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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練刀(下)

  一老一少站在街邊,平凡無奇,四周行人摩肩擦踵而過,調笑、交談、嘈雜聲不絕于耳。

  然而嘈雜聲從李長安耳中穿過,又從另一邊耳朵里跑了出去,完全置若不聞。

  他落入了一個極其靜謐的世界中,耳中便只剩下那驚雷貫耳般的兩個字。

  刀性!

  人是刀胚,而**便是胚中雜質,打磨刀鋒,便是剔除**雜念,才能專心于刀道。

  李長安霎然頓悟,想起自己白日被那三位妙齡少女服侍更衣洗浴時,之所以會有些局促,也是因為心中雜念使然。

  “你可懂了什么是刀性?”宋刀的聲音傳入耳際。

  李長安回過神來,從那寂靜的頓悟狀態中脫身。

  周遭嘈雜聲如同潮汐,嘩然涌入耳中。

  他的神情不驚不喜,黑色的眸子反射著迷亂的燈光,眼神不動不移。

  “懂了。”

  “懂了便好,天色已晚你先回府,明日再來。”

  宋刀點頭,轉道返回住處。

  李長安對他背影施禮,“多謝前輩指點之恩。”

  宋刀頭也不回,哼哼一句:“不過欠債還錢罷了。”

  李長安回院內后,腦中仍然想著宋刀教給自己的每一句話,包括在他面前斬出的那三百二十七刀,似乎每一刀,自己都有所進步。

  黃仲迎上,李長安對他略微點點頭,便問了臥房所在。

  此夜他身體太過疲乏,比經歷了昆南城外的那場生死大戰后還累,已不準備像往日那樣修行。

  進了臥房,便來到屋中那小房子一般的雕花大床邊,三下五除二去了衣物,掀被剛要躺下去,便見里面躺著一個少女,看模樣并非今日要服侍他沐浴的三位,又是另外來的,姿色還要更勝一籌。

  少女穿著紅肚兜,香肩半露,燭光下,大腿與床上絲綢一般光澤柔滑。

  見到李長安便櫻唇輕啟道:“大人,黃總管說您不喜白日里三位姐妹,便讓奴家來侍寢。”

  聽聞過富貴人家有暖床婢女,李長安此時也見到了,但這次的心境,卻與白天截然不同。

  宋刀的話仿佛扔在耳畔:“皓齒蛾眉,命曰伐性之斧!”

  李長安打量這少女,心情并無太大波動,反而如局外人一般想著:“自古人說溫柔鄉英雄冢,色是刮骨鋼刀,色字一關,男人確難邁過。我若破了童身,泄了元陽,于修行是耗損不說,還會虧空血氣,對武道也是阻礙。最重要的是若沉迷女色之中,日日消磨,還剩得下幾分求道之心!”

  他沉吟,那少女便神色有些不安。

  李長安又想:“但所謂食色性也,愛美食美酒美人亦是人之天性,我不耽溺其中便可,又何必懼之如洪水猛獸。”

  這也怕那也怕,還修個什么道!

  索性便直接往床上躺去。

  少女見狀,貝齒輕咬,似是下決心般抬手欲要褪下肚兜。

  但李長安一躺下,便發出微微鼾聲。

  她一怔,偷偷觀察李長安幾眼,發現他竟就這么睡著了。

  在李長安入臥房后,花明院正堂中,宋刀背著手走了進來。

  “宋前輩,天色已晚,不知您來做什么?”黃仲迎上,對于宋刀的突然到來而院內十八道暗哨都未發出警示他并不意外,作為元始境,宋刀若被發現反而才奇怪。

  不過他心中仍有詫異,原本送李長安去學刀只是奉了南寧王的命令,未曾想現在宋刀竟親自找來,難道這性子古怪的刀道宗師級人物竟真的看上李長安了?

  宋刀在紅木太師椅上坐下,毫不客氣端茶喝了一口,“今天你帶來那小子什么來歷?可有師承?”

  黃仲搖頭道:“在下不知。”

  宋刀也沒追問,便讓黃仲帶他去李長安屋外。

  站在屋外,宋刀看著臥房,眉頭皺起,“房里有女人?”

  黃仲低頭道:“是侍寢的婢女。”

  宋刀冷哼一聲,也沒回話,緊盯著屋子,仿佛在等著什么。

  然而,兩刻鐘過去,李長安并未將那少女驅趕出來。

  “呵,這就是你說的懂了?”宋刀望著屋子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李長安便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其實他平日本已用修行冥想代替了睡眠,但昨夜情形特殊,便睡了過去,不過也沒睡太久。

  一偏頭,昨夜侍寢的少女已然不在,李長安剛起身,那少女便端著銅盆進來,李長安穿好衣物,接過銅盆道了一聲我自己來吧,便洗了把臉,并未管那少女復雜的眼神,大步出了臥房。

  又出了院子,沿街走兩刻鐘,便到了宋刀居住之處。

  進去便發現宋刀站在院子中,讓李長安有些捉摸不透的是,這老頭昨日本來態度緩和了許多,今天卻又冷著一張臉,不由在心里嘀咕一句:“這老頭雖是元始境,但性子可真別扭。”

  宋刀見他,便冷冷道:“昨夜教你的,你可還記得?”

  李長安道:“自然記得。”

  宋刀冷笑,“記得就好,你可做到了?”

  李長安道:“做到了。”

  “好好好…真是悟性絕佳,心性堅定。”宋刀冷笑著夸贊李長安,指著旁邊一個水池道:“今天先不練別的,你且跳進這池子里,若堅持不了兩個時辰便請回吧,昨日我教你那么多,也算是還了南寧王的人情了。”

  李長安練過龜息術,但練臟的功夫還不深,若要他閉氣一刻鐘勉強可以做到,若要在水里淹兩個時辰完全是找死,便猶疑:“前輩是故意為難?”

  宋刀瞪眼道:“從一開始便說過,跟老子練刀輕則傷筋動骨,重則丟掉性命,你當老子說來逗趣的?”

  李長安笑了笑,“既然是前輩的指教,那我照做。”

  說罷噗通一聲便跳入水池,已過立冬,池水冰冷,但對于李長安來說并不算難捱,當下沉入池底,閉住一口氣。

  兩刻鐘后,他一口氣便耗盡,勉力支持一會,感到肺中火燒,頭腦脹痛,已抑制不住要張口吸氣。

  但若張口定然會嗆入池水,于是向上浮去。

  結果還沒冒出頭,渾身仿佛被無形力量禁錮住,無法出得水面。

  宋刀的聲音傳來。

  “練臟是練一口先天胎息,胎息若成,再無須借助口鼻呼吸,但人自母胎中便會先天胎息之術,待出了母體,沾染五谷污穢,又將此術忘了個干凈,你學那龜息純粹愚昧至極,人身乃是天地造化之寶,妖物無不為幻化人形而努力修行,你既然是人,又何必學什么妖!”

  “你若能領悟先天胎息便活,若悟不了,便死吧。”

  他的語氣冷酷無情,李長安心知這老頭絕非善類,既然說的出,那便當真能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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