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刀 第二百二十四章、請君入甕
類別:
作者:太上小君
書名:
黃蔻心神不定回到閨房中,腦海中盡是洪玄蒙冰冷的眼神,她害怕少東家知道自己去找了洪玄蒙,是以也不敢和他講。回來路上她見到了林憐月,可林憐月卻沒見著她,不知為何黃蔻覺得林憐月像是看見她了,是故意躲開的,她怎的像是有些心虛?
當夜,黃蔻夜不能寐,窗外風聲與汩汩水聲不斷傳入耳中。
少東家此刻在做什么?他身邊睡著的又會是誰?黃蔻睜眼望著窗邊銀色簾鉤,一片凄清中,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清醒了過來。
她在他心中,真的占有一席之地么?
忽的,她耳中似乎聽到輕微的腳步聲,當即身子一緊,心道:“這么晚了誰還在樓中行走?”
這樓就只有她與黃詳居住,她爹就住在隔壁那一間。
她仿佛聽到了黃詳的屋門輕輕響了響,比老鼠的動靜大不了多少,不過此刻她沒有半分睡意,所以聽得很清楚。
黃蔻心中微微一暖,爹爹他這么晚了還不放心她,起夜回房后,也特地將動作放得這么輕。
隨即她心中黯然,抵達金溏關后,爹爹就要下船,可她無論如何卻是舍不得走的。
忽的睡意襲來,黃蔻沉睡過去。
隔壁傳來低沉的噗呲一聲,如刀尖入肉,此刻她沒有聽到。
次日清晨李長安到酒樓用膳,酒樓中卻空空如也,沒有一個伙計。
所有人都聚集在樓上,層層人頭圍了一大圈,議論聲如轟然浪潮,其中還隱約傳來凄厲的哭喊。
李長安皺了皺眉,上樓用巧勁撥開人群,不一會兒便來到黃詳的房門前。
只見黃詳側身臥在床上,面朝墻壁,像是在沉睡著,但李長安一眼便發現他身子沒有了呼吸的起伏,就像一尊十分逼真的泥塑。
而黃蔻面色煞白,跌坐在床邊,哽咽不能語。
李長安走進去,見到黃仲朝著墻壁的胸口有一道極深的傷口,看位置應是貫穿了心室,但造成他死去的應當不是這傷口,因為心室受傷雖然致命,但也無法讓人立斃,黃詳床鋪還非常整齊,并沒有掙扎的跡象。
眼睛一掃,李長安見到黃詳頸似乎有些淤紫,當即伸手在他頸上捏了捏,登時心中了然。
黃詳的脖子已被人扭斷了,下手的人將力道控制得十分巧妙,至少在練血境以上。
他的身子已經僵硬冷透,應當死了有三個時辰,算來可能是丑時遇害的,那時船上人應當都入睡了,但青銅船上每層都有巡船的更夫,他們可能會看到些什么?
不過最可能察覺動靜的應該是黃蔻,因為她就住在黃詳隔壁,但此刻黃蔻卻狀態不佳。
她失神般哽咽自語:“爹……我跟你走,到金溏關就下船……”
“振作一些。”李長安伸手扶她。
但黃蔻由于悲哀過度,已漸漸氣若游絲,快要哭到閉過氣去,李長安見狀暗嘆一聲,他當初見到李傳垠尸身時心情也跟黃蔻差不多罷,只不過他卻忍了下來。
扶著黃蔻坐到一旁,伸手在她背后輕輕拍了拍,又在她頸后玉枕穴一推,黃蔻登時昏死過去,但氣息順暢了一些。
知道她者狀態是問不出什么了,李長安沒有徒勞,他來到門口,極其迅速地掃了圍觀眾人一眼——殺人者極有可能現在就在人群中。
人群之中,他只感到有一人身上散發出血氣,是練血境高手,轉頭看了看,卻是一張讓他眼熟的臉孔,似乎是謝挺的一個屬下。
李長安不動聲色,對人群問道:“可有誰知道線索的?黃掌柜有什么仇家,進來可得罪過什么人?”
一時沒人回答,許多酒樓伙計的面色發白,終于有人喊道:“康廚子死了,掌柜的也死了,咱們這酒樓還開不開得下去了!”他對房內昏過去的黃蔻喊道:“小姐,這時候您得出來做主,不可讓掌柜的枉死啊!”
正這時,樓下一陣腳步聲傳來,謝挺在數個勁裝武者護衛下走上樓。他一來,眾人便沒再出聲,自發讓開了。謝挺看到李長安,表情似乎在訝異他為何出現在此,略微點頭示意后,他走入黃詳房中。
待查探了黃詳的死狀,謝挺背對著眾人,沉聲似乎壓抑著憤怒道:“是何人敢在我的船上殺人,若被我找出來,定將他碎尸萬段。”
李長安瞥見桌上一枚銅鏡,卻是見到倒影中謝挺嘴角微微勾起。
李長安心中恍然:“是他做的。”
謝挺走到黃蔻身邊,俯首擔憂道:“蔻兒,你怎么樣了?”
黃蔻聽到熟悉的聲音,悠悠醒轉,見到謝挺關懷的面龐,登時嗚的一聲在他懷中慟哭起來。
“節哀順變。”謝挺撫著黃蔻的背,嘆了一聲,又轉頭對門口眾人冷聲道:“黃掌柜走得突然,還請諸位暫且散去,還他一個清靜。”
眾人小聲嘀咕著散開,黃詳前些日子被謝挺借故命人教訓過一頓的事還有許多人沒忘,此前李長安問話時,有心人也懷疑到了謝挺身上,只是沒人敢說。
李長安意味深長看了謝挺一眼,沒有當面點破,也準備離去,謝挺在他背后苦笑一聲:“船上的事,讓常兄見笑了。”
李長安腳步頓了頓,回頭道:“船上的事我不管,但此事不可影響到你我的約定。”他轉身離去。
“那是自然。”
當日午時,歷練月聽聞黃蔻喪父的消息,心中震驚,仿佛也隨之一同悲傷起來。她師尊見狀道:“這便是為師不愿你與凡人羈絆過深的原因,悲亦是七情,會阻礙道心。”
林憐月卻叫道:“師尊,您也太不近人情了,難道修行就連朋友都不能交么!”她憤憤離開,去找黃蔻去了,喪父之初,黃蔻定然十分脆弱,可莫要做出什么傻事來。至于此前哄騙了黃蔻的事,她卻來不及多想。
她師尊嘆了一聲,沒有阻止。
林憐月找到八層樓,卻從伙計口中得知黃蔻已隨著少東家離去,林憐月怔了怔,這回卻沒去找少東家的麻煩。
“也許姐姐她這時候更需要的是謝挺而不是我吧……”她想著,“唉,就算謝挺是哄她,好歹也能讓她度過難怪,罷了。”
又過一日。
午時前后,李長安站在青銅船八層處俯視下方,只見洪玄蒙在謝挺屬下的帶領下,進入了青銅船底層。
此人既然對蛟血丹動心了,設下的局便至少成功了一半。
李長安松了口氣,說實在的,他不確定洪玄蒙會不會在意蛟血丹,若他真的隱忍到底,自己便當真沒有萬無一失拿下他的辦法。
好在洪玄蒙動心了,起了貪欲,人有欲望就有破綻。
“你真的不打算告訴她,她爹死的真相么?”
越小玉在李長安身邊,轉頭對他問道,大眼睛里滿是疑惑,謝挺那樣的人渣,李長安為什么還要幫他隱瞞?
李長安仍看著船下,只是無奈笑了笑,搖了搖頭。
“為什么?”越小玉決定刨根問底,她有些擔心,李長安往后會不會也像謝挺那樣?
“就算告訴她,她也不會信。”李長安道:“她要的不是真相,只是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越小玉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對這答案仿佛有些不滿意。
“女子癡情便是毒,小玉,這句話你可得記好了。”姬璇在她身邊笑道。
洪玄蒙被謝挺的兩個屬下領著走下底層,青銅墻拱衛的甬道有兩丈寬,但仍讓人感覺有些逼仄。墻上長明的火光獸琉璃燈散發著幽幽的光芒,森然無比。
甬道盡頭很黑,似乎通向深淵。
錢珧身邊一人說道:“竟然要去那個地方,看來少東家不止是贈丹吶。不過這樣真的好?者傻子壯是壯了,可腦袋卻是憨的,若見到了許多寶貝,保不準會發狂搶奪。”
“說的什么話,咱倆在這,趙虎也鬧不出什么動靜。”錢珧對洪玄蒙叮囑道:“聽好了,少東家當初對我都沒這么器重,待會進去不要亂看,也不要亂問,少東家賜下的東西,你要跪下感謝,別老繃著張死人臉。”
洪玄蒙淡淡點頭:“知道了。”
外密室中,四面墻壁木架上放置著許多古舊書簡,瓷瓶,寶匣,古鏡,玉壺之類的東西,但這些都不是真正的值錢東西,值錢的,包括剩下的蛟血丹,都存放在內室當中。
內室的開啟之法只有謝挺一人知道。
謝挺瞥了一眼身邊黃蔻,壓下心中不耐,這個麻煩女人,自從她爹死了以后,便失魂落魄,無論自己走到哪兒都要跟著,讓他連喝花酒的興致都沒了。
知道他今日要對洪玄蒙動手,她更是以死相逼都要跟在他身邊,無奈之下,只好讓她跟來,只要別亂惹麻煩便好。
只不過謝挺又見黃蔻雙腿也在發抖,不由皺起眉頭:“今日你怎么了?”清早時分,黃蔻服用安神藥睡醒后已安定許多,現在卻又不平靜起來。
心說了一聲麻煩,她這樣子,若給那人看出了破綻可不好。
走到青銅甬道盡頭,洪玄蒙腳步忽的頓了頓。
錢珧回頭笑道:“富貴就在前頭等著,怎么反倒停了下來?”
洪玄蒙沒有動,他察覺到前面的青銅甬道雖然看起來還是普普通通,但青銅表層下卻掩蓋著許多玉石,它們散發著微弱的波動,相互勾連,隱約構成了一道陣法。
他直覺有些不安。
此陣威壓不凡,不可讓自身深陷險境,還是借故離開罷,至于蛟血丹的事,可再行打探。
洪玄蒙忽的捂住下腹,面色痛苦,他運動腸胃,谷道處更是發出噗的一聲。
“這小子這時候掉鏈子!”錢珧邊上那護衛叫道:“好險他這屁沒在少東家面前放,不然可有他好果子吃。”
錢珧看著洪玄蒙皺了皺眉:“近處可沒有茅房,也不能讓少東家干等,但你這……可否能忍一忍?”
“我看這傻子是被此地陣法威壓嚇到了。”錢珧邊上的護衛笑道,“當初我來這時,也總覺得有人在背后看著我,涼颼颼的。”
“怎么把這茬給忘了。”錢珧恍然,對洪玄蒙叮囑道:“趙虎,待會兒到了密室,你可不要隨便走動,此處有修行人的陣法禁制,少東家賜給你什么才能拿什么。”
原來此二人知道此處有陣法,洪玄蒙見他們不隱瞞的模樣,倒是心中減輕了疑慮,當即面色緩了緩,直起身來。
“不疼了?”錢珧驚喜問道。
洪玄蒙點點頭,被二人帶領著踏入陣法之中。 請記住:飛翔鳥中文小說網 www.fxnzw.com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