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喜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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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沉默了數秒鐘。
因為趙子龍神乎其神的箭術。
在沉默之后，便是發狂了一樣的歡呼——
如此神射，天下無雙！趙子龍便是天下無雙的絕世名將。堪比古之后羿逢蒙，春秋養由基，前朝李廣！
“此子日后，必定天下聞名。”劉玄德如此感嘆著，看向趙云的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欣賞。
與此同時，劉備身邊，張郃一咬牙翻身單膝跪地，抱拳向劉備行了一禮：“郃屢次無禮于公，公不以郃卑鄙，仍以大事相托。郃本以為，公注重郃之勇。對公所言半信半疑。然觀今夜之事…郃無地自容，今后愿為玄德公效犬馬之勞！”
“你啊。”劉備嘆了口氣。
他當然知道張郃的意思。他之前對劉備的說法半信半疑。
因為他是個聰明人。而且是個沒有固定信仰的，與一般漢人沒什么太大區別的聰明人。或者說，一個普通的聰明人。
因為沒有固定信仰，沒有信念，所以無法理解劉備的思想與劉備的意圖。所以對劉備說的話半信半疑。
一方面他感覺劉備的志向的確遠大。但另一方面他對劉備對他的心思則略有疑惑。
如果是普通的漢末諸侯軍閥的話，事情可能更簡單一點。
他只要表現的像劉備一樣優秀——不，不用這么優秀，只要他有劉玄德的一半優秀。然后直接對張郃說：我欣賞你的能力，跟著我一起干吧。等成功了之后，你封侯拜將金錢美女封妻蔭子什么不都有了嗎？
這種簡單易懂的交流方式，不要說張郃這樣的聰明人，就算是文丑這樣的笨蛋恐怕都能明白…
然而讓張郃覺得奇怪的是，面對文丑這樣的笨蛋，劉玄德可以直接的對他說：“跟著我，有肉吃。”讓文丑對他死心塌地。然而對自己卻沒有。非要用拐了這么一個大圈兒的方式，來告訴自己，自己的重要性。
“這是玄德公覺得我太聰明，文丑太蠢。對聰明人用聰明的方式，對蠢貨用蠢貨的方式…是這樣嗎？”在徹底拜倒在劉玄德面前時，張儁乂忍不住的這樣想。
然后就是忍不住的苦笑。
如果可以的話，他想要告訴一下劉玄德：其實吧，自己也沒他想的那么聰明…
當然，這樣的想法也就是在心里想想，不會真的說出來的。他好歹是個武人，有自己的尊嚴，不會白癡到直接說自己是笨蛋。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看著被自己扶起來后，一臉羞愧又一臉感動模樣的張儁乂，劉備露出了溫和的微笑。
君臣之契已訂。再此之后，除非萬不得已否則張郃是不會離開自己了。
畢竟這個時代的國人還是很講信義的。不是每個人都是呂奉先。
當然的當然。
劉備確認，張儁乂所“明白的”，他自以為“明白的”，與劉玄德期望他“明白的”，以及劉玄德的全部“明白的”，每個“明白”之間，都有相當大的差距…不過無論如何，至少最基礎的一件事可以確認。
那就是張儁乂可用了。
這是今天，僅次于見到了趙子龍的好消息。
“將軍！”
完成如此箭術杰作的趙云，并沒有如往常那樣謙和行動。而是高舉著手中的弓，縱馬在校場馳騁了三圈，接受三軍歡呼。
那死死地將銅錢釘死的箭靶，也被士兵們抬著昭示三軍。所過之處都能引來一陣陣的驚呼。緊接著便是震天的歡呼。
在這震天的歡呼聲中，劉玄德微笑著，看著趙云降下馬速，下馬然后大踏步的走到他身邊。
“將軍，云不辱使命。”
“子龍啊。”即使是劉玄德這樣的人，在看到趙云這樣優秀的年輕人時，都忍不住感嘆：“真是優秀”，就好像當年在袁術軍中的孫策，會得到袁術軍上下幾乎所有將領的喜愛，乃至讓袁術發出感慨：如果我有孫策這樣的兒子，又有什么好求的呢？
現在的劉備心情，或許與另一個時間線上的袁公路差不多。
“有子龍這樣的驍將輔佐，何愁大事不成！諸軍！歡呼吧，我們將與世之良將并肩作戰！”
——隨著劉玄德的一聲吶喊，軍營的氣氛達到最熱。
也就是在這樣的氣氛中，走到劉備身邊的趙子龍略顯尷尬的對他說道：
“玄德公，這里還有一封信，是公孫平北交給您的。”
“哦，這樣？”接過信件，確認火漆完整，拆開之后劉備發現里面只有一張紙條：
“玩的開心嗎，玄德？玩的開心點。”
“哈哈哈…”
看著紙條上筆畫如刀劍一般張揚的字跡，劉玄德沒忍住，笑了出來：
“真是多謝伯圭兄了。稍后我會修書一封給他的。”他這樣對趙云說道。
半個月后。幽州右北平郡公孫府內。
“無聊，無聊啊。”
剛剛在草原上“行獵”了一圈的公孫瓚。躺在自家書房的胡床上，百無聊賴的如此嘟囔著。
如今的遼東地區，乃至草原大漠的東部地區，成建制的游牧帝國幾乎消失無蹤。
他們或者躲到了更加遙遠，更加苦寒的北海大漠。或者接受帝國提議，作為帝國的臣子內遷，又或者向西，向南…總而言之遠遠的躲開了公孫瓚的狩獵范圍。
三韓的國王跪倒在遼東軍面前，對公孫瓚予取予求。即使上次公孫將軍當眾殺了馬韓國王的最喜歡的小兒子，想惹他發怒攻擊都沒有奏效。
已經徹底喪膽了的馬韓國王，仍舊毫不猶豫的跪倒在地，一臉諂媚的夸獎公孫瓚的刀法精妙，殺得漂亮。
這讓公孫瓚覺得很無聊。
草原上的小部落也一樣。
那些根本不算匈奴，鮮卑，或者有名號的蠻子的雜胡小部落，有的全族連把鐵刀都沒有。垃圾的要命。又有的整個部落加起來不滿一百人，幾百頭羊。別說公孫瓚的遼東大軍了，就算草原上的一陣風都能把他們吹沒了。
之前的獅子老虎狗熊都獵不到了。留下的都是兔子。
當草原上的全部敵人都消失之后，公孫伯圭感到無聊，寂寞難耐。
更糟糕的是，這個世界上并不是沒有戰爭。
中原河北的黃巾曾聚眾百萬！對公孫瓚來說，這是值得獵取的巨熊。
而如今涼州的羌人叛軍有十萬鐵騎，對公孫瓚來說，這同樣是值得獵取的虎狼。
然而。
這些。
都獵不到。
因為他上面有一尾赤龍，巨龍的爪子壓在遼東英杰身上。讓他動彈不得。
“所以說，我什么時候才能去洛陽獵龍呢？”
他如此嘟囔著。以至于對這樣的未來悠然神往。直到他的兒子公孫續的話，讓他回過了神：
“阿父，玄德叔叔的信來了。”
“哦？”
聽他這么說，公孫瓚才來了興趣：“玄德賢弟？！”
“必會有兄用武之時。”
當公孫瓚拆開信封后，發現劉玄德的來信一如既往簡單明了。
“必有用武之時。”
“必有用武之時。”
咂摸了兩遍劉備話語中的含義，公孫瓚止不住的“哈哈哈哈”大笑起來。
“我就等著那一天呢，玄德。
只不過你得快一點啊。”
在暢快的哈哈大笑之后，公孫瓚又這樣，在公孫續有些擔心的目光注視下喃喃自語：
“不然的話，為兄恐怕無法忍耐下去。”
西元一八五年，即漢中平二年。春三月，草長鶯飛，萬物復蘇。大陸澤畔冀州軍營，兵車轔轔。
“快一些，再快一些！”
在軍士長官們的呼喊下，冀州州兵輜重工程營的兵士們，與受雇傭的民夫們忙碌著，用一個個麻袋，箱籠，一捆捆箭矢，武器，甲胄…乃至日常用品，營帳，行軍被服，靴子，鞋…乃至鐵料，繩索，布匹等等，將一艘艘或新或舊的運船裝滿。
緊接著，監督官會確認一下船只的負重，船只狀況與貨物狀況。在確認無誤后，他便會高呼：“啟程！”載重上百石，乃至更多的船只便會離港，沿著新溝（新運河），向漳水方向前進。
再然后沿著漳水順流而下，直到鄴城。
如今正是春季河水泛濫的時候。借助水利運輸，足夠讓劉玄德省下許多事情。
“可惜時間不夠。否則再開渠道，將清河與漳水，絳水連接起來，我冀州兵事、物資運轉速度可再提升一個檔次。”
看著一眼望不到邊的船隊穿梭，劉玄德如是想到。
而在劉玄德身邊，已在碼頭處等了一陣的五千精銳迎風肅立，一語不發。
“玄德。飲了這杯水酒。”
劉玄德面前，冀州牧盧植如此說，同時斟酒，想遞給劉備。
“多謝恩師，且等一等”劉玄德沒有接過酒碗，而是轉身看向身后兵士：“諸君！”
他朗聲對身后兵士說道：“此去經年，乃是為國征戰。誅無道叛羌！備在今日許諾諸將士，有功必賞，有過必罰。諸將士出征在外，家中諸事有軍戶法治監管。妻兒老小皆有所依！諸將士無憂，戰陣之上，當舍死忘生，奮勇殺敵——備與諸君同列！！”
聽劉備說完這樣的話，他對面五千冀州精銳同時大喊：”舍死忘生，奮勇殺敵！舍死忘生，奮勇殺敵！！”
說完之后，劉玄德才接過酒碗，一飲而盡，緊接著猛地將陶碗丟在地上，對著盧植說道：“恩師，保重！”說話的功夫，出行的五千冀州精銳也從身邊同袍手里接過酒碗一飲而盡，緊接著便是一陣陣的噼啪聲不絕于耳——
在這之后，劉備看向另一側送行的諸人：
“云長，公驥，仲義！冀州軍事拜托諸位了！”
“元皓，元直，正南，公與，冀州文事拜托諸位了！”
兩句話說完后，他轉身大踏步向著等候已久的運船走去。在他身后，冀州兵士魚貫登船離港，又一場新的征途，即將開始。
20122015傲宇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