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朝天 第四十六章藍衣童子一封信
那輛輪椅以及坐在輪椅里的泰爐師叔都變成了飛灰。
井九沒有再看一眼,轉身向小廬走去。
不管今天的局面最終會走向哪里,泰爐師叔的結局在四年前便已經注定了。
是的,在四年前他便已經決定會在今天殺死對方。
按境界與壽元來算,泰爐師叔早就已經應該死了,卻一直在劍獄里活著。
那是因為他選擇了那種極致痛苦的秘法,強行續命。
為了多活幾年能承受那種痛苦的人,必然不會平靜地離開這個世界。
這樣的人物在離開之前,必然會做些大事,把數百年的囚徒生涯與痛苦盡數燃燒成狂暴的火焰。
井九四年前做出決定后,便要考慮之后的事情。
青山不能生亂,劍獄更不能亂,因為雪姬還在里面。
泰爐師叔必須死。
按照青山門規,他不便殺死被關在劍獄里的泰爐師叔,那便讓方景天把你帶出來吧。
當然,這件事不是今天的重點。
順手。
泰爐真人是被方景天從劍獄里冒險帶出來的,是他指認井九的最大憑恃,現在就這樣死在了他的身前。
奇怪的是,從始至終方景天都保持著沉默,沒有出手。
這里沒有什么陰謀,也不是那對師兄弟聯手,可能只是因為那只白貓一直盯著他。
就像這時候,井九轉身向著廬下走去,那只白貓蹲在他的肩上,依然冷漠地看著方景天。
方景天看到了青天大陣外的流云,還有一只若隱若現的、冷酷而無情的白色巨影。
阿大的意思非常清楚,如果你動,我就動,而且是往死了動。
你才破境。
我已經通天很多年。
可能因為這個原因,方景天最后選擇了什么都沒做。
他是太平真人的徒弟,最正統的上德峰一脈,自然不會因為泰爐真人之死而憤怒。
但井九親自出手鎮殺泰爐真人,而且居然真的成功了,這確實讓他有些吃驚。
“你覺得殺人滅口有用嗎?”
方景天看著他的背影說道。
井九沒有理他,路過顧清的時候,伸手把他拎了起來,帶回廬下,然后輕輕一掌拍到他的頭頂。
啪的一聲輕響,數十道精純至極的劍意,被灌進了顧清的身體里,開始修復他千瘡百孔的經脈與道樹。
顧清盤膝坐下,閉著眼睛,重新繼續破境。
先前他破境的時候,被泰爐真人用意劍懾壓,身受重傷,甚至修行之路都會到此為止。
現在看來,井九輕飄飄的一掌便解決了那些問題。
井九看了趙臘月一眼。
趙臘月慢慢走了過來,微低著頭,心想自己還是沒有聽話,不知道會不會被教訓。
井九取出一顆丹藥放到了她的手上。
趙臘月很自然地接過服下,問都沒有問這是什么,然后看了元曲一眼。
元曲醒過神來,趕緊跑到廬下,恭恭敬敬站在了師父的身后。
神末峰的人們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天光峰頂很是安靜,沒有一個人說話。
無數道視線落在廬下,帶著些好奇、羨慕以及荒唐的情緒,當然最多的還是驚駭。
所有人都親眼看著,井九忽然出現在那個輪椅前,一拳轟出……泰爐真人便死了!
即便這位青山最長的前輩已然油盡燈枯,是將死之人,但畢竟是位通天境的大物,怎么就這么被活活打死了呢?
“是冥皇之璽?”布秋霄沉聲問道。
修行者們不禁嘩然,看著井九的視線再次變得不一樣。
方景天看著井九聲音微冷說道:“冥皇之璽居然也被你騙到手里了?”
井九抬起頭來,環視四周,視線所過之處,俱皆安靜。
一拳轟殺泰爐真人后,他的威勢竟與元騎鯨差相仿佛。
井九說道:“當年冥皇入鎮魔獄,說好冥皇之璽由青山保管,我是青山掌門,這璽在我手里有什么問題?”
方景天望向那輛輪椅先前在的地方。
石上有數道裂痕,飛灰已然無蹤。
他抬起頭來,望向井九面無表情說道:“用冥皇的璽,殺我青山的長老,你這個妖物未免也太囂張了些。”
聽到這句話,趙臘月又看了元曲一眼。
得到師父的指示,元曲哪里敢怠慢,抹了抹額上的冷汗,向前走了一步,清了清嗓子,說道:“寅卷三冊十七疏副例里說過……”
人們不禁怔住了,心想這是在做什么?
過了片刻,有些青山弟子才醒過神來,知道他是在說青山門規。
青山門規很復雜,分作五卷十七冊,范圍極廣,除了上德峰上那些不茍言笑的長老,普通青山弟子想記住十分之一都是奢望。但在元曲這里,青山門規就像孩童開蒙時讀的三字經一樣,竟是被他清清楚楚、一點不漏地復述出來。
在很短的時間里,他從青山門規各卷里挑出了七條門規,都與井九鎮殺泰爐真人有關,非常精準。
這七條門規說的都是同樣的兩個意思。
一,冥皇之璽以及任何青山派的寶物,都可以由掌門私下保管。
二,泰爐真人離開劍獄便是死罪,掌門可以不問而誅。
井九是青山掌門是井九,那當然可以留著冥皇之璽,當然可以直接把泰爐真人殺了。
至于用什么殺,這重要嗎?
各派修行者尤其是青山弟子們很是吃驚,心想此人怎么會對青山門規如此熟悉?神末峰到底是個什么鬼地方?
沒人注意到元騎鯨的神情,他看著侃侃而談的元曲,眼神有些溫和,有些欣慰。
今天來參加青山掌門即位大典的修行者們,至少已經確定了一個事實。
這位年輕的青山掌門絕對不是朝歌城井宅的二公子,但他到底是景陽真人轉世還是想要混天換日的劍妖?
更多的人現在傾向于后者,因為方景天的那些話,也因為泰爐真人的出現以及死亡。
任誰來看,井九都是在殺人滅口。
他雷霆一擊便送走了唯一見過萬物一的泰爐真人,現在誰還能揭穿他的真面目?
最關鍵的是,他現在是青山掌門,殺的干凈利落,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有問題,又有什么辦法?
方景天盯著他的眼睛說道:“以你現在的境界,根本無法完全釋放出冥皇之璽的威力,像先前那樣的一擊,你最多只能出一次,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井九把阿大放到膝上,用手指梳了梳毛,沒有說話。
阿大忽然覺得有些驚悚,蓬松的白毛本能里飄了起來。
他現在的臉色很蒼白,明顯是受了冥皇之璽的反噬,正處于虛弱的狀態,卻是無人敢動。
看著椅中的他,人們的視線里充滿了畏懼、茫然與不甘。
如果在別的故事里,他這時候真是像極了大反派。
“難道你能把所有不服你的青山弟子都殺了?就算白鬼大人助你,但我們還有夜哮大人!你休想堵住天下眾人的悠悠之口!”
青山人群里忽然傳出一道充滿恨意與怒意的聲音。
井九沒有看那邊,望向著遠處的云海,說道:“你們想怎么說與我無關,我是誰也不需要向你們解釋。”
如果需要向別人解釋自己是誰,這真是世間最可笑的事情。
就算所有青山弟子乃至整個天下的人都認為我不是景陽,那又與我何干?
這就是他的態度。
元騎鯨沉默了。
方景天沉默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
包括先前那個帶著憤怒與恨意喊出話來的青山劍修也沉默了。
天光峰頂一片安靜。
忽然山道上傳來一道聲音。
“太陽不需要證明自己是太陽,是因為有無數直接或間接的證據以及經驗證明了這一點,它是不言自明的真理。但哪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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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景陽真人的所有記憶,就像他一樣自戀,你終究不是真的太陽,也不是真理,所以你是應該被證明的,而且你也是可以被證明的。”
人們吃驚地向著山道上望去。
一個穿著寶藍色華衣的小童正在山道上行走,想來應該便是他發出的聲音。
那個小童拱手在前,衣袖如海水般淌落,遮住了自己的臉,更有人注意到他的腳竟是沒有挨著地面。
難道這個藍衣小童竟是飄過來的?
小童的聲音有些清稚,吐字卷舌有些刻意,偏中州中音。
很多人下意識里想到,難道這是中州派隱藏的某個殺招?
緊接著,所有人都推翻了這個想法。
因為人們清楚地感受到了藍衣小童身上散發著陰冷的氣息,而像大澤令等強者更是沒有聽到他的心跳聲!
這個藍衣小童究竟來自何處?
過南山等兩忘峰弟子,久經戰陣,直覺敏銳,知道此人是敵非友,震驚想著此人是怎么通過的青山大陣?
想著這些事情之時,藍海劍已經帶著十余道飛劍破空而起,把那個藍衣小童圍在了中間,隨時可能斬落。
“露出你的真面目!”
藍衣小童緩緩放下自己的雙手,袖子如海水分開,露出了一張臉。
那張臉很是稚嫩,額前的劉海像葉子般搭著,眉眼很是秀氣,氣息清冷,甚至可以說是冰雕玉琢一般。
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小童的臉上竟隱隱透著某種異光。
修行者們齊皆嘩然。
這名藍衣小童居然是個冥界妖人!甚至可能是冥界的皇族!
今天青山宗召開掌門即位大典,他是如何來到峰頂的?又是憑什么敢來這里?來送死嗎?
在很多人想來,這名藍衣小童既然是冥界的皇族成員,還敢大搖大擺出現在這里,必然是位實力境界極恐怖的強者。下一刻,藍衣小童便有可能變身成為如山般的魔鬼,向著人族修行者發起瘋狂的自殺性攻擊……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藍衣小童看著圍著自己的那些青山飛劍,臉上滿是害怕的情緒,癟了癟嘴,竟是險些哭了出來。
“各位同門不要這么兇好不好?”
藍衣小童一臉無辜說道:“我只是一封信而已。”
過南山劍眉微挑,說道:“你來送什么信?”
藍衣小童嘆氣說道:“你聽錯了,我不是來送信的,我就是那封信。”
元騎鯨忽然想到那年在天光峰頂跳下去的那封信,沉默不語。
藍衣小童轉身望向廬下的井九,說道:“我是家師太平真人寫給你的一封信。”
(宋伊人同學生日快樂,我就不寫信了,因為不知道地址,也不認識,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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