兒子會代替你成為孫家的家主。再之后，我的孫子，你的兒子仍舊會死去…”
“父親，您到底要說些什么？！”聽孫堅這么說，孫策只覺得有一種荒謬絕倫的感覺，在他心中油然升起，非常不適應，非常難受也非常別扭：
“難道您要像前朝始皇帝那樣，去找什么不死藥嗎？”
“當然不是。”孫堅搖了搖頭：“連天子最后都死了，像是常人一樣死掉了，不死藥恐怕不存在，就算真的存在，恐怕也不是我們這種人能拿到手的。”
“那…”
“家族。”
孫堅沒有再賣關子，直接將他這么多年的感悟的結論告訴了他的長子：
“人總會死的，但是家族不會。只要家族還在，那么我們就算死了，也會雖死猶生！只要家族昌盛，那么幽冥之中，我們也能享受血食，不至于被人遺忘，變成孤魂野鬼！”
“…”聽孫堅慷慨激昂的說出了這樣的話，他對面的孫策張大了嘴巴，看著孫堅，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么才好：“世家，是的，世家——從三皇五帝的時期到現在，數千年來延綿不斷的世家——你知道的嗎，伯符，你應該知道的，為父一生一世拼命建功立業，求取功名，所期望的是什么呢？！
還不就是成為世家嗎！！
只要成為世家，就能讓家業世世代代的傳承下去，這樣一來，我們就——”
“玄德叔父治下，并沒有說不允許世家存在啊！”看著孫堅說出這樣的話，孫策還是忍不住大喊了起來——”
“——但他在削弱世家，在扶持那些普通人！知識！財富！土地！如果沒有這些的話，世家與普通人之間又有什么區別？！”
“當然是才能！”孫策大喊著：“如父親這樣驍勇善戰之人，即使不是世家子出身，不也做到了潁川太守？！孩兒自問今后做的，也不會比父親差的！”
“沒錯，沒錯——但是今后呢？！你敢保證我孫家后人各個與我父子一般，都是才氣過人之輩？！如果我孫家出了一批不肖子弟，又該如何？！”
“就算——”
他想要說一下：“就算成為世家，出了不肖子弟也會滅亡的。但是很明顯的，孫堅已經不想要再跟他討論這個話題了。
“我意已決！無需多言！”孫堅認真地看著孫伯符：“伯符，你的選擇呢？！你的選擇，又是什么？！”
“孩兒，孩兒…”
面對著死死地盯著他，等待著答案的父親，孫策猶豫，仿徨，不知所措。
他很想要用他從劉玄德的書中學到的那些知識，痛斥自己的父親死板，不知變通。這樣的作為對世界，對社會的進步沒有一點兒變化。只是為了自己的家族的延續，就要拖累整個天下，向著沉淪的地獄中前進。他還要勸說自己的父親，進步，變化，革新，前進與進步是世界最重要的潮流，違背這種潮流，盡管能一時得利，卻也遺患無窮。
守著陳舊，腐朽的垃圾，將世家的政治與榮譽當成寶物，是懦夫的行為。真正的男子漢應該對自己有信心，要用自己的才華進行搏斗——但是。
他說不出來。至少這一刻，面對執念深重的父親，那種可怕的壓迫感，孫伯符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就，全憑父親做主。”
最終，孫策低下了頭，略顯委屈，無奈的說出了這樣的話。
“哈哈哈哈哈！！！”
聽他這么說，孫堅楞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的哈哈哈哈的大笑起來：“好，好！”
他重重的拍了拍孫伯符的肩膀。然后大聲說：“就讓我們父子，為了我孫家的未來好好拼殺一場吧！說到底，為父可是早就想與玄德決一勝負了呢！哈哈哈哈哈哈！！！！”
他非常愉快，豪邁的哈哈大笑起來。只因為在這之前，他真的很害怕，真的很害怕自己這個如此優秀，性格也和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長子反對自己——家族，家族，有后代才能讓家族延續下去啊。如果孫策死了的話，他所做的一切努力，最終又是為了什么？又有什么意義呢？！
不過，幸好，幸好！孫策最終還是屈服了，還是選擇了與自己站在同一個位置上。
“這就是親情，是血脈的力量。是家族的力量啊！盡管你受到了玄德的影響。但是最終，你不還是選擇了對家族最有利的選擇嗎？！”
他心里面這么想著，當然，表面上他沒有將這一切說出來，而是選擇了盡可能的安慰孫堅。
雖然成為了敵人，但是公是公私是私。他們與劉玄德之間或許還有可能。以及事情或許不會發展到最糟糕的地步…等等等等。說著這樣的話，讓孫策勉強接受下來。
之所以這樣安慰長子，一方面固然是血脈親族的緣故。另一方面則是他明白自家長子的能力與實力。
在未來對陣劉備的戰爭中，他還需要自己的長子與他一同作戰呢！
就是這樣。
孫氏，加入到了袁紹的陣營之中。
“真是糟糕啊。”
對于這個消息，劉備忍不住的感嘆。
除了對于袁紹挖墻腳的憤怒，以及對孫堅的選擇的遺憾之外，實際上，劉備也有一種感覺。興奮地感覺。
就像是孫堅期待著與他交手一樣，實際上，劉玄德同樣期待著能與孫堅交手一番，測試一下兩人之間誰更強——盡管這不符合這個天下的利益。但現在，既然孫堅自己選擇了這條道路，那就不是他的錯了！
他會拼盡全力，將他擊敗！
就好像任何一個選擇了袁本初的朋友一樣。
所有人，所有人，所有人。所有擋在劉備面前，阻擋他拯救天下的宏偉愿望的人，全都要死——無論是親人還是朋友。就算之前肝膽相照，阻攔了劉備的路仍舊要死。
在這個問題上，一向寬容，仁慈，甚至說有些軟弱的劉玄德的意志如同鋼鐵一般。因為這是他的底線，絕對沒有辦法逾越的底線。
是的，孫堅。
是的，他的好朋友。
但是他已經背叛了自己。
既然如此的話，那就做好覺悟吧。
他會率領這個世界上最龐大，也是最強大的軍隊前去，將自己曾經的好友擊敗，乃至殺死。為了天下的未來，劉玄德已經做好覺悟了！
無論是誰，無論是誰，無論是誰——
但是——當他聽說了那件事后，即使是已經下定決心的劉玄德，內心也受到了些許震動。
——逃跑了——原本計劃要與他一起對陣袁本初的軍隊逃跑了——也就是來自遼東的公孫瓚，和他麾下的五萬大軍。他們在尋找船只，意欲橫渡大河。
他們脫離了戰場，并不選擇參與接下來與袁紹之間的戰爭。
公孫瓚絕不是那種膽小怕事的人，劉備很難想象，將臨陣脫逃這種事與公孫瓚聯系在一起。
這樣的話，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
就是說，公孫瓚真的背叛了自己，投入了袁本初的陣營。不過再考慮到公孫瓚的驕傲，他對于袁紹也絕不可能俯首稱臣，也就是說，雙方只是合作關系。也只有這樣，他才會做出這樣的事。
“背叛了我，終究是背叛了我啊。”
在如此短暫的時間里，劉玄德已經經歷過數次背叛。親朋好友，忠臣良將。而在背叛的最終等待著他的，便是這最終極的背叛。盡管在這之前，他已經察覺到了，他與公孫伯圭之間漸行漸遠。但是他還是沒料到，最終，公孫瓚會背叛他。
“啊，說背叛或許有點過頭了。”
因為他們只是同盟的關系而已。
同盟的關系是平等的。
所以公孫瓚只是解除了盟約…
你以為劉備會這么想嗎？
就好像這本書最開始的時候的時候一樣，劉玄德寫了一封措辭簡單的信，給他前半生最好的朋友。
“你終究背叛了我，伯圭。”
在收到這封信之后，公孫瓚沉默良久，最終也給劉玄德回了一封同樣措辭簡單的信：
“對不起，玄德。但這世界真的太美了。”
就這樣，雙方各自確認了對方的心意，一場波及了幽、遼、冀、青、徐、兗、豫、荊、揚…幾乎將大半天下囊括其中的內戰，就此展開！
在徐州，由張飛率領，荀彧為輔。擁有甘寧、徐晃、于禁諸大將的三營三萬精銳，將從北海下瑯琊。繞開泰山天險直撲下邳。
在豫州、州牧劉虞率領州兵死守陳國。陳王劉寵并陳國諸軍百姓誓死相隨。同時關羽并滿寵、太史慈、潘璋率領三營三萬精銳入住沛國。與劉虞所部遙相呼應。
他們面對的，是袁紹集中了南陽、汝南、丹陽、九江諸地。并從荊、揚、徐、兗各州征募的超過四十萬大軍！
大江以南，袁紹分兵攻城略地，與之暗暗結盟的荊州劉表窺伺南方交州之地。
潼關之外，劉岱帥軍與曹操交兵，在洛陽方面派出援軍后，曹操迅速穩定局勢，開始反攻。
大河以北。隨著劉玄德一聲令下，高覽率領鐵騎向北推進，原本存在于幽州的后手也已發動。轉眼間，涿郡已失，公孫瓚大軍北返，卻被高覽、顏良、文丑諸將拼死攔住。眼看后方將失。
同一時間，劉玄德也已點齊大軍——在分出六營六萬兵馬之后，他麾下尚有兩營禁軍，三營冀州兵與三營軍戶兵。加起來兵力仍舊接近十萬之眾。
盡管僅僅只是袁紹麾下的四分之一。但質量勝過許多，至于戰力，劉備相信同樣勝過許多！
這樣一來，算上正在圍剿益州南方叛軍的皇甫嵩，與違背父親命令，率領部曲攻入涼州的馬超…大漢一十四州，除北方并州與中央司州而外，全數陷入戰火！有史以來，降臨在這片大地上最壯麗，最慘烈，最宏大的戰爭，至此完全拉開帷幕！
漢末亂世，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