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燃魂 第31章 救贖與拯救
寒意濃重的天空中,三架聯邦軍戰機以三角編隊向西飛行。在它們的敞開式座艙里,飛行員們暴露在外的臉部皮膚上,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白色冰霜,但他們那藍色的眼眸里看不到半點對寒冷的畏懼。
在這個積云頗多的高度,三架飛機必須保持恰當的距離,既避免在云霧中走散,又防止發生碰撞。如果缺乏足夠的訓練,是很難把握好這個度的。
飛行中,領機飛行員和他的搭檔不斷朝地面張望。機翼下方是阿爾斯特的山川河流,是他們的祖國和家園,然而寒冬時節,地面白茫茫一片,利用自然地理特征辨別方位非常困難。在這種情況下,城鎮成了較為可靠的參照物——每一座城鎮的城區輪廓和街道分布都有各自的特點,尤其是在山區,城鎮的朝向、建筑集中度乃至于集會廣場的位置各不相同,但是,想要辨認出城鎮特征,飛機就必須低飛。
離目標區域越來越近,領機飛行員向他的同伴們做出手勢:降低高度,下去看看!
三架白色戰鷹旋即撲向低空。很快,飛行員們在地面找到了一座冒著炊煙的城鎮,可是沒等他們飛臨城鎮上空,地面上突然出現了跳動的焰光。緊接著,呼嘯而來的炮彈當空炸開,白晝的煙火并不絢麗奪目,爆炸產生的硝煙仿佛墨汁甩在了灰色的幕布上,分布沒有規律,而且舊的沒消、新的又來,爆炸激起的氣流則讓飛機像是汽車疾馳在山間的崎嶇道路上。
沒有雷達的年代,防空炮依靠人工觀察、人工判斷,小口徑防空炮射程近、威力小,大口徑防空炮射速慢、精度差,一般來說,幾百發炮彈都很難打下一架飛機。三架聯邦軍戰機稍稍調整航向,便避開了敵軍彈幕集中區域。很顯然,他們無意將精力以及寶貴的炸彈耗在這里,在飛過城鎮上空后,領機飛行員打出手勢:爬升,跟著我繼續往前飛!
三架戰鷹各自拉起機頭,帶著對敵人的藐視,很是不屑地飛走了。
地面上,那座城鎮內外的若干開闊地帶,一門門高射炮依然昂首指向天穹,一群群諾曼軍人仰著頭,看著敵人的飛機消失在云層中。戰斗警報暫時解除了,但這些人并沒有解散,一部分繼續留在炮位上,大多數圍攏到炮位附近的火堆旁,依靠柴木燃燒散發的熱量抵御戶外嚴寒的侵襲。
占領洛林之初,諾曼人執行的是少量部隊常駐、飛行艦艇機動巡航的策略,但是隨著抵抗運動的進行,他們不得不增派部隊,采用各種常規和非常規的手段鎮壓抵抗者,而洛林抵抗武裝獲得并使用飛機突襲諾曼駐軍,儼然成為了這場“不對稱戰爭”的重要轉折點。自那之后,諾曼軍隊不得不在洛林山區派駐戰斗艦艇,向各處據點和城鎮增派地面部隊、增加防空裝備,這些作戰力量被牽制在了這片貧瘠而險峻的土地上,而不是派往前線跟聯邦軍正規部隊交戰。更讓諾曼人頭疼的是,洛林的抵抗運動仿佛是一種可怕的、具有傳染性的病菌,隨著時間的推移,它不但沒有被消滅,還讓不少原本情勢安定的占領區也躁動起來,或大或小的游擊隊,讓當地的諾曼軍隊疲于應付,后方吃緊又反過來增加了前線部隊的負擔——早前愜意的輪休變成了不講時間、不講地點的不正規作戰,軍官和士兵們無論精神還是身體都難以獲得足夠的放松。
洛林山區的西北端,洛林抵抗運動的元勛們正與諾曼占領軍的精銳部隊進行一場殊死搏殺。在茫茫雪林中,經驗豐富的抵抗者竭盡所能地發揮他們的主場優勢,讓諾曼人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沉重的代價,但雙方實力上的懸殊差距,以及諾曼軍隊在戰術執行力方面的“先天優勢”,使得勝負的天平不斷向進攻一方傾斜。若不是無跡可尋的地雷、滿地的殘肢斷臂還有受傷同伴的哀嚎讓諾曼人在勝利唾手可得的關口暫時停止了進攻,抵抗者這一仗已然滿盤皆輸……
看著周圍所剩不多的游擊隊戰士,看著每一個張難掩絕望之色的臉龐,擅長鼓舞士氣的魏斯竟不知該說些什么。在旁人看來,如果這支抵抗武裝及早轉移,避免跟諾曼軍隊硬碰硬,此時不會落個瀕臨團滅的境地,然而他們并不知道,諾曼軍隊為這一仗進行了周密的布局,除非游擊隊撇下老弱婦孺自行疏散,否則,無論這支抵抗隊伍朝哪個方向轉移,都將面臨諾曼人的圍追堵截,失去預設工事的庇護,戰斗幾無勝算。
就地堅守,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戰士們,繼續布設地雷,阻擋敵人從正面突破,防備敵人從兩翼和側后迂回!諾森,諾森!把你們的機關炮移到左翼去!巴克斯,彈藥!沒有彈藥?你們的火炮小組暫時充當擲彈兵,直接投入戰斗!”
地道口,埃澤森少校細致地部署戰斗。
換做是自己,魏斯心想,也只能做到這樣的程度。既然有一個埃澤森在這里調度戰局,自己沒必要呆在重疊位置上,他背起狙擊步槍,整好雪地偽裝服,攀上那高高的雪梌,充當游擊隊的鷹眼和尖喙……
俯瞰林地的特殊視野里,諾曼人的分布和調動情況一目了然。魏斯看到諾曼士兵們的士氣并不高昂,身體狀況也不甚理想,但他們擁有充足的步兵火力,機槍菠米彈噴火器的組合在陣地攻堅戰中相當有威懾力,再加上裝甲戰車的掩護,若是不惜代價,一心一意從正面強突,拿下戰斗沒有太大的懸念。
中路佯攻、右翼主攻?
看到諾曼人在林間分兵兩路,少數部隊正面推進,多數人馬向戰線右翼移動,魏斯冷哼了一聲。正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諾曼軍隊利用純熟的戰術策略贏得了無數勝利,以至于他們在潛意識里形成了戰術勝過一切的觀念,哪怕是這樣一場強弱分明的戰斗,也不愿意來一次“魯莽”的全軍突擊,贏下一場以力勝技的戰斗,這樣反而給了抵抗者見招拆招的機會。
樹上的魏斯,不能大聲喊叫,也不能隨意亂動,但老手有老手的辦法:他在槍托綁了根白色的帶子,卡著半根鉛筆和幾張紙片,只需要細微的動作,就能將自己想要傳遞的信息寫下來,從樹枝上抓一把雪,裹住紙片,讓它像自然掉落的積雪,待在樹下候命的通訊兵便能夠將他提供的情報和指令迅速送到埃澤森少校那里去。
就在游擊隊的主要戰力積極應對敵人即將到來的進攻時,在戰線右翼也即是雪林南側,突然響起了1.4pir口徑半自動步槍步槍特有的槍聲,兩響為一組,打了三組。這幾聲頗有節拍感的槍響,仿佛是一段交響曲的起調,轉瞬之間,那個方向槍聲大作,而且是以諾曼軍隊制式槍械雄渾有力的槍聲為主。魏斯瞇眼眺望,看到了幾個若隱若現的綠色虛框幾乎被大堆的紅色虛框淹沒,但持續槍聲說明它們并沒有真的被對手吞噬。在諾曼人的槍聲間隙,偶爾可以聽到幾聲清脆的槍響,那是克倫伯海森工廠近年來近年來最杰出的作品……
側翼的戰斗,牽制和分散了諾曼軍隊的一些注意力,但沒能阻止他們再度向抵抗者營地發起進攻。這一次,他們不僅投入了數以百計的步兵,還派上了比前一次數量還要多的裝甲戰車——很顯然,先前一些發生了故障或遭受損傷的戰車被及時修復了。
在退無可退的情況下,游擊隊戰士們反而拋下了心理負擔,以前所未有的冷靜和從容投身戰斗。他們在雪地里快速移動,倚靠樹木和掩體進行戰斗,他們在未遭敵人破壞或封堵的地道里穿行,從敵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投雷或是或是開槍,引誘敵人追擊,然后在迷宮般的地道里收拾敵人。這一刻,他們儼然是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跟環境融為一體,瞬間升華到了以技勝力的境界。
游擊隊戰士們的奮勇抵抗,雖然不具備獨力扭轉戰局的能量,卻把諾曼人拖入到了他們不愿意見到的消耗戰。諾曼人踩中地雷,抵抗者遭到炮擊,以及交戰者相互投擲菠米彈,各種爆炸產生的硝煙在林間升騰,從空中俯瞰地面,這里仿佛遭遇火山崩裂、巖漿噴發,仿佛偌大的雪林即將毀于一旦……當飛機的轟鳴聲降臨,林間的戰火驟然降低了烈度,諾曼人像是聽到了鳴金收兵的號令,迅速停止進攻,爭相后撤。這一時期,雖然諾曼軍隊也開始裝備這種利用內燃機技術和空氣動力原理制造的飛行器,但在戰場上,這種機械轟鳴聲始終是聯邦軍飛行部隊的特有標志。
從飛行艦艇上起飛的聯邦軍戰機,省去了出發階段的油耗,能夠以同等載油量續航更遠,在戰場上逗留更久。它們無視諾曼人匆匆組織的防空火力,在雪林上空不斷盤旋,一遍一遍從諾曼軍隊頭頂掠過。盡管諾曼軍隊已經熟悉了對手的作戰套路,利用無線電和信號彈干擾對手的地空聯絡,但這并不能阻止聯邦軍戰機如獵鷹撲兔般攻擊他們——用炸彈轟炸戰車,用機槍掃射步兵,將他們的攻擊部署砸了個稀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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