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涼州之亂 一番暢談后,當天白天,劉玄德便當眾宣布了,聘請曹操將作為客卿,參與到此次遠征涼州的戰爭中。
而再接下來,他又領著曹孟德,在軍營各處轉了兩圈,領他認識了軍中將佐,軍隊,守戰器械。而后兩個人又回到營中,一邊暢談,一邊喝酒。
兩個人說的很多。
各自的志向,天下大事,農業,工業,商業。如何救國救民,地球,九州之外的土地,科學,宇宙觀…
所有他們感興趣的,并且實用的東西,他們都討論了一遍。而后無論是劉備還是曹操都非常驚訝的發現,對面那家伙和自己很合拍。
以他們的洞察力來說,當然能非常輕松的看出來,對面的人究竟是真心的還是偽裝。
而在得出,“他就是這么想的,不是因為故意迎合我所以才這么說的。”的結論之后,兩個人又不約而同的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相見恨晚。
如果曹操早一點見到劉備,他或許就不會在漢室無所謂的名利場里面打轉,而是早一點開始自己的嶄新的人生。
以他的身份地位,當然,更重要的是以他的驕傲與自信。他當然不會選擇成為劉備的屬下,至少在劉備強大到足以駕馭他之前,他是不會那樣選擇的。
但是,他可以成為劉備的同路人,可以成為劉玄德的好友與盟友,幫手。這樣的關系有些時候比下屬更加可靠。
而如果劉玄德早一點見到曹操的話,許多事情會變得比現在更加容易。他的起步,起點絕對要比現在更高。實力更強,權力也更大。
因為曹孟德的身份地位。
他站在漢室最高貴的那個圈子里面,是整個漢室里最頂級的世家公子。他手中的政治資源,比盧植這樣的孤家寡人,公孫瓚這樣的武夫軍閥強得多,而且是多的多的多。
他們兩個的組合,甚至可以讓漢室走上另一條道路。
只是很可惜。
稍微有點晚。
“但是晚了也總比沒有的好。”
米酒的后勁十足。喝到一半的時候,劉玄德就有些醉了。而他對面的曹操,早已經瞇著眼睛,晃晃悠悠的爬不起來了。
“玄德啊,玄德。為何讓我年過三十,才見到你啊…這些年耽誤了多少事啊…”
醉得迷迷糊糊的曹操,在睡夢中這樣嘟囔著。即使是在這時候,他的思想也與劉備高度合拍。
與此同時。
千里之外。司隸,右扶風郡,汧(qian)縣。叛軍大軍肆意掠奪著這座城市。
殺戮,搶劫,強奸。重重惡行毫無節制的進行著——來自小月氏的湟中義從,涼州本地的漢人馬匪,叛軍。西域前來的,白皮膚,藍眼睛的胡人。當然更多的還是羌人,羌人,羌人,還有羌人——
十萬大軍當然是虛數。然而八萬還是有的。
在這八萬軍中,數量最多的就是羌人。
七萬沒有,六萬還是有的。
當煎羌燒何羌且凍羌;燒當羌勒姐羌鳥吾羌…鐘羌鞏唐羌卑南羌——各個亂七八糟的部落,黑眼珠的,黃眼珠的,藍眼珠的…黑頭發的,黃頭發的,紅頭發的…
因為當年的漢人圖省事,干脆將這個地區的野人定了個“羌”的名字。就好像古時候東夷西狄南蠻北戎一樣。所以西北地區混亂不堪的部落,在漢人們到來后也發生了一定改變。
其中最大的改變便是,他們產生了一種“對啊,原來我們是羌人啊”,的樸素民族意識。并且在那之后,開始了一定程度的聯合作戰。
——青藏高原的生活是困苦不堪的。西涼地區的生活也沒好到哪里去。
所以,就像是一切生活在窮山惡水的蠻夷一樣。羌人對于生活富足,文明程度更高的漢人世界是向往的,同時,也是嫉妒,乃至憎惡的。
也像是一切窮山惡水的蠻夷一樣,羌人們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搶劫與掠奪的機會。
因為是部落組織模式,處在原始社會時期。所以這些羌人的腦子更“楞”一些。甚至比草原上的游牧還不如。
在前漢時,這里的羌人只算是“小麻煩”。
然而等到東漢時,涼州地區的羌人就成了“大麻煩”。困擾東漢一生的大麻煩。
在東漢不滿兩百年的歷史里,大規模的羌人叛亂數量超過十次。平均不到二十年就要爆發一次。
而二十年,便是一代人,一代孩子成長所需要的年紀。
也就是說,羌人們每一代年輕人成長起來之后,都會迫不及待的發動叛亂。再然后被漢軍砍瓜切菜一樣殺光。再等二十年,下一代人起來重復輪回…
這樣的西北羌亂,一直困擾了東漢一生。而且隨著東漢的國力日益衰減,世家官僚與皇室的盤剝日益嚴重。西北的羌人實力,也在不斷提升。
畢竟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一旦漢室的壓迫與盤剝,增加到了超過西北漢人,以及其他民族對于漢室恩義的程度。那么原本應該組織,武裝起來,與羌人作戰的漢人,湟中義從(小月氏),以及其他民族的居民,也就理所當然的,會站在叛羌這邊了。
更重要的是,那些“士人”。
擁有能力,明白軍略與政務的“士”們。
在漢日益無道,底層漢民揭竿而起的情況下,涼州那些遠比中原的士人更“積極”,更“瘋狂”,也更沒有節操與底線的“士”們。紛紛開始蠢蠢欲動。
——就好像之前來冀州,干脆的游說盧植造反的閻忠,便是涼州漢陽人,以及“名士”。而現在,指揮著這支瘋狂而危險的叛軍的領袖,同樣是涼州的“名士”,韓遂、邊章——
雖然最初他們是被迫參與叛亂的。是被俘虜之后被強迫擁立的。就好像清末時候的黎元洪。
但是同樣的道理。
在品嘗過權力,地位,以及叛軍這頭怪物帶來的力量之后。他們理所當然的迷醉了。
“軍隊,權力,地位。”
使用正規渠道弄不到的東西,現在一瞬間就能拿到手。那么,這種情況,不也挺好的么。
遠眺著汧縣城內的陣陣火光。城墻上,韓遂韓文約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權力啊,乃至整個天下。一切過去想的,不敢想的東西,這一瞬間都仿佛觸手可及。
他舉起手,好像要抓住什么一樣緩緩握拳,接著自言自語:“長安,我來了。”手握十五萬大軍的韓文約,如是說道——
汧縣再向前便是渝麋,再然后是陳倉,雍縣,郿縣,美陽,武功——
再接下來,便是他夢寐以求的天國要塞,大漢帝國的兩個政治中心之一。西都長安,以及長安周邊的大片陵邑了——
那是司隸地區的核心,帝國的精華部分。最為富庶,人口最為稠密,也最有價值的地區了——
“曾幾何時,有人敢想象我,我——一個涼州窮士能率領十萬鐵騎,以征服者的姿態出現在長安郊外嗎?”
一想到這里,他便心潮澎湃。
“韓文約之名,天下盡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到這里,韓遂,這個面似忠厚的中年人幾乎要忍不住哈哈大笑了——
他,現在距離他的夢想,距離屬于他的人生巔峰,不足四百里!輕騎快馬一日可達!
簡直近在咫尺,近在咫尺!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韓遂身后傳來了一陣陣的腳步聲,以及甲片摩擦發出的金屬震動聲。
他轉過頭去,便看到一個英俊,高大,瘦削的青年頂盔摜甲,大踏步的走了過來:
“兄長好興致,又是在夜觀天象么?”
他這樣問道。
“只是吹吹晚風,醒醒酒而已。”見到這個鼻梁高挺,面貌與常人略有不同的年輕人后,韓文約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原來如此。”
聽他這么說,年輕人點點頭,卻沒有走開,而是安靜的侍立在韓遂身后,等著看韓遂是否還有話說。
而后者果然像他想的一樣。在等了一會兒之后再次開口:
“壽成啊。”他說:“你看到了嗎?”
“兄長,說的是看到了什么?”年輕人問。
“當然是這片江山。”韓遂平靜的說:“如畫的江山!錦繡的江山——壽成,這是片多好的土地啊。這是天下,是九州,是華夏。”
他的語氣逐漸變得慷慨激昂:“壽成!這天下是這么的美好。但竊居高位的人卻是一灘污泥,是垃圾——讓那種骯臟的廢物竊居高位,而讓你我這樣的英雄沉居下僚。
這公平么?!
這不公平。
幸運的是…”
“幸運的是,這一切就快要結束了,是吧,兄長。”年輕人將他的后半句話補充完。然后這樣問道。
“是的,是的,沒錯。”他點頭:“我們距離長安,還有不足四百里!打下了長安,我們的第一步就算徹底走出來了。”
“但那很困難吧,兄長。”
“——當然困難!”
韓文約說:“漢室天子絕不會準許那種事情發生!他會調遣全天下的精銳來這里!
皇甫義真,盧子干——北軍五校,三河騎士,雍涼鐵騎,北地騎士,白馬義從,冀州強弩!
全天下的精銳都在以最快速度聚攏在這里。為了阻擋我們!”
雖然說出這種話,但韓遂看上去反倒更興奮了:“所以啊,壽成,你害怕嗎?!你害怕了嗎?!”
“不怕。”
年輕人微笑著:“能跟天下英雄率領的天下強兵交鋒。兄長啊,這不是很好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聽他這么說,韓遂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沒錯,沒錯!這不是很好嗎?!”他用力地拍著他的義弟,馬騰,馬壽成的肩膀:“就靠你了,壽成!”
“當然,兄長。”馬騰回答:“我會竭盡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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