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戰記 第二百三十八章 密信
北神國，晴空城。
晴執蒼放下了手中正在寫字的筆，有些難以置信地把目光投向自己的監察院院長衛西城。
直到衛西城念完了南神國傳遞回來的情報，將其放在面前的桌上，又親眼看了一遍之后，他才回過神來，神情一時古怪到了極點：“風家贏了？”
衛西城一臉苦笑道：“是。”
晴執蒼臉色緩緩地陰沉下來，皺著眉頭道：“燕家竟然如此無能。區區一個中游世家，就能騎在他們頭上撒野。看來，他們對南神國的控制力，比想象中更弱。”
衛西城點頭道：“上次溫旭騫傳信回來，也正是這樣說。”
“旭騫目光如炬，”晴執蒼道，“不過，他的建議，未免有些……”
晴執蒼起身踱了幾步，搖頭苦笑了一下。
自從溫旭騫陪同晴文彥兄妹南下，每隔兩天，便會通過書信和北神國保持聯絡，關于他在那邊的所見所得，以及一些判斷和思考，都詳詳細細，一一稟明。
早在和風家這一戰爆發之前，溫旭騫于燕都城內觀燕家氣象，發出過亢龍有悔的判斷。
同樣的話，他跟晴文彥說過，自然也在書信中提及。
在他看來，南神國世俗權力格局，早已經四分五裂，成了一灘渾水。而燕家雖然有皇室名分，且這些年來隨著燕熙的經營和諸位皇子的成長而強勢崛起，咄咄逼人，但實際上反倒有沉疴之軀，灌以虎狼之藥的憂慮。或許能盛極一時，但回光返照過后，就是江河日下。
他們或許并非是晴家的最佳選擇。
當然，這只是一種不算確定地判斷，溫旭騫還需要更多地觀察，更多地情報來證實。而后，溫旭騫啟程前往洛原州，一路上，他看到了更多。
他發現，南神國勢力格局遠比之前想象的更為錯綜復雜。
燕家的老對頭平王就不用說了。
那位老王爺在燕家皇權衰落的那些日子里，除了沒有登基稱帝之外，幾乎替代了燕家的一切。
無論是中游，還是上游，平王的控制力和影響力，都遠超燕家。其手中掌握的力量，在宗門中的根基，根本不是燕家隨隨便便就能撼動的。
而除了平王之外，南神國各地山頭林立。
這些家族之間的關系盤根錯節。是一個看起來松散，實則極為緊密的聯合。
平日里，他們或許各有算盤，彼此之間甚至還互相攻伐。可一旦燕家或平王介入，他們立刻就會聯起手來。雖然不至于和這兩大勢力公開對決，但也是讓燕家和平王狗咬刺猬，下不了口。
因此，在接下來的幾份密報中，溫旭騫就認為，燕家想要在短期內擊敗平王，懾服各方，是一件并不輕松，甚至很可能無法完成的任務。而相應的，平王和那些地方勢力也并未顯現出皇者氣象。
三方犬牙交錯，一旦爆發什么，就很可能是一灘踩進去就難以拔出腿的泥沼。
因此溫旭騫的建議，在局面明朗之前，晴家最好的選擇是重新跳出來，以一個中立者的姿態進行觀察，尋找最合適的盟友人選。
這是老成持重之言。
對此，無論是晴執蒼還是衛西城都覺得沒問題。然而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在新的合作者人選中，除了燕家，平王以及一些實力和威望頗高的家族之外，他竟然將風家也列入了名單。
最初拿到這份密報的時候，晴執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且不說一個區區中游家族，最終要成為南神國的主宰者，掀翻燕家和平王有多么地荒唐，就單單說寶貝女兒晴時雨受到的羞辱，就讓他不可能對風家有任何的好臉色。
這樣的建議，不光是讓人莫名其妙，簡直是荒唐。
因此，晴執蒼雖然很仔細地看了溫旭騫信中對于風家和風商雪的介紹，卻并沒有對信中的建議作出回應。事實上，這甚至是他第一次對溫旭騫感到有些失望。
而讓他怎么也沒想到的是，在這場戰爭中，風家竟贏了！
雖然從晴執蒼的高度看來，這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中游州府的內訌。無論是規模還是重要性，都毫不起眼。可看著眼前的報告，他發現自己不得不承認，風家著實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自己沒把這場戰役當回事，那位風家家主，又何嘗當回事了？
若是換做別的中游家族，面對燕家和晴家兩大皇室的泰山壓頂，早就魂飛魄散俯首稱臣了。可對于風商雪來說，這卻不過是一個可利用的機會而已。
自始自終，人家都只不過是利用燕家主動湊過來的臉，以響亮地耳光聲，宣告風家的崛起。成就這個家族在進軍中游僅僅二十多年就完成的一次新的蛻變，吹響進軍上游的號角！
短短二十多年啊。二十多年前，風家才不過是一個下游家族。
而今，他們不但能夠與燕家抗衡，而且還拿到了進軍上游的資格。從這個角度來說，風家創造的，不僅是在南神國范圍內，還是在整個天道大陸歷史上，都難以復制的奇跡！
只有真正明白下游有多么荒蕪的人，才明白這有多么艱難。不夸張地說，這就跟在沙漠的綠洲水洼里，長出一頭巨鯨沒區別！
沙漠里會成長出巨鯨么？
顯然答案是否定的。
因此，晴執蒼明白，風家一定隱藏著某種秘密。
可是……
來回踱了幾步，晴執蒼依然無法接受溫旭騫的建議。雖然在理智上，他已然相信，溫旭騫一定看到了什么，感覺到了什么。可他還是覺得太過匪夷所思。
思忖片刻，晴執蒼停下腳步，問道：“信中說，風家那混賬小子，奔青仙宗去了？”
衛西城點頭道：“是的，陛下。若是他能入青仙宗，風家倒是不可忽視。”
“也不知旭騫究竟看到了什么，對這風家，竟然有如此興趣……”晴執蒼走回書桌，拿起筆繼續寫字，口中道：“那就再看看吧。我倒想知道，這風家，有沒有這個命！”
寫完最后一筆，晴執蒼靜靜地看著桌上的字。
山雨欲來！
就書法來說，這四個字算不得絕頂，只算上佳。但畢竟是道境大尊，四個大字一成，便宛若活了一般，仿佛黑云摧城，透著電閃雷鳴，風雨欲至的味道。
而在這意境中，更隱約能感受到金戈鐵馬，感受到血雨腥風。
晴執蒼面色凝重，放下筆，想了想道：“對了，告訴選出來的那幾名侍衛，不用太過小心謹慎，在那混賬小子抵達無雙城之前結束賭斗。”
衛西城一怔，旋即明白過來：“是，陛下。”
幾個小時之后，一封密信，到了熊律的手上。
此刻，三人正住在青木城的一家客棧里，對面就是洪家府邸。距離風辰的直線距離，只有不到兩百米。
事實上，如果三人徑直進入洪家府邸，哪怕就呆在風辰身邊，也沒有人能拿他們怎么樣。在星神契約的保護下，他們根本不受任何阻撓。
只不過，沒這個必要而已。
如今，他們和風辰之間，處于一種默契的休戰狀態。
他們已經知道了風辰下一步的去向。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就不可能按照原來的計劃進行這場賭斗了。以前的他們最害怕的是風辰躲起來。這里畢竟是風家的主場，哪怕有比賽路線節點的限制，風辰要消耗他們僅有的三個萬里追魂權限，也實在太容易了。
而一旦萬里追魂消耗一空，風辰又沒有被抓住，那么，接下來的比賽，他們就只能追在風辰的屁股后面疲于奔命。
在類似的賭斗中，大部分逃亡者最終撐過追捕，都是依靠這種方式。
然而現在情況已經變了。
首先，燕家輸掉這場戰爭。這是三位追獵者連做夢也沒想到的。
可就在幾個小時之前，他們親眼目睹了這一切。同時也明白，從那一刻起，這場賭斗就已經被改變了。
要知道，從某種角度來說，燕家其實也是這場賭斗的一部分。他們是晴家的盟友，也是南神國的皇室。正是他們在為晴家提供幫助。
而如今，燕家已經事實上退出了。這意味著，在賭斗的天平上，風家正在占據上風。而三位追獵者，更多地只能依靠自己而無法指望額外地協助。
其次，風家顯然需要青仙宗。這也是風辰一路往南的主要目的。
以上兩個消息，一壞一好。但無論如何，這樣的改變，導致了雙方如今的默契局面。追獵者們知道風家不會按照傳統方式進行賭局，他們的目的是讓風辰考入青仙宗，從而結束這一切。而這一點，在他們贏得了對燕家的戰爭之后，已經不需要保密。
而風辰顯然也知道，追獵者們需要調整他們的策略，等待進一步的指示。所以，他可以在青木城停留一段時間，而無需擔心追獵者的追擊。
或者說，他壓根兒就沒擔心過！
此刻，打開這份有著監察院封印的信，三位追獵者都神情肅然。他們知道，在五皇子和溫旭騫的沉默中，決策權已經移交給了陛下。
這封監察院密信，代表的是陛下的意志。
展開密信，看完，熊律將信交給張鴻七，自己低著頭，沉默著，目光閃動。等到最后一個傳遞的馬山嶺看完，他才抬起頭來，起身道：“走吧，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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