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整,戰士們非常自覺地回到宿舍休息。而忽然收獲了一個女朋友的沈耘,這一整夜都笑得合不攏嘴。
軍區的大巴并非十點鐘準時過來,而是在早上七點鐘,就停在了五舍的門前。沈耘此時剛剛帶著一連的戰士洗漱完畢準備下去練練,看到車輛過來,迅速在門口集合。
“沈耘,軍區命令,讓你們在會駐地之前,先去一個地方。迅速收拾好東西登車。”從車上走下來一名少校,面無表情地說道。
行李什么的早就收拾好了,這會兒沈耘只是擔心這樣不告而別會不會有些不合適。
似乎看出了沈耘的想法,這名少校說道:“與金陵大學的接洽,會由我來完成。”
沈耘點點頭,迅速上樓取下行李,讓戰士們迅速登車。然后,兩輛大巴在旭日的金輝中,緩緩開出了金陵大學。
當車輛緩緩向西南方向行駛的時候,沈耘心里有了一些別樣的猜測。他似乎已經知道大巴將要駛向何處。
似乎有很多車輛,在這個時候同時選擇前往這個方向。但大巴司機諳熟的技術,使得沈耘一行人不過一個小時不到,便已經來到了終點。而這個時候,車輛上原本還在喧鬧的戰士,瞬間變得沉默起來。
眼前是一座紀念館,當車輛停靠在路邊時,司機難得向沈耘說了一句話:“中尉,帶著你的戰士下去吧。我想你們應該知道要做點什么。十點半,我在后門等著你們。”
沈耘默默地敬禮,隨即下車整隊。
當一行上百人以整齊的步伐走到大門前的時候,沈耘看到了門口正放著兩筐潔白的菊花。
蹲在筐邊的,是位年逾半百的老人家。沒有一聲吆喝,只是靜靜坐在那里。而這個時候前來祭拜的人,似乎也都有準備,到現在為止,老人家面前沒有一個人湊過去買花。
沈耘想了想,還是邁步走上前。
“老人家,這花我要一百零七朵。多少錢?”
聽到聲音的老人家,并沒有第一時間給沈耘取花,而是上下打量著沈耘:“軍人?”
“是。”
“花自己拿,錢我不要。這兩筐花,我也沒有準備要錢。只是希望進去看那些死難的同胞的人,真心實意地帶著緬懷和哀切。”慨嘆完這一句,老人目光中閃爍著淚花。
見沈耘遲遲未動,老人似乎覺得沈耘是不敢拿。
將其中一筐往前推了推:“后生,我不要你的錢,趕緊帶著花進去吧。我只希望,你們不要把這里當做是什么旅游勝地,睜著眼睛去看一看,曾經咱們的國家和人民,遭受了怎樣的蹂躪。”
說完,老人將筐又往前推了推。
沈耘沉默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老人家,我先過去,讓我的戰士挨個過來取花。您先稍等一下。”
見老人家點頭,沈耘迅速跑向龔指導員,隨即低聲湊在他耳邊問道:“老龔,身上還有多少錢?”
“三百,怎么了?”
“給我,有用。”悄悄地從龔指導員手里接過錢,沈耘開始指揮戰士們去取花。而自己,則來到老人家身邊,開始噓寒問暖。
短短一陣閑聊,沈耘了解到老人家是土生土長的金陵人。
沈耘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看著最后一名戰士將鮮花取走,這才站起身來敬禮:“老人家,我相信,咱們再也不會遭受這樣的磨難。在我有生之年,任何人想要侵略這片熱土,都要從我的身上踏過去。”
禮畢,沈耘取了一朵鮮花,緊跟在最后一名戰士進了門。
身后,一群百姓紛紛鼓起掌來,老大爺更是熱淚盈眶。
當他起身眺望沈耘身影的時候,忽然間,一沓錢從他的腿上掉落。在百姓們的提醒下,老人家撿起錢來,仔細數數,差不多有上千塊錢——這已經是沈耘能湊起來的最多的數目了。
正想追問這錢究竟是誰的,人群中忽然走出一個戴著眼睛,懷抱相機的中年人。
“老人家,拿著吧。這些錢就是剛才那名軍人放在您腿上的。或許是害怕您拒絕,所以沒有告訴您。不用去追著還了,我想,這樣不拿群眾一針一線的部隊,說剛才那些話,才真的能讓我們安心。”
中年人說著,向老人展示了他剛才抓拍的幾張照片。
里頭不僅有戰士們取花時的肅穆,也有沈耘踮著腳尖蹲在地上跟老人家閑聊的畫面。當然了,還有沈耘最后敬禮的那一幕。
老人家這個時候,也終于打消了追上去還錢的心思,只是一個勁地點頭:“好,好,好。”
走進紀念館,沈耘一行人直接走進了史料陳列館。
觸目驚心的三十萬的數字,清冷到發寒的電子音解說,充滿了絕望的黑白灰照片,以及,帶著色彩卻滿目瘡痍的復原建筑。每一樣東西,沈耘都不忍卒看。
即便如此,他的眼中早已飽含熱淚。有些撐不住的戰士,此時早已淚眼婆娑。
史料陳列館里,沈耘一行人足足走了一個半小時。然而,先輩遭受的苦難,又豈是一個半小時能夠看盡說盡的。無非是,當他們發現,眼中的熱淚似乎已經不足以表明自己內心的顫動。所以,他們選擇了走出來。
祭場。
一行人沉默地站立在那堵黑色大理石墻下,將手中白色的花朵,輪流上前擺放在那個“奠”字下方。
忽然之間,每個人都覺得自己身上的責任又重了幾分。當兵的目的更加明確和沉重起來,是的,當兵不是為了吃糧,是為了保家衛國,不再讓自己的同胞遭受這樣的苦難。
“我是龍國的公民,依照法律服兵役是我應盡的光榮義務。為了負起勇敢軍人的神圣職責,我宣誓:…以上誓詞,我堅決履行,決不違背。”
入伍時的誓言再度回響在耳邊,良久,才漸漸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