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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七九章 我們之間沒有恩怨,叩見府君大人

  府君的一只手探入水中,周遭的環境,瞬間發生了變化。

  他站在一片密林里,蟲鳴聲從遠處傳來,然而轉瞬,便化作了星空,又一瞬,又變成了有無數鬼物的陰河。

  周遭的所有環境,都仿若無數雜亂無比,看起來毫無章法,猶如亂碼一樣的畫面。

  每一個畫面里的聲音,也隨著畫面的變化,化作了滋滋的噪音。

  最初的眨眼變化一次之后,立刻不斷的加速,加速到周圍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五彩斑斕的光帶。

  當這個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東西的光彩加速到極致。

  黑暗降臨了。

  最純粹的黑色,就是整個世界。

  整個世界里,只有低沉的背景噪音。

  這一部分記憶所化的府君,站在這片黑暗里,有些意外的看著這一幕。

  他也沒想到,明明記憶都已經可以凝聚成人形了,秦陽的記憶,卻混亂到這種地步。

  所有的記憶,都如同那些黑水一樣,一滴一滴的混雜在一起,表面上看起來沒什么區別。

  但是其內的排列,卻早已經不是最初的樣子了。

  所有的記憶化作的畫面,都是一幀一幀的全部抽出來,然后再胡亂的堆在一起。

  哪怕只是幾百年的記憶,以這種方式存在,那也是一個誰都不可能理清的天文數字。

  那一幀一幀的畫面,就像是一個個有順序的拼圖,以幀為單位的畫面,最后這個拼圖的碎片,會有多少個?

  一息只算六十幀,以秦陽存在的年份,起碼也有上萬億的拼圖。

  再按照順序,一幀一幀的拼好這個拼圖,萬億個碎片,排列組合,會有多少可能,算不清楚了。

  再從這無數的排列里,找到唯一一種正確的,沒有人能做到。

  外人,哪怕是當年的天尊,開了思字訣,整一萬年也不可能理清楚,找到那唯一的答案。

  府君站在黑暗里,念頭閃過的瞬間,立刻就放棄了,他忽然搖頭笑了起來。

  “難怪你能在亡者之界的忘川,影響到這里的忘川,能影響到自身的記憶到這一步,的確是亙古未有,讓人嘆為觀止。”

  府君緩緩的伸出手,周遭的黑暗,瞬間消失不見。

  同時,他的手,也從下方的黑水里,縮了回來。

  府君一步一步的走出,黑水覆蓋的范圍,站在了血黃色的忘川上,靜靜的看著前方的黑水慢慢回縮,似乎要重新凝聚成秦陽的樣子。

  忽然,他盯著漸漸縮小范圍的黑水,眉頭微蹙,打量了一下四周,再抬頭看了一眼,一只腳輕輕抬起,再次落在忘川上。

  一絲漣漪以他的腳為中心,緩緩擴散開來。

  然而,這一次,忘川卻紋絲不動,漣漪所過之處,世界仿佛都在扭曲,肉眼可見的所有畫面,都仿若變成了水波,隨著那一絲漣漪,不斷的變化著形狀。

  周遭的一切,立時變得似虛似幻,不再真實。

  下一刻,山石崩碎,忘川崩斷,肉眼可見的一切,都似破碎的琉璃,轟然崩碎。

  周遭依然是那純粹的黑暗,背景里也依然是連成一片的嗡嗡噪音。

  這里依然還是在秦陽的記憶里。

  所有的拼圖都匯聚成了一片黑色和背景噪音,但不代表那真的是所有的拼圖。

  府君以為他出去了,實際上,那依然是秦陽在出現在這里之后,新出現的記憶。

  以身處環境的記憶,重現身處的環境,一切看起來都不會有變化,只是本質上卻已經截然不同了。

  “如此造詣,當真是小看天下俊杰了,只是,這種小手段,可困不住我的。”

  府君感嘆一聲。

  黑暗中,一個秦陽的身影,走了出來,他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

  “哪怕只是府君的一部分記憶,也不是那么好解決的,我還真沒想要這么簡單的解決你。

  只是你發現的速度,還是比我想的快了點。”

  秦陽也沒辦法,他剛到這里,立刻第一時間觀察周圍,讓這里的一切,都變成新的記憶,這樣他就能在記憶里重現這里,毫無破綻的重現。

  但沒有經歷過的記憶,自然就沒有那么真實了,有了破綻。

  他出現在這里之后,第一次凝聚出身形,屬于本能,再加上跨界而來,自然會慢了一點。

  他的身形被府君轟碎,重新化作黑水落入忘川,但第二次凝聚身形的時候,肯定是要比第一次快一些的。

  他沒有經歷過第二次凝聚身形,這一部分,就是破綻。

  被府君一眼看穿,找到了突破點。

  秦陽自顧自的將自己的推測,不緊不慢的說了一遍。

  而后看向府君。

  “我沒說錯吧,我自己能找到的破綻,只有這一點了。”

  “說的不錯。”府君點了點頭,而后打量著四周的黑暗一眼,重新看向秦陽:“但是我更好奇的是,你的第一張牌,已經出了,你拖延了這么久的時間,接下來,你還要怎么困住我?”

  “你可以試試。”秦陽化出的身影,伸出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府君一跺腳,周遭的黑暗,隨之轟然崩碎。

  \b轉而逆向演化,重新化作了色彩斑斕的光帶,最后再慢慢減慢速度,化作一張張飛速變化的畫面。

  最后再次變成了最初的那個密林的畫面。

  當密林的畫面隨之崩碎之后,府君以為他已經從秦陽的記憶里脫困了。

  卻見后面是無盡的黑暗,嗡嗡的背景噪音。

  他眉頭微蹙,并指為劍,向著身前一斬,無形的力量,直接斬碎了黑暗。

  黑暗崩碎…

  而后是彩色光帶,畫面,最后定格到密林,再是黑暗,彩色光帶…

  如是三次之后,力量耗盡,重新定格到了密林里。

  府君的神情,愈發鄭重。

  他抬起頭,仰望著黑暗,再次斬出一擊,這一次這般套圈套了七次。

  將這種無限循環,壓迫到了極致之后,他才終于在每一次套圈的收尾處,發現了一絲縫隙。

  他想要順著那一絲縫隙沖出去,卻發現前方還有一個屏障抵擋著,他這個記憶化身的力量,根本無法撼動那屏障。

  他發現了,這壓根不是秦陽的記憶里,而是在一個圓球里,

  或者說,秦陽的記憶,在一個圓球里。

  那個屏障,一閃而逝的氣息,所蘊含的神韻,給他一種特別熟悉的感覺。

  不可毀滅,如同規則本身,這不就是先天之物的特性么。

  他重新站在密林里,眼中終于浮現出了一絲難以掩飾的震驚。

  “你用一件先天之物,承載著你的記憶?!”

  “有問題么?”秦陽的身影,從密林里走了出來。

  “你是記憶流派的衛道者?”

  “不是衛道者,也不是記憶流派的。”秦陽回答的很誠實。

  “…”府君一時不知道說什么了。

  曠古絕今,亙古未有的絕世敗家子,敗家子之中的極品仙葩,先天敗家子,說的就是眼前這個家伙了。

  他從未見過,也從未聽說過,甚至從來沒想過,還能這么干。

  就他目前所擁有的記憶里,大概也有一些故事,在他那個時代,在修為境界到了某個極致之后,先天之物,便是跨越界限的橋梁。

  真正完成仙這一步蛻變時,可以給予最大幫助的寶物。

  哪怕是記憶流派的人,也絕對不會像秦陽這么干。

  秦陽笑了笑,一臉欣慰。

  府君,哪怕只是一部分記憶的化身,見識肯定也比他高的多。

  既然對方都說先天蟲殼,真的是先天之物,那這就是權威認證了。

  先天蟲殼,必須是先天之物。

  從回來之前,他就已經提前考慮過了。

  他的記憶這部分,要從忘川跨越生死界限。

  而他能確定的,大荒一定存在的忘川支脈,就是府君之前跟他聯系的那一段支脈。

  只有這一段,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證,他可以跨越過來。

  可是要是從這一段過來,若是府君的記憶化身,還沒有找到承載之物,沒有離開忘川的話。

  他過去之后,必定是要面對府君的一部分記憶所化的化身。

  就算不考慮之前,對方其實已經順手隔空坑了他一次。

  他也必須要以“跟府君的記憶化身為敵”,作為先決條件來考慮的。

  防人之心不可無,他不會把自身的性命,寄托到一個陌生人是個好人身上,哪怕這個人不是府君,也是一樣。

  既然要防著,提前做好準備,不是必須的么。

  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

  他的記憶,裹挾著的,是他的第一顆金丹,其內便是他修行永恒煉獄,融入其中的人生和記憶,在里面無限循環。

  而按照他的經驗,先天之物,無論是生者世界,還是亡者之界,都是毫無影響的。

  那么,他以亡者之界的先天蟲殼,煉就的金丹,理論上,就算是出現在生者世界,也是毫無影響的。

  這是秦陽做的安全保障,同樣也是為了防著府君的記憶化身。

  只要有問題了,就先把這家伙,困死在無限循環的世界里。

  而且,這狗東西,在感受到他跨越了界限過來,竟然還真的來陰的。

  先藏在他浮現的這片地方,等他凝聚出身形之后,府君的記憶化身,已經先一步藏在他的身形里了。

  從內而外的轟爆他的身形,想要偷走他的記憶窺視。

  看,要不是對方這么高,哪還有后面的事。

  “你這叫天作孽,尚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不是記憶流派,卻比記憶流派的人還要深入,當真是少見了,還是說,如今這個時代,已經沒有流派之別了?”

  “的確沒有見到過這種流派之爭了,只是聽說過這個所謂的流派而已,其實要我說,這不就是倆選擇么,就跟修魔道,還是走正道的區別,有什么可爭的,好用就行。”

  “說的對。”府君點了點頭,對此甚為贊同。

  倆人正聊著的時候,這里所化的密林世界,忽然一震。

  秦陽抬起頭望了一眼,看向府君。

  “有來有往,你拖延了點時間,是因為我小看了你,我也拖延了點時間,也是因為你小看了我。”

  府君微微頷首,輕輕一笑。

  “呵…”秦陽念頭一轉,有些失笑。

  這次他還真沒想到。

  這家伙本身都是個記憶化身了,是一部分記憶所化,可他又繼續分割出來一部分,再次化作一個化身。

  一個來搞事情,一個還在策應。

  也就是說,這狗東西,在他出現的第一時間,就已經先做好了后手了。

  未言勝先言敗。

  “你都知道這是先天之物了,你不會以為,你的另外一個化身,可以轟碎我的金丹吧?”秦陽也不慌,好奇的問了一句。

  “的確不能。”

  “那么,你是不是又忘了一件事,你的化身這么靠近我,會出事的。”

  “的確,我的另外一具化身,也很容易再被你困進來。”府君面帶微笑,似乎也不慌。

  忘川水面上,府君的記憶化身,并指為劍,點在了黑水面上,一絲絲漣漪浮動之下,一顆金丹,在黑水之中慢慢成形。

  當金丹成型的那一刻,府君的記憶化身,一指點在了金丹上。

  可怕的力量從忘川內部爆發,在河內撐起一個空腔水泡,水泡越來越大,迸發出的力量也開始越來越強。

  然而,那顆金丹微微顫抖著,卻依然巋然不動,表面圓潤光滑,甭說碎裂了,連個印子都沒有留下。

  府君的記憶化身眉頭微蹙,第一時間察覺到這顆金丹不太對勁。

  尤其是被他逼出的神韻,明顯是先天之物才有的。

  他的另一半化身,已經被困在里面出不來了。

  而他的身后,黑水已經包裹了過來,他避無可避,若是被黑水淹沒,他的結局,便會跟另一半化身一模一樣,被困死在這顆金丹里。

  他指尖迸發出的力量越來越強,金丹之下鼓起的空泡也隨之越來越大。

  當那股力量積聚到極限的時候,轟的一聲炸開。

  忘川水面上,如同炸開一碗型的巨大豁口。

  府君的化身站在這個巨碗的側面,一指點在金丹上,指尖輕輕一挑,一絲奇異的力量環繞著金丹一轉,那顆金丹便躍出了水面。

  金丹之中的府君化身,抬頭望去,密林的世界,仿若在瞬間,從黑夜過渡到了白天,他已經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了。

  “的確毀不掉你的金丹,但是忘川內的記憶,若是離開了忘川,就會沒有了承載和依附,你什么都做不了了。

  哪怕在外面的忘川里,也有你的一點記憶。”

  秦陽撓了撓頭,抬頭看著金丹外面的情況。

  的確,金丹離開忘川水面的那一刻,這里的他,也一樣會被困在金丹里。

  因為金丹就是他的依附。

  別人沒法如此隨意的將他的金丹從忘川之中抽離出來,可忘川的造就者,唯獨是例外的。

  現在無論金丹被丟到哪里,只要不在忘川,那么,它就只是一顆金丹,一顆特別堅硬的珠子而已。

  不過面對這種情況,秦陽也沒慌,他嘆了口氣。

  “好吧,我不演了。

  實話告訴你吧,我這人不喜歡分割,而是喜歡備份。

  備份是什么意思,你懂么?”

  金丹從忘川的水面上躍起,同一時間,那些黑水也向著府君的那一部分化身包裹而來。

  這些其實才是秦陽本身的記憶,金丹里的只是無限循環的備份而已。

  府君的化身,看著包裹而來的黑水,面色平靜,不為所動。

  現在,哪怕被淹沒了,沒有了金丹,秦陽也困不住他了。

  他伸出一只手,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化作指劍,一劍斬出。

  同一時間,黑水里,有一滴黑水里的記憶,直接展開,化作了秦陽手持塑料黑劍,迎面斬來。

  這是秦陽曾經的記憶,被他調了出來。

  一黑一銀兩股力量,碰撞到一起,在半空中湮滅。

  然而,下一刻,府君的身體微微一頓,僵在了那里。

  就像是捅了馬蜂窩一樣,那些包裹著他的黑水里,密密麻麻,數不清楚多少個秦陽的身影浮現了。

  有的面色猙獰,有的眉頭緊蹙,有的一臉木然…

  其中有一半,手握塑料黑劍,另一半,手持竹笛。

  而且,秦陽的數量還在瘋狂的攀升,每一個秦陽,都是曾經手持塑料黑劍,斬出一擊,或者奏響漁眠安神曲時的記憶。

  感謝已經徹底消失的鸑鷟,一個人就貢獻了所有。

  當年他手持塑料黑劍,以漁眠安神曲伴奏,斬殺鸑鷟十萬次,到了最后,整個人都麻木了,只知道機械的揮劍。

  如今,每一次揮劍,都可以化出一個秦陽。

  僅僅鸑鷟貢獻出來的,已經多到用不完了。

  府君的化身,懸在河水里,面無表情的看著上下左右,四面八方斬來的黑光,耳邊回響著,八百秦陽一起吹奏的漁眠安神合奏曲。

  黑光、劍光、伴隨著曲意化作的漣漪,無死角的轟到了最中心的府君化身身上。

  他完全沒辦法抵擋了。

  他此刻的所有能力,所有的力量,本質上其實都是記憶里的力量,都只是記憶而已。

  哪怕秦陽施展的力量,本質上其實也都是記憶,但那種壓倒性的完克,完全無解。

  他站在原地,沒有做無謂的反抗,只是靜靜的看著。

  這尊化身,在光輝之中,消失的無影無蹤,徹底湮滅。

  下一刻,所有的秦陽也一起消失不見,重新化作了黑水,融入到忘川之中。

  忘川水面上凹陷去的巨碗形凹陷,也在此刻驟然鼓起,水浪伴隨著轟鳴聲,一躍而起。

  正在向著上方飛起的金丹,被后發而至的巨浪沖擊到,將其撞向了石壁。

  水浪落下,而金丹也在石壁上彈了兩下,吧嗒一聲,重新落入到忘川里。

  正好落在了早已經等候著的黑水里。

  金丹再次侵染了忘川的特性,散開之后,融入到黑水里消失不見。

  而金丹內部,密林的世界,也再次化作了黑夜。

  “看,我都說了,我不演了。”

  府君回憶著剛才看到的那一幕,還是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無數的秦陽在忘川里浮現,密密麻麻的,似乎要撐爆這一段忘川支脈。

  “斬卻記憶的劍,湮滅記憶的圣曲,你到底斬了多少人?

  這種力量,似乎并不是正常時候能用到的吧。

  你把一個世界的人的記憶,全部斬了么?”

  “那倒不是,其實只有一個,他是記憶流派的鐵桿擁躉。”

  秦陽實話實說,自己也有點感慨。

  再次感謝鸑鷟的奉獻。

  府君說的其實沒錯,要不是有鸑鷟,他用到塑料黑劍和漁眠安神曲的次數,加起來可能也沒多少次。

  這點次數,力量加起來,還真的沒辦法全方位無死角的,徹底將府君的那個記憶化身斬滅。

  但有了鸑鷟一個人貢獻的十萬次,把這段忘川支脈洗一遍都綽綽有余。

  “現在你要把我這個化身也斬滅么?”府君很隨意的問了一句,就像是在跟秦陽嘮家常。

  “要是你之前沒坑我那一次,我倒是想跟你好好聊一聊,哪怕看情況,你這個化身知道的并不是太多,但也總比亡者之界的那個瘋子化身強點吧。”

  秦陽繼續瞎說大實話。

  府君想了想,笑道。

  “我之前看到有人的力量,能傳遞到這邊,我又聯系不到我的另外那具化身,我就知道,肯定是被人斬滅了。

  看你的問題,似乎是挺想回來的,我自然順手引你去了。”

  “所以,回來的橋梁,的確跟這幾條水脈有關,但你說的模糊,不告訴我重點,可不就是能順手坑死了就坑死,坑不死也無所謂的態度唄。”秦陽替他補上了后面的話。

  “你倒是個明白人。”府君大笑,他還真是這么想的,順手為之。

  “所以啊,我本來就想著,你那個瘋子化身,跟我結怨,我自然要砍死他。

  我砍死他了,你便順手坑我,可給的信息,卻也是對的,我能回來,你給的信息算是挺關鍵的。

  這么一直下去,你來我往的,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所以我那時候就想了,要是我能順利跨越界限回來了,你又還在這里沒走,咱們能化干戈為玉帛最好,能好好聊聊自然是最好的。

  可惜,你這人啊,非要對我下手。

  我看啊,你倒不是恨我斬了你那個化身,也不是怕我想明白了你陰我的事,來找你記仇,你就是曾經高高在上習慣了。

  看到我來了,便問也不問的直接動手,自己在我的記憶里翻騰,找你想要的答案。

  其實呢,你要是不動手,你直接問我,我這人這么實誠,又不想招惹你這種大佬,也就給個臺階,直接告訴你了。

  咱們也就解開誤會,化干戈為玉帛了。”

  秦陽巴拉巴拉的分析了一下。

  府君若有所思,稍稍一琢磨,輕輕點了點頭。

  “你說的似乎挺對的,我還真沒怨你,可能是我現在留下的這段記憶,就是我那個時候的心態吧,的確有點像上古天庭那群神祇。”

  “所以,發展成這樣,黑鍋你得背好。”秦陽順勢把黑鍋扣上去。

  “哈哈哈,你這人挺有意思的。”府君大笑著站了起來:“現在是要動手了么?你再不動手,我手下的人可是隨時有可能會來接引我的。”

  “你這么急啊?”

  “那咱們再聊聊,我這段記憶,雖然并不是太重要,不過也有很多事的,要不我把這段記憶送給你得了,正好讓你知道一些事,也省的你動手。”

  “別…”秦陽立刻搖頭。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就像剛才說的,\b我是真不想招惹到你,我印象里的府君,布局很大,實力很強,還有個好口碑人設在身,以我的經驗,你肯定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所以啊,我只能把你的化身斬了。

  然后,我也會把我見到你的記憶也斬了。

  這樣,你不會記得我們有恩怨,我也不會記得,咱們下次見面,又是你好我好,說不定還能一見如故,一起喝個酒呢。

  最徹底的化干戈為玉帛,跟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多好。”

  府君聞言哭笑不得。

  “你想的這么周全,我想做什么也沒用了,行吧,你動手吧。”

  秦陽站起身,揖手一禮。

  “敬咱們的恩怨徹底消失。”

  說完,他伸手虛握,一把塑料黑劍,出現在他手里。

  同一時間,腳下的密林消失,這里化作了虛影。

  密密麻麻十萬個秦陽,一起出現,化作一個圓球,將府君的化身包裹在里面,府君就站在球心的位置。

  全方位無死角的送葬儀式。

  再次看著這一幕,府君還是忍不住感嘆。

  “死的不冤啊。”

  “對了,還有個問題,你到底是誰?”

  秦陽手握塑料黑劍,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快拉倒吧,到這會兒了,還想著趁我放松警惕,套路我呢。

  甭想了,我不會告訴你我的名字的,化名都不可能。

  您吶,就安心去吧。”

  話音落下,無數的黑色劍光,伴隨著大型漁眠安神合奏曲,府君的化身徹底湮滅消散。

  忘川的黑水里,秦陽的身形,從水面之下浮起,腳踩在水面上,打量著這一段忘川河畔。

  念頭一動,秦陽合奏團出現,合奏團分成兩波,一波順著向上游走,一波順著向下游走,一絲不茍的開始洗地。

  忘川的每一個死角,都不放過,全方位推進。

  一個時辰之后,去上游的,從下游走了回來,去下游的,從上游走了下來,兩波秦陽在中心匯聚。

  如是三遍之后,這段血黃色的忘川,都被洗成了透明的之后,秦陽合奏團才隨之消散。

  完事之后,再把他從出現在這段忘川開始,包括剛才洗地的記憶,割裂出來,直接湮滅掉。

  一個愣神之后,秦陽站在水面上,仰望著頭頂的裂縫,而后環顧四周,順著這段忘川支脈走了一圈,撓了撓頭,喃喃自語。

  “誒?那個府君化身,不會已經出去了吧?”

  低頭看著下方清澈見底的水面,跟在亡者之界見到的一模一樣,秦陽輕嘆一聲。

  “這段忘川支脈,都清澈成這樣了,想來是已經出去了。

  哎,忘川的締造者,果真不一樣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算了,我把他的瘋子記憶化身斬了,他坑了我一把,也順手告訴我關鍵信息了,能別結怨還是不結怨的好。

  這種巨佬,狗腿子太多,大佬狗腿子也不少,惹不起惹不起。”

  秦陽站在水面上,靜靜的等著,等著人來接引自己,讓自己重歸完整,真正的復活。

  點燃生機算是小事,現在需要擔心的,則是重聚的過程了。

  也不知道其他幾個部分怎么樣了。

  走弱水那部分,沒什么可擔心的,大嫂的地盤,真有意外也翻不了天。

  黃泉的那部分,應該也沒什么問題,年輕的三身都過來了,那里肯定是黃泉擺渡人的地盤。

  這貨當年臭不要臉,區區船資,就黑了他一片暗夜優曇花的花瓣。

  古語里說的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這貨絕對符合這個“船”了。

  走黃泉的執念,肯定也沒什么問題。

  走血海的那部分,秦陽是最不擔心的,那部分裹挾著第四顆金丹,是他最危險的部分。

  而且黃泉可能在的地方,就那么三個,不太難辦。

  唯獨肉身,秦陽最擔心,沒有意識,沒有記憶,還沒點燃生機,只是一具正兒八經的尸體。

  這要是遇到什么特別強的邪道,恐怕會很麻煩。

  而且,大荒世界里,葬身河支脈,也是最多的,他最沒辦法確認的,就是肉身會從哪段葬身河出現。

  也不知道自己的人,接引到他的肉身沒。

  當時就是考慮到肉身最危險,所以就給肉身加了個本能,讓肉身自己回家。

  這樣的話,無論肉身出現在哪段葬身河里,被發現的概率都非常高,被接引到的速度,應該也會很快吧。

  秦陽化出一把躺椅,躺在水面上,仰望著頭頂的裂縫,百無聊賴的等著。

  可惜這里是在黑林海,壓根曬不到太陽,美中不足啊。

  等了不知道多久,只見裂縫的石壁上,有一頭身長七尺的灰色壁虎,健步如飛,順著石壁一路沖下來。

  那壁虎一眼望來,清澈見底的忘川一覽無余,只有水面上,躺在躺椅里的秦陽,特別扎眼。

  壁虎看清是誰,渾身猛的一震,眼睛珠子都差點瞪出眼眶,它張著嘴巴一聲驚呼。

  “秦大人!”

  秦陽上下打量著這個壁虎,嘖嘖稱奇。

  沒等到他的人,反而先見到了一個往生者,還是一個帶著記憶的往生者。

  他還沒開口呢,便見那壁虎連忙趴在石壁上,算是行禮了。

  “屬下畢生,叩見府君大人,屬下來晚了,讓大人久等了,屬實不該。”

  秦陽聽到這句話,就跟被雷劈了一樣,無數的念頭閃過。

  這貨是府君的手下,來接引府君的,但是他認錯人了。

  這貨當時往生的時候,竟然騙過了他,讓其帶著記憶往生了。

  所有的念頭閃過的瞬間,匯聚成了一絲殺機。

  此子斷不可留。

  感受到變化的瞬間,那壁虎嚇的趴在那里一動不動,語速飛快的解釋。

  “大人息怒。

  屬下得大人大神通之助,往生而來,近來才恢復了一點記憶,聽聞此地變化,便立刻趕來,如今能進入此地,已經是盡全力九死一生了。

  還望大人見諒。”

  壁虎趴在石壁上,心神到現在還在狂跳,驚的整個人都快傻了。

  萬萬沒想到啊,酆都一系里新出現的往生部秦大人,竟然就是府君大人!

  真是高啊,簡直太高了。

  所有人都接觸過,可是誰都沒想到啊。

  恐怕就算是想到了,也不會有人信的。

  秦大人的往生神通,各方面,都跟府君大人不沾邊的。

  “我不是府君!”秦陽斷然否認。

  壁虎眼神一顫,念頭閃過的瞬間,連忙抽自己嘴巴子。

  “對對對,秦大人見諒,是屬下認錯了,屬下在此見到秦大人,喜不自勝,一時失了智。”

  “…”秦陽眼皮狂跳。

  屬下?他什么時候成自己屬下了?還跟我裝!

  砍死他!今天說什么都要把這個家伙砍死了!

  誰也攔不住。

  ps:快九千的大章。

飛翔鳥中文    一品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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