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朝天 第九十八章兩小兒辯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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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昨天的注是想說圖靈測試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合適的題目,只好略掉過程,結果忘了說,攤手。)
重來一次。
在稀疏的天地靈氣里修行。
當皇子。
這些事情井九都有經驗。
所以青天鑒里的幻境,他適應起來沒有什么困難。
但他還是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有天他在御花園里發呆,看見兩個宮女下棋,幫著落了一顆棋子。
這不是見獵心喜,也不是打算宣揚自己的聰慧,完全是他下意識的自然舉動。
現在的他是一個普通人,這種很久很久沒有的經驗,讓他仿佛回到很久很久之前的朝歌城,在皇宮里到處亂跑,就怕被哥哥抓回去讀書,然后在御花園里看見兩個正在猜拳偷酒喝的宮女。
落下那顆棋子之后,他才想起來這里不是朝歌城。
這個皇宮不是那個皇宮。
哥哥已經在果成寺里圓寂了很多年。
這是云夢幻境帶來的影響?
井九明白了一些事情。
從那天開始他便再也沒有下棋。
直到很多年后的那個冬天,靖王世子冒著風雪來到都城。
靖王世子冰雪聰明,宿慧天生,但他現在才四歲,自然算不到很多年后自己會去都城。還有很多事情他也做不到,比如讓王爺完全聽從他的意見,比如建立屬于自己的諜報組織,盡快找到那些問道者。
先生已經離開,他坐在窗前,對著落雪寫字。
他的字已經寫得極好,不要說同齡的孩子,便是王府里的師爺都沒幾個比他強。先生非常滿意而且驕傲,說了好些次不用再練得這般苦,他卻沒有聽從,依然每天在書房里寫很多大字。
那些看似無所關聯的文字,是他記下來的一些資料,除了他沒有人能看懂。
想要找到別的問道者并不難,因為出生日期是相同的,而且他記得所有人的小動作、神情、習慣。他唯一的擔心就是,長時間在幻境里生活會不會在精神方面產生某種影響,會漸漸忘記一些事情。
所以他把那些資料都記了下來,當然也沒有忘記記下最重要的那些東西。
我是誰。
我從哪里來。
我要在這里做什么。
在紙上寫完那些文字,看似隨意地堆到桌角,靖王世子有些艱難地向窗前移了移,望向那些雪花。
滄州在楚國最北端,與羅國、秦國接壤,氣候偏寒,很早便開始下雪了。
現在應該有很多問道者已經注意到了他。
再過些年,或者便會有人來到滄州,而滄州內外有靖王爺統馭的數萬大軍。
他靜靜站在網中間,等著那些人的到來,或者殺死,或者結盟。
有些問道者與他一樣,根本不在意被人發現,想必有著與他相同的想法。
比如宮里那個據說是白癡的九皇子。
寒風從窗外涌入。
他咳了兩聲,取過毛毯蓋在自己的腿上,看著鏡子里自己的臉,露出滿意的笑容。
鏡子里的那個小男孩,眉毛很濃,如劍一般。
天下五國里羅國最弱,民眾的生活也最是貧苦。
尤其是漳水附近的村莊,沒有因水得利,反而因為前些年的數次洪水,家產盡毀,始終沒有恢復過來。
田里有條水溝,剛好在兩個相鄰的村子之間,換作舊年干旱的時候,這條水溝必然是兩個村子爭奪的要地,到處都能看到扛著鋤頭看守的男子,而現在的水溝旁根本沒有人,只有兩個小孩站在兩邊。
兩個小孩約摸四五歲,衣著破爛,看著便是窮人家的孩子。
他們背著手,看著渠里的太陽,沒有對話,更沒有互相扔石頭玩,顯得有些老氣橫秋。
“你說這渠里的太陽是真的還是假的?”東村的那個小孩忽然開口說道。
西村的小孩說道:“那你說天上的太陽是真的還是假的?”
東村小孩抬頭望向天空,瞇著眼睛說道:“我看只怕是顆珠子。”
西村小孩說道:“還天珠?”
兩個小孩對視一眼,知道了彼此的身份,有些興奮,也有些警惕。
“喝酒不?”西村小孩問道。
“特別能喝。”東村小孩應道。
西村小孩眼神微亮,問道:“最愛的下酒菜是什么?”
東村小孩說道:“我最愛吃豆花皮蛋混油炸黃豆,你呢?”
西村小孩說道:“紅油豆腐乳配饅頭。”
兩個小孩對視一眼,隔著水溝伸出手去握了握。
東村小孩有些不解,說道:“我的運氣向來糟糕,但你的運氣到哪兒去了?居然落在這么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西村小孩嘆了口氣,說道:“別提了,不過能遇著你,運氣也算不錯。”
愛吃紅油豆腐乳,出名的運氣好,西村小孩自然就是何霑。
東村小孩叫做姜瑞,是何霑認識的一位散修朋友。
進入回音谷前,姜瑞便已經看到了何霑,沒想到在幻境里第一個遇著的也是他。
何霑看著天空里的太陽說道:“想著那些人可能正在看著這樣的你我,便覺得有些尷尬。”
姜瑞知道這是提醒自己不要泄露他的身份,壓低聲音問道:“你怎么成了果成寺的僧人?”
“出去再說。”何霑說道:“你現在是什么情形?”
姜瑞露出一絲苦笑,說道:“有些慘,再熬些年,我得先把那個男人殺了再說。”
何霑注意到他衣服的破洞里露出的身體上有傷口,說道:“到時候我來幫你。”
姜瑞回到東村自己家里,進門后什么都沒來得及做,便被一個巴掌扇倒在地。
一個渾身酒氣的男子罵罵咧咧說道:“不在家里看著妹妹,出去野什么!”
這個男子便是他在這個世界里的父親,好喝酒,好賭錢,無論喝多還是賭輸了,都喜歡打罵家人發泄。
本就極窮的家,唯一值錢些的東西也被這個酒鬼拿出去賣光了。
散修也是修行者,姜瑞在朝天大陸游歷的時候,被凡人視作神仙,哪里受過這種待遇。他當然想盡快恢復些修為,把這個酒鬼殺了,然后離開這個鬼地方,但幻境里的天地靈氣實在太過稀疏,怎么看還要好幾年。難道還要忍受這種日子好幾年時間?可如果現在就與何霑一道離開,只怕走不了多遠,便會被人販子賣掉,或者被野獸吃掉。
想到何霑的名字,姜瑞的心里忽然出現一個念頭,然后便再也揮之不去。
無數想法快速閃過,最終變成脫口而出的一句話。
“我在水溝那邊認識了鄰村的一個朋友。”
回應姜瑞的是他酒鬼父親的又一記耳光和一句話:“你就這個小雜碎也知道什么是朋友?”
姜瑞捂著臉,流淚說道:“他給我吃白米餅,還有果子,當然是朋友。”
酒鬼父親怔了怔,說道:“白米餅?我都很久沒吃過了,他……你朋友家很有錢嗎?”
姜瑞抽泣著說道:“他說大河里沖出來了一個好東西,被他姆媽在河邊洗衣服的時候揀著了,說那個好東西可以換好多東西,白米餅啊,黃米餅啊……”
酒鬼父親沉默了會,問道:“那個好東西是什么樣的?”
姜瑞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說道:“不知道呢,他說像干屎一樣,但那怎么能是好東西呢?”
酒鬼父親撓了撓頭,說道:“干屎……難道是黃色?”
“不是,他說就像……就像那個的顏色。”
姜瑞指著天空說道。
天上有一輪金燦燦的太陽。
酒鬼父親看著太陽,瞇著眼睛,心想難道是狗頭金?
聽說三十幾年前,鄰村的王大戶就是在河里拾到一塊狗頭金發了家。
這樣的好事兒終于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那不就是一坨風干了的屎!”
酒鬼父親裝作很生氣,一巴掌拍向姜瑞的腦袋,最終卻只是摸了摸。
當天夜里,酒鬼父親吃完飯便走了。
姜瑞知道他不是去賭錢,因為他沒有喝酒。
窮家無錢點燈,入夜便漆黑一片。
姆媽哄著妹妹,在炕那頭已經睡著。
姜瑞裹著破被,蹲坐在炕的另一頭,只露出臉來。
他望著窗外的繁星,沉默想著心事。
與何霑結盟自然是極好的事情,他相信何霑的能力與人品,問題在于就算他與何霑能走到最后,鼎歸誰呢?
他沒有任何信心能夠戰勝何霑。
好吧,這些都不重要,還要再熬多少年也不重要,他就是嫉妒。
在現實世界里,他就一直嫉妒何霑的好運,嫉妒何霑能有那么多大宗派的朋友,卻一個都不介紹給他認識。
這里是云夢幻境,你還會有這樣的好運嗎?
如果你的運氣真的還那么好,那么今夜你就能活下來。
姜瑞想著這些事情,覺得夜寒漸深,緊了緊身上的被子。
西村某個偏僻的土屋里。
一個婦人倒在地上,已經沒有了呼吸。
靠洗衣做飯艱難熬了三十幾年的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會因為一坨并不存在的狗頭金而如此潦草的死去。
何霑被捆著手腳,倒在地上,臉上到處是血。
他的視線從養母移到那個正在翻箱倒柜的男人身上,有些麻木——現實里的那些事情讓他已經心灰意冷,進入幻境后更是破罐子破摔,本想隨波逐流,就在這個村子里熬到試煉結束,很少修行,今夜他才知道自己錯了。
最終那個男人沒能找到狗頭金,失望到了極點,轉身對著何霑又是一通拳打腳踢,全然不顧他只是個四五歲的孩子。
何霑沒有呼痛,更沒有呼救,因為他怕那個男人殺了自己。
只要能活下來,就好。
活著,有時候比死了更痛苦。
此后的日子,何霑越來越明白這個道理。
那個男人不甘心空手而歸,把他賣給了一個人販子。
那個人販子又把他賣給了另外一個人販子,中間不知道倒了幾次手,竟是把他賣到了趙國。
一路顛沛流離、苦不堪言,現實世界里的幸運,在幻境里似乎全部反了過來。
當他在趙國都城的一家牙行里,捆著雙手的繩子終于被解開時,手腕上的傷口已經能夠看到骨頭。
牙行里的人給他拿來了些吃,還給他治傷、洗澡,甚至給了件干凈衣服。
然而何霑的厄運并沒有到此為止,最痛苦的時刻還在后面。
一輛馬車帶著幾名男童向著都城深處而去,前方漸漸能夠看到巍峨的皇城。
何霑看著前方,臉色微白,第一次開始試圖逃跑,趁著牙行管事沒注意,咬著牙跳下了車。
但他只是個五歲的男童,哪里可能跑的太遠,很快便被抓了回去。
一頓棍棒之后,他還是被帶進了皇宮。
陰暗的房間里,他被捆在椅子上,被強行灌了藥的身體虛弱至極,根本沒有半點力氣。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名老太監拿著一把鹿皮柄小刀走了過來。
楚國迎來了北方秦國的使團。
說使團其實并不準確,因為是秦皇親自到訪——皇帝去往他國,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秦皇的決定聽說在國內受到了極大的批評,但他還是堅持這樣做了,還帶上了自己最疼愛的公主。
那位小公主今年剛剛五歲,也不知道秦皇為何舍得讓她與自己一道踏上漫漫旅程。
秦皇要與楚皇談論什么事情,除了他們兩個人再沒有誰知道。
皇子自然要出席歡迎酒宴,井九坐在榻上,看著對面那個與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公主,心想你是誰呢?
秦國小公主看到井九后,視線便再也沒有離開過,一直盯著他的臉,眼里滿是歡喜。
楚國皇宮的宮女、嬤嬤忍不住掩嘴輕笑,心想都說秦國人性情直接,現在看來果然如此,這么小的女孩子都知道什么好看,而且竟是看的如此肆無忌憚。
秦皇與楚皇開始密議,把所有服侍的人都趕出了殿去,只留下井九與秦國小公主在榻上。
殿里安靜無聲,小公主忽然向著榻那頭慢慢爬了過去,爬到井九身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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