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夏糧憑據
審正南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褚飛燕大搖大擺的離開。他的胸口就像風箱一樣急促的隆起，到最后終于喊了出來：“混賬！”
怒罵的同時，他揮手將面前桌子上的書簡雜物全摔到了地上。
“區區一個黃巾賊，都認為我不是劉玄德的對手？！”
聽到聲音的家人匆匆走過來，就看到書房中一貫文雅，從容不迫模樣的主人瞪著眼睛，面容扭曲的好像惡鬼一樣。
他當時被嚇了一跳。哆嗦著后退，腿絆在門檻上摔倒在地——
“——滾！”
審配對著他大吼。
在家人連滾帶爬的逃跑后，他才慢慢地，慢慢地坐回到椅子上。
“劉玄德還沒死。”
這樣嘟囔著，審正南回過神來，然后忍不住又笑起來了。
嗯，嗯。
劉玄德還沒死。
想想看，這其實是個好消息不是么？
“哼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
既然是好消息，那么審正南理所當然的，非常愉快的笑起來了。
“這樣啊。”
一刻鐘后。陰影中遞出了一只手，手上拿著信件。劉玄德拆開信封看過之后，將它放到了旁邊的燭火邊引燃。然后丟到地上，看著它慢慢燒光。
“審正南就這么想要擊敗我嗎？”他自言自語的嘟囔著。然后看向了一旁的陰影中：“叔至。我就這么招人討厭嗎？”
理所當然的，陳到一言不發。甚至無法確認他是否還在那里。
劉備忍不住感嘆了一下：“再接下來，可能就有點無聊了啊。”
黃巾賊的新要求，在最快速度通過審正南的嘴傳遍了冀州世家的圈子。
冀州各個世家對此的態度不一。
當然，如果說最明顯的態度的話，那就是他們派遣的刺客數量增加了。
想來不是所有人都和審正南想的一樣，覺得劉備還活著是件好事。
比如說清河崔氏的代表崔舒 “那家伙其實是個瘋子。”
在前往清河縣，三義行所在地的路上，他對自己的族弟崔鈺說：
“如果劉備活著，他就能繼續和劉備爭斗，直到一萬次失敗中偶爾有一次走運獲勝。再之后他就可以忘記前面九千九百九十九次失敗，宣稱自己戰勝了劉玄德。
如果劉玄德死了，他就無法這樣自我滿足了。
他將永遠被劉玄德壓一頭。這是這個自視甚高的混蛋無法忍受的。”
“可，但是…”
族弟崔鈺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么評價才好。
“這不管我們的事。”崔舒回答：“我們要以家族的利益為先。
像審配那樣的家伙，看起來很聰明，但他的行事卻像小孩子一樣幼稚。
像我們一樣為了家族的利益，顧全大局才是正確的，成熟的表現。”
“我知道了，兄長。”崔鈺向他的兄長投去了欽佩的目光。這讓崔舒多少有些得意。
說話的功夫，他們到了三義行。
亮出崔氏的身份后，便被三義行的負責人接到了二層的貴賓室。
說明來意之后，負責人毫不猶豫的同意，愿意以清河縣外一處莊園，外加五百畝上田作為抵押，貸款五十萬錢。
“說實話，這樣的交易兩位崔少爺派人來說一聲就能辦妥，完全沒必要親自跑一趟的。”
“這是當然。”
面對陪著小心的三義行負責人，崔舒心里贊同他的話。
如果可以的話，自己也想待在家里，抱著美人，一邊品酒一邊聽著曲子尋歡作樂啊。
但是啊。
“一切以家族利益為先。”他用之前提醒族弟的話提醒自己。
親自來這里，不單單是為了置換一些錢款，繼續投入到與黃巾殘黨兌換米糧的行動中。更是想來三義行看一看，獲取些許情報。
所以。
“怎么了，不歡迎嗎？”崔舒漫不經心的這樣問。
“不，不，當然不是。兩位崔少爺什么時候來都行，小店歡迎之至。”
“嗯。”崔舒滿意的點點頭。再接下來漫不經心的與他交談。
據說這位略顯殷勤的三義行負責人，還曾在劉玄德門下學過兩年數術與經濟。
前面這個數術他懂。至于“經濟”究竟是個什么，崔舒從來沒聽說過…
“多半又是劉備故弄玄虛的東西吧。”
他抱著無所謂的心情繼續閑聊，試著用各種話術，從對方那里套話…
但是很遺憾的，對方的回答滴水不漏。就這樣過了一會兒，反倒是崔舒自己有些煩了。
在勉強又聊了一會兒之后，崔舒不得不確認，自己再聊下去也得不到什么好處。所以只能告辭。
于是，在負責人的殷勤陪同下，三個人又到了一樓。
崔舒隨便的看了兩眼，發現幾個商人模樣的人，正在與三義行的伙計商量事。雙方的表情都有點僵。就忍不住開口：
“那邊是怎么了，那些人在商量什么？”
“這個…”
三義行的負責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后笑了笑：“不過是些生意上的往來…”
“生意，什么生意？”崔舒又來了興趣，進一步追問。
“糧食生意。”
“糧食生意？！”
聽他這么說，崔舒的興趣理所當然的，變得更大了。
“那我可要多問一下了…現在的冀州糧食…哈哈…怎么可能還有糧食生意？”
“這個…”
“怎么了，不好說嗎，還是說…”
“這實際上，也沒什么見不得人的事。”看著崔舒的面色不好，對面的負責人馬上說道：“您也知道，冀州是北方糧倉，每年我們主家，都會從冀州運糧到其他州郡販賣。”
“嗯。”崔舒點頭。這個他當然知道：“然后呢？”
“這門生意是長久生意，所以我們合作了幾年。都是先約好了糧價，等來年夏糧收上來時再交割的。”
“嗯，這也正常——等等——你的意思是，你們之前已經約好了糧價？”崔舒很快抓住了問題所在。
“可不是嘛。”三義行的負責人有些苦惱的說：“我們在黃巾賊暴亂之前約好了糧價。可緊接著黃巾賊這么一鬧，冀州糧食一定會減產。來年的糧價肯定會往上升。所以這些人就反悔了，來我們這里鬧。寧愿交一倍半的錢，也不給糧食。
按理說，原本這也沒什么。都是老朋友了，大家有困難我們可以再商量…可是主家前段時間遇刺，到現在還生死不明，我自己也不好拿主意，這就有點…”
“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崔舒愉快的點了點頭。
因為這個消息，他從三義行回家的路上一直都很開心——但是很快——
“停車！”
崔舒，崔子遠猛地想到了什么。
“——回去三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