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節 雪后小故事
選擇了放棄的秦淮依舊心事重重。
木訥的盤在沙發上，像失去了夢想的咸魚。
商雅突然咬了咬紅唇，想到了一個‘歹毒’的辦法，那就是讓秦淮體驗一下王玥被背叛時的境地。
可這樣對秦淮來說，會不會太殘忍？
但，或許有幫助。
商雅站起來，臉上敷著一層冰霜。秦淮心中升起一股寒意，莫名其妙的望著商雅，有點慌張。
“秦淮，我想了很久，想跟你說一件事。”
“什么事情？”
秦淮忐忑，商雅第一次如嚴肅，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經歷了胡立遠的事件后，我理智的想了想，男人都靠不住。把一生壓在男人身上，太愚蠢了。”
“有一天被拋棄了，怎么辦？”
商雅盯著秦淮，一字一句的說道。
“不會的，我肯定不是那種人。”
秦淮慌了，心里一疼，這是要出事的節奏。
“說得好聽，當初胡立遠是不是這樣信誓旦旦？當初我爸不也是這樣斬釘截鐵？后來呢？后來王玥大腦喪失了意識，還在昏迷。我媽飲毒自盡。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
商雅冷笑。
秦淮沉默，這種可能性存在嗎？在他身上應該不存在啊！可為什么完全拿不出勇氣反駁。
是商雅舉的兩個實例太殘忍。
“所以，秦淮，我寧愿孤獨終老，也不想賭上一生，最后輸得一塌糊涂。你懂我意思嗎？”
秦淮凝固了，無論是呼吸還是心跳，都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他怎么會不懂？
意思都如此明顯了。
可是…
“不能信我一次嗎？”
秦淮說完，露出了無奈而又酸澀的笑，叫人家拿一生來相信他？
“那我不打擾了，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
秦淮眼神黯淡，最后試探，希望能等來一句挽留。
“你走！”
商雅吐出冰冷的兩個字眼，秦淮心臟猛得抽搐，疼得無法呼吸。
他這才發現，真的好喜歡商雅。
腦海中浮現好多商雅手扶樓梯，低頭望他的畫面。
還有幫商雅搬網購的家具，還有幫商雅把家具再退回去…
原來四年里，不知不覺間竟然有了那么多關于商雅的記憶。
然而…以前有的，今后不會再有了。
秦淮失落的退出臥室。
環顧客廳與陽臺，盡管在這里停留的時間短暫，但很溫馨。仿若呆了四年，沒有半點生疏感。
也許是遠遠相處了四年，早有了默契？
核舟也是在這里創作出來的。
說起來好笑，竟然在商雅這位大美女洗澡的時候獲得了靈感。
秦淮背上裝篆刻刀的斜包，就此離開，將尋個安靜的郊區，重新來過。
愛情來得快，去得也快。
秦淮突然想起，十八年應該也很快吧？
胡立遠的妻子一定不敢相信，十八年前對她說不負她一生的男人，一眨眼竟然開始懂得包養小三了。
世事難料啊。
秦淮推門，最后一次從外面反鎖。
站在樓下出租屋門前，回頭望一眼，樓梯上并沒有商雅撲閃著美眸望著他…
“真的沒有了。”
秦淮念叨了一句，心里空空落落的。
其實當初不進一步表明關系該有多美好。
兩人互相觀望，相視一笑，轉身各忙各的。
如今…卻變成現在的局面。
果然是沒有開始，就不會結束。
離開小區。
深冬竟然飄雪了。
天上鉛云厚重漆黑，雪應該會下很大，深夜的燈光開始變得漆冷。
行人也少了很多，秦淮就漫無目的的走。
心里有事，腳下沒有方向。
也不是每個人都是陳世美的，比如秦淮的父親母親，一輩子恩恩愛愛，不離不棄，在身體抱恙的中年才生了秦淮。
中年得子，想要養育秦淮長大是多么的艱難，可他們依然過得有滋有味。
只是商雅受過來自父母的傷害，變成驚弓之鳥了？
秦淮表示理解，想撫平商雅的心病，可那終究是難以撫平的…
街道上行人漸漸稀少，雪越下越緊，雪堆積在路燈上、兩旁綠化樹上…
街邊的玻璃窗布滿霧珠。
被拋棄的秦淮漫無目的，一心朝前走，積雪鋪滿了肩膀。
路邊有流浪漢躲在墻角里，秦淮看到了流浪漢嘴里呵出的白氣。
“祝你好運。”
說罷，秦淮繼續往前走著。
他不愿想商雅的點點滴滴，一旦觸碰，心臟就抽痛。
他不敢想。
轉而一心扎進核雕的構思，此時的境況，讓秦淮覺得似乎設身處地的感受到了王玥的心境。
“往哪走呢？”
在秦淮身后的不遠處，商雅小心翼翼的躲在建筑后面，遠遠盯著秦淮，她的想法是：
讓秦淮感受一下，這樣就有閱歷了。
有了閱歷，或許能創作出一枚理想中的核雕。
但貿然把秦淮拋棄在雪夜，卻挺心疼的，商雅又怕榆木一樣的秦淮出什么三長兩短，便偷偷尾行了出來。
一旦情況不對，就沖到秦淮面前。
不知道走了多久，兩旁的街道不再繁華，終于走不動了。
停下腳步。
坐在積滿了雪的長凳上。
漫天的雪洋洋灑灑，落在秦淮肩膀上，從脖子里鉆入，融化濡濕。
街角的小店在放音樂，斷斷續續，是一個滄桑男人嘔啞嘲哳的吟唱。
‘如果女人，
總是等到夜深，
無悔付出青春，
他就會對你真？’
秦淮皺起眉，仰頭看漫天飛舞的雪，第一次聽懂了那個叫李宗盛的中年大叔。
商雅沉默，聽那句深入靈魂的旋律。
‘是否女人，
永遠不要多問？
她最好永遠天真。
‘可是女人，
愛是她的靈魂，
她可以奉獻一生，
為她所愛的人。’
唉，商雅和秦淮都嘆了一口氣。
曾經胡立遠一無所有，王玥為他立黃昏，為他點夜燈，問他粥可溫。
胡立遠為了事業，逢迎了上前場酒局，每次被灌到不省人事，吐得一塌糊涂，胃卻沒有半點傷損。
自知是因為她在深夜慢慢細細熬好的養胃粥。
可就是這樣，竟還會棄她人老珠黃了？
又要女人無怨無悔的付出，又要女人連你在外偷腥都不管不問？
秦淮想扇胡立遠一巴掌，媽蛋，就是因為你，還有那個還未見面的岳父，搞得把我的商雅姐姐弄丟了。
秦淮有一瞬間想流淚…
成為全職太太十八年，有一天突然發現被嫌棄了，會不會傷心欲絕，感覺整個世界都塌了？
正如商雅所說，如果不是心如死灰，怎么會把最珍貴的東西都撒手不管呢？
秦淮猛得省悟，抓到了一絲隱隱約約的靈感。
可仍舊不確切，那靈感虛無縹緲而且難以完全捕捉。
“到底有沒有領悟啊？”
商雅站在遠處，看著秦淮的表情變化，都快急死了。
秦淮身上全是雪，估計有些都融化流到衣服里面去了。
再熬下去，秦淮就得大病一場。
但好不容易有一次機會讓秦淮領悟，商雅咬了咬嘴唇，煎熬的站著沒動。
時間凌晨三點。
夜間最冷的時刻。
商雅縮在羽絨服里，身體不冷，但看著秦淮被雪裹住，心里發寒。
“我愚蠢的歐豆豆哦…想不出來就算了，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商雅從街角沖出，迅速擦掉秦淮身上的雪。
只見秦淮渾身冰涼，臉上冷青，沒有血色。
“我給你暖暖。”
商雅拉開羽絨服，裹緊秦淮，兩只手印在秦淮臉上。
感受到商雅掌心的溫度，甚至清晰的體驗到商雅手心的掌紋在冰冷的臉上摩挲，秦淮猛得一愣，靈感紛至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