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漢深深的嘆了口氣,開始向陳明宇娓娓道來他家的耕牛被偷的經過。
“今兒早上,可能有個五六點鐘吧,天還完全黑呢,我起來喂牛。今兒不是咱們這兒的集嗎,小萍她娘推著板車去集上賣白菜去了。我把她送出家門之后,就開始軋了草喂牛。從秋天干完地里的活之后,我家的牛就沒怎么下地了,但是我每天都得喂它好幾遍,待它比待我親兒子都親!為啥?我們家地里干地里的農活,可全都靠著它了,沒有它給我們出力,我們吃什么呀…”
“行了!行了!”董磊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說道,“郭老漢,你別扯這些沒用的了,直接撿有用的說,你們家的牛到底是怎么丟的!”
郭老漢連忙說道:“好!好!你看我,不咋會說話,見了你們這幾個領導又很緊張,一下子就扯多了…”
陳明宇道:“郭大爺,你不用緊張,好好的回想一下丟牛的過程,詳細的告訴我們,好不好?永生,你幫著做做筆錄。”
謝永生應了一聲,逃出來了紙筆。
“好!好!”郭大爺也連聲應著,接著說道,“小萍她媽出門之后,我就軋了草喂牛…”
董磊聽到這兒,不由得又皺起了眉頭,陳明宇盯了他一眼之后,他才把氣悶在了心里,沒有說出話來。
“我把草放進槽子里之后,又去給牛接水,這時候,我聽到外面響起了汽車聲,接著就有人敲門。我到門口看了看,是兩個小伙子,他們開著一輛三輪車停在了我家門口。我看他們面生,不是我們村子里的人,就問他們:你們是干嘛的啊?一個小伙子跟我說,他們是賣飼料的,問我買不買飼料。我確實想著給我家的牛買點飼料吃吃,光是給它吃草和豆餅子也不行啊!我就問他們有沒有牛飼料,他們說有,還有好幾種呢,又說想看看我家的牛,牛的品種不一樣,吃的飼料也不一樣。我沒有多想啊,就讓他們進來了。那兩個小伙子圍著我家的牛看了一陣子,都說我家的牛喂得好,還說要是吃了他們的飼料,肯定能長得更好!我聽了很高興,就準備買上兩袋子。這時候,一個小伙子掏出了煙給我抽,我還覺得不好意思呢,還沒買人家的東西,怎么能抽人家的煙呢?但是那個小伙子熱情的很,非讓我抽他的煙。人家這么熱情,我也不好意思不接啊,就接過來抽了一根。結果,一根煙抽完沒過多大會,我就睡著了。等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我家的牛也不見了。我這才知道,我上當了!他們給我的煙里面有蒙汗藥,他們把我給藥暈了,把我家的牛給偷走了…”
說到這兒,郭老漢又忍不住心疼的抹起了眼淚。
聽完郭老漢的話,陳明宇問道:“永生,你說后集村的那個偷牛案,也是抽了一根陌生人的煙,結果睡著了,然后牛被人給牽走了,對吧?”
謝永生道:“對!跟這個案子的情況非常類似!我原本就懷疑這是有團伙在作案,現在來看,就更有可能是這樣了!這個團伙,很可能已經踩好了點,然后想辦法跟家里有牛的農戶套近乎,騙得了他們的信任之后,便給他們抽煙,等農戶被藥麻暈之后,就輕松的牽走他們的牛!”
陳明宇點頭道:“你分析的很有道理!看來,這不但是一起大案,而且這個案子的性質非常惡劣啊!”
謝永生怒道:“媽的!這伙偷牛賊真的是欺負咱們雙廟鎮沒人了嗎?竟然敢用這種法子偷牛,簡直就是無法無天啊!”
陳明宇沉吟了一下,又問道:“郭大爺,你還記得那兩個人長什么樣子嗎?”
郭老漢想了想,說道:“當時天太黑了,我現在一下子也想不起來,不過,要是他們再站在我跟前的話,我肯定能把他們認出來!”
陳明宇又問:“你聽他們的口音,是咱們這兒的人嗎?”
郭老漢道:“有一個是咱們這兒的口音,另外一個我聽著不像是咱們這兒的口音…”
“你能聽出來是哪的口音嗎?”陳明宇追問道。
“聽不出來,我也沒咋出過門…”郭老漢道,“不過,我聽著他說話的口音有點卷舌頭,跟咱們這兒的口音肯定不一樣。”
“卷舌頭?”陳明宇沉吟了一番,但還是無法從這個線索偵查出更多的東西。
謝永生提議道:“陳所,咱們一會去另外兩家被偷了耕牛的人那兒再了解一下情況吧,互相對比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價值的線索。”
陳明宇道:“好,咱們一會走一趟。”
董磊說道:“那兩家我都已經去過了,筆錄也都做好了,就在所里放著呢,沒必要再去一趟了吧?”
陳明宇瞥了一眼董磊,說道:“還是再去一趟吧,我想親自問問他們。等回去之后,我再看你做的筆錄。”
董磊翻了翻眼珠,說道:“行,你說去咱就去。”
陳明宇沒再搭理董磊,接著又問了郭老漢幾個問題,感覺把所有需要問的問題都問清楚了,才又安慰了一番郭老漢,說了一些讓他不要太著急,保重好身體,他們一定會盡力破案之類的話,才告辭離開,前往了后集村。
到了后集村,陳明宇他們找到了丟牛張文柱。
張文柱也是個六十多歲的老漢了,而且駝背的挺厲害。他向陳明宇等人講述了他那頭牛被偷走的經過,那天下午,他一個人在草鋪子放牛,突然過來了一個問路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問完了路也不走,而是坐在那兒跟他聊了起來。在聊天的過程中,那個小伙子遞給了他一根煙,他沒有什么防備,就把煙抽了。結果,沒過多大會,他就暈倒了。等他醒來的時候,他的牛已經不見了。
總體來說,張文柱和郭老漢被人偷牛的方式幾乎如出一轍,都是先有一個人來跟他們套近乎,跟他們拉近了關系之后,便遞煙給他們抽,而這種煙里面極有可能含有能致人麻醉的藥物,他們抽了煙之后便昏迷不醒,牛便被人輕松的偷走了。
然后,他們又到了王樓村,走訪了另外一家耕牛被偷的農戶。
這家農戶家里有四口人,一對三十出頭的夫婦和兩個正在上小學的孩子,這家戶主長得很文弱,而且有腎病,干不了重活。
不過,這家農戶家的牛被偷的過程跟郭老漢和張文柱家的牛被偷的過程卻有些不一樣,第一,他們并沒有跟偷牛賊打照面;第二,他們是在凌晨左右,被人進了院子,把牛直接牽走的。
不過,這家農戶也提供了一個很關鍵的信息,他們家丟牛的那個晚上,家里一共住了四口人,但是小偷把牛偷走的過程中,他們家四口人沒有一個人被驚醒,而且,第二天早上,他們都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并且頭都有些昏昏沉沉的,好像是喝醉了酒一樣!
如果只有一個人出現這種情況,那也就罷了,但是他們一家四口人全都出現了這種情況,就顯然有問題了!
經過分析之后,他們認為,那天晚上他們睡著之后,小偷應該是翻墻頭進了他們家,然后在他們的房間里弄了迷香之類的東西,讓他們睡死之后,他們才把牛給牽走了。
經過對這兩家被偷牛戶的走訪之后,陳明宇在回去的路上,跟他們開了一個臨時的案情分析會,并且說出了自己所歸納出來的四點線索。
第一,這伙偷牛賊肯定不是一個人,至少應該是兩個人或以上,雙廟鎮的這三起偷牛案,應該全是他們做的!
第二,這伙偷牛賊手里肯定有迷香之類的藥物。
第三,這伙偷牛賊很聰明,絕不蠻干,都是靠“智取”。
第四,這伙偷牛賊所選取的目標大都是老年人,或者是抵抗能力較弱的人,這說明這伙偷牛賊之前應該進行過踩點。而以當今農村的特點來看,外來人口很少,街上來來往往的大都是熟人,所以,如果一個大家都不熟悉的面孔經常在村里出現的話,肯定會引起大家的主意,以這伙偷牛賊的聰明來看,他們絕對不會露這樣的馬腳。換句話說,這伙偷牛賊就算不是當地人作案,但也肯定會有本地人參與!
聽了陳明宇的這四點分析之后,謝永生由衷的稱贊道:“陳所,你分析的可真是太好了!我覺得你說的非常對!有了這四點線索,咱們下一步調查可就有了一些方向了!”
魏帥道:“陳所,我也想出來了一點,就是不知道對不對。”
陳明宇道:“有什么想法就說說看,咱們要大膽的假設,小心的求證嘛!”
魏帥便說道:“我覺得這伙偷牛賊不可能是什么有分量的人物,十有八九就是街上的爛仔,因為一頭耕牛最多也就能值個一千塊錢,如果宰了賣牛肉,應該還賣不了這么多,也除了那些爛仔會眼紅這些錢,打耕牛的主意。呵呵,陳所,我就是隨便一猜測,可能不對,呵呵…”
陳明宇鼓勵道:“哎,魏帥,你別記著妄自菲薄啊!我覺得你說的挺對的,咱們調查的對象正是要對準那些爛仔!”
魏帥得到了鼓勵,撓了撓腦袋,高興的笑了起來。
陳明宇扭頭看了一眼開車的董磊,問道:“董磊,你有什么想法嗎?也說一說。”
董磊在聽了陳明宇分析出來的這四點線索之后,心里也對陳明宇縝密的思維能力非常佩服,暗嘆他正不愧是刑警隊出來的辦案高手!
但正因為如此,他卻也在心里更加的嫉恨陳明宇了!
所以,在聽了陳明宇發問之后,董磊便悻悻的說道:“你們分析的很全面,我沒什么好補充的了。”
陳明宇也沒指望董磊能說出來什么有價值的意見,便道:“行,那咱們回所,我把這件事向秦所做個詳細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