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臣風流 第二百六十六章 古怪的提學官
《》正文第二百六十六章古怪的提學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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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以待斃不是周楠的風格,書是要讀的,但如果有捷徑可走,誰又會拒絕呢?
和鄉試以及后面的會試、殿試不同,這次順天府的加試不糊名,當場就可以閱卷把你取了,有些類似于童子試,不是太正規。
可以說,考官一言可斷你的前程。
如果搞定了考官,這事自然就成了。
從王世貞那里出來,周楠又順便溜達到王若虛府上,向他打聽順天府學政官的名字,并不著痕跡地問和老王有沒有淵源。
王主事聽完,很不以為然,說,子木才華出眾,今科順天府鄉試自然是要中的,一場加試無所謂,誰來做考官又有什么打緊。
這老王對自己還真有信心,估計是被我的詩詞被蒙蔽了,豈不知道本大人這個才名其實來自抄襲。周楠忙說,凡事小心為上,盲目自大說不好要陰溝里翻船。再說,科舉場上的事情誰說得準呢,就算你的文章寫得花團錦簇,若是不合考官的眼,也要被刷下去。
我這次就是想了解一下提學大人的秉性喜歡什么樣的文章,也好對癥下藥。
王若虛也是經歷過科舉的,考場上的事情也清楚。點點頭,說也對,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小心使得萬年船。
他輕輕摸著下頜的短須,道:“況且,這位段大人又是個不好相處的人,喜怒無常,最難琢磨。這種人不好打交道,討厭得緊。”
聽他這么說,周楠心中腹誹:若說喜怒無常,誰能比得上你王大人。去年在安東的時候,你老人家就把大伙兒折騰得苦了。
王若虛介紹說,順天府是個省級行政部門,順天府尹正三品,相當于封疆大吏,因此,學政官也是正三品大員,主管順天的教育,甚是尊貴。
一省的行政、軍事、刑監本分別由布政使、指揮使司和提刑按察使負責,稱之為三司。不過,到明朝中期,因為地方**和行政效率地下。中央就特派巡撫管民事行政,簡稱撫臺;守備太監負責軍事執;學政負責教育和科舉,稱為提督學政,簡稱學臺。
這三人是一省中三個級別最高的長官,稱之為三臺。盡管級別相同,因巡撫主管行政,乃列名第一。
順天府提學官姓段名承恩,嘉靖十一年壬辰科二甲第七十六名,非翰林出身。
這人能夠以二甲七十六名混到一省提學官的高位,可見能力是很強的。
不過,段大人卻是個古怪的人。
此人方正木訥,話少,為人嚴厲。口頭禪是:君子訥于言而敏于行。
平日里以王安石為榜樣,身衫破爛,常年不洗澡,見賓客時喜捫虱而談。
以前在四川做提學官的時候,就曾經一內之內剝去了上百個考核不合格的秀才的功名,還用扳子打死了兩個荒廢學業的官學增生。
六年前調到順天府任提學官的時候,此君干過一件非常精彩的事情,在兒子不在家的情況下替他休妻。罪名也很荒唐:兒媳婦生得面帶桃花、田宅闊大、腰似蛇行,一看就是水性楊花的婦女,恐有損由段家聲譽。為防患于未然,先把這個苗頭給拔了。
古人休妻有七出之罪,無子,一也;淫泆,二也;不事姑舅,三也;口舌,四也;盜竊,五也;妒忌,六也;惡疾,七也。
就是不孕無子、紅杏出墻、不孝父母、饒舌多話、偷盜行竊、妒忌無量、身患惡疾。
兒媳婦當時沒有孩子,至于不孝父母妒忌無量這兩樁屬于自由心證,全靠段大人這個公公一張嘴。清官難段家務事,況且段承恩又是正三品高官,他要趕兒媳婦出門,誰敢廢話?
可憐段大人的兒子一回家,發現自己已經被離婚。
接下來幾年,段公子又娶了妻子,納了幾個小妾。大約是汲取了前任兒媳婦的教訓,段承恩兒招進門的妻妾一個比一個丑。
按照老段的說法,家有丑妻是你的福氣。
段公子又能說什么呢,君臣父子封建禮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違逆。可憐他家中有弱水三千可飲,卻都是渾水,簡直就是做男人的悲哀。
“就因為兒媳婦長得美艷就把人家趕出家門,這不是因噎廢食嗎?”聽完王若虛的話,周楠瞠目結舌。別的達官貴人家娶媳婦講究的是門當戶對,體貌端莊。道理很簡單,做母親的生得好看,生下的孩子多半健康聰明,這也是生物傳承基因的本能。
這段提學倒是怪,專門給兒子找丑女人,簡直就是違背人性和天道。
和外貌協會的老朱家比起來就是兩個極端。
“對,事出反常必妖。”周楠斷定這其中有貓膩。
王若虛:“沒有什么反常的,段大人這是在邀名。他在四川任滿回京城待職的時候,朝廷看到年事已高,本有意給他一個閑職。此事一出,世人皆贊他治家謹嚴,是真正的道德君子,如此楷模,國家怎能不用?朝廷考慮到他的名聲實在太響,不得以才讓他出任順天府學政一職。”
官場上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順天府在明朝兩京十三布政使司衙門排名第一。順天提學這個位置更是炙手可熱,內庭外閣早就定下來了,其中也涉及到許多利益交換。
段承恩用這種別開生面的手段火中取栗,果然了得。
周楠無語,這明朝的士人為了出名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有上折子彈劾內閣大臣的,又指著皇帝鼻子罵娘騙庭杖的,反正只要能夠讓自己的名字上邸報,就能帶了源源不斷的好處。道德君子真臣正臣,那可是可以隨時可以轉換成現實利益的軟實力。
朝廷既然有這種風氣,文官們自然要逮著一切機會刷存在感。
別人刷存在感是揪著大官彈劾,這個段提學倒好,刷到自己兒媳婦頭上,真是別開生面,想象力十足。
王若虛說完,道:“子木,我和段提學也只有過幾面之緣,話不投機。其人甚是古板古怪,別人也揣摩不透他的心意。這私怕是幫不上忙,你須仔細些。”
周楠心中苦笑,這個段提學豈止是古怪,簡直就是偽君子,這種人能打交道嗎?
看來,要想走捷徑是沒有可能的,只能安心讀書了。
過年期間,靜心讀書也沒有可能,京城中人情往來,招呼應酬都是免不了的。
明朝官員的假期都短,也就大年初一和十五兩天休沐。但是,過年期間,禮部的風紀官也要休息,也懶得去逮溜號曠工的同仁,睜一眼閉一眼得了。
大年三十夜不外是祭祀祖先,吃年夜飯,和荀芳語守歲。
民間自來有初一不出門,十五不見天的習俗。大年初一,周楠在家睡了個懶覺,午時方醒。
初二,中午,他得了朱聰浸約去教坊司聚會。
朱同學過完年就要回大同了,自己和他也算是損友老鐵,按理也該去送送。好久沒有出去花天酒地,就當是初七去王世貞那里魔鬼訓練之前的放松,好好享受這個假期吧!
其中的快活自不用多言,待酒過三巡,朱聰浸抱著一個青樓女子說:“子木,最近《飲水集》又印了第二版,年后就會發行。這第二版的入項估計沒頭版多,但百余兩還是能夠見著的。再印得兩三版,就差不多了。這書兒也就是取個大名第一才女的噱頭,今后你我若想還在這上面生發,還是得去你家恩師那里求些稿子來。”
周楠懶得同他廢話:“再說吧,再說吧!”
朱聰浸又做了周楠半天思想工作,見沒有什么效果,最后補充一句:“今日的花消就記在子木頭上吧,你在《飲水集》上賺了不少,該得你請客。”
周楠氣極,大哥,我可是你養的寫手啊!你作為一個老板,請我花差不應該嗎?
見子木兄要發作,朱聰浸忙道:“對了,許久沒有見到九公子了,我這不是要回家了嗎,今日本該請她的。”
周楠:“朱兄,你覺得請她到這里來喝花酒合適嗎?”
說起來,還真有一陣子沒見到呵九了。這小丫頭就是個閑不住喜歡惹事的的,現在竟然人間蒸發,卻是怪事。
“確實是。”朱聰浸搖頭:“這教坊司乃是官辦,其中的花樣還是少了些。我若是這里的東主,必將此處經營成銷金窟極樂天堂。”
“難不成還要養幾個相公?朱兄好創意!”
二人相視而笑。
正在這個時候,守在門外的黃豆喝了一聲:“是誰,亂闖什么?”
只聽得一聲聲音恭敬地問:“屋中可是周子木周行人?晚生武新化前來拜訪,打攪了。”
周楠一時沒想起這個武新華是什么來歷,看了看朱聰浸。
朱聰浸搖了搖頭,然后朝外喝道:“咱們可不認識什么武新化文新化的,起開,別來打攪咱們弟兄說話。”
外面那人換成淮安口音:“周行人,是在下,荀兄弟不是給你寫過一封家書嗎?”
周楠這才想起這人就是自己那個便宜大舅哥信上所說的進京辦事的,自己因為和荀秀才有舊怨,信看過就扔垃圾堆里,也沒往心里去。
這廝竟然追到青樓里來,如此驚風急雨,難道真有要緊事?
就叫黃豆放那武新化進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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