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一二三四五六七第333章一二三四五六七 “步公子今夜找我,是來打啞謎的嗎?”仰修神情有些不耐煩。
“你又何必再演戲呢?”步安嘆了口氣道:“第一,逐月大會是令尊提議的,若是出了意外,他便難逃其責,是以殺人逐客,試圖攪黃逐月大會,你最有動機。”
“第二,殺人簡單,可這幾夜,曲阜樂乎兩家書院連同眾多寺廟算在一起,這么多青年才俊,也防不住那刺客,顯然是內賊所為。”
“第三,能有這等修為的內賊,恐怕不超過五人之數,恰巧你便是其中之一。”
“第四,宋姑娘說你今早身體有恙,沒去晨會。”
“第五,你聽了那句傳話,便肯來見我,卻遲遲不問,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第六,你肯來見我,是覺得我興許可以幫你;可你眼下還在演戲,便是還有遲疑。”
“第七,你猜對了,我是來幫你的。至于你殺沒殺人,殺了多少人,我根本不關心。”
一連串說完這些,步安才轉過頭去,看著血色下的蘆葦蕩,悠悠道:“眼下只剩短短四日,我們不該把時間花在互相猜疑上了。”
仰修的身子從他開始列舉理由起,便一直緊繃著,此刻又漸漸松弛下來。
能從旁人無法察覺的細節中,找出這些蛛絲馬跡,并且串聯出一條如此縝密的線索,他覺得自己做不到——假如這人真的肯幫自己,那就不該拒絕,哪怕冒險也要一試。
“…明知時日無多,為何不早些來找我?”他笑得有些苦澀。
“我原本只想看戲的,眼下卻不得不赤膊上陣了。”步安和他一樣無奈,卻沒有大發感慨的閑情,直截了當道:“說說看,你都查到了些什么,興許你的情報對我有用,我的也對你有用。”
“工部不久之前剛來了人,據說說是送逐月令來的,可行蹤神秘之極。”仰修想了想道:“還有,我覺得玄武五洲有些蹊蹺…”
“像一個陣?”
“對!像一個陣…”仰修蹙眉道:“不知你可曾聽說,去年六七月里,圣上就派人去過昆侖虛,可這回逐月大會,并沒有看到昆侖來人。”
步安點了點頭,知道仰修想說的是什么。
“…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你留意到沒有。”仰修又道:“這回來江寧的,儒家年輕一代中排得上號的,幾乎傾巢而出。可佛門即便派了人來,也都是些無名之輩,興許他們已經瞧出了些苗頭。”
“未必只有他們瞧出了苗頭。天下儒門即便知道這是鴻門宴,也會慷慨赴宴的,相比之下,佛門看得穿些…”步安一言及此,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沉吟道:“來的都是無名之輩,無名之輩…”
接著轉向仰修道:“五大叢林,十三名寺有多少派人來了?”
“除了泉州開元寺,好像全來人了。”仰修想了想道。
“那就有些不對勁,”步安皺眉道:“因為他們假如是覺得逐月大會有鬼,本可以不來的,為何派些無名小卒出來呢?”
“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仰修搖搖頭道。
“你稍等。”步安扔下他不顧,徑自走到廣念面前,輕聲道:“從去年到今年,開元寺發生過什么大事嗎?”..
“方丈圓寂了。”廣念翻翻白眼,心說你這不是明知故問。
步安知道他因為這個仍舊耿耿于懷,也不在乎他的態度,又問道:“除此之外呢?有沒有極少人才知道的大事?”
“假如似乎極少人知道的,我又從何得知呢?”廣念聳聳肩。初春的江風有些冷,他出來得匆忙,穿得單薄,此時雙臂抱肩,整個人縮成了一團。
步安沒有就此放過他,沉吟半晌,忽然覺得,普慈方丈會寧可拼著性命,也要給他和宋家一個天大的人情,恐怕有些深層而不為人知的緣故。
難道普慈方丈察覺到了某種危機?
“對了…”廣念見步安皺眉沉思,忽然想起一事:“去年九月,寺里好像不見了什么東西,封山七日,只是最后什么都沒查到,就不了了之了。”
“不見了什么東西…”步安仿佛聽見了機關扣緊的聲響,腦子里有兩條線索,搭上了。
江寧城中也曾大捕飛賊,最后也同樣不了了之了!
他忽然想起,在開元寺抄經時,從經文中讀到的一些佛家掌故。
皇帝小兒,不愧是天下共主,這個局竟布得如此之大。
步安拍了拍廣念的肩膀,隱約覺得,普慈方丈要他跟著自己下山,目的似乎比自己想象得還要復雜。
走回仰修面前,步安沉聲問道:“仰兄,你有沒有找道家的人問過,假如玄武五洲真是一個陣,可能會是個什么陣?”
“眾說紛紜,莫衷一是,不過假如這陣法當初真是昆侖虛的人所布下的,恐怕尋常俗手也看不出來。”仰修搖頭苦笑。
步安點點頭,知道他說得在理。
可只要還有一點點可能,他就得試一試,當下痛快道:“還要麻煩你回去一趟,將宋蔓秋與宋世畋叫來這里。”
“你莫非要將這件事,告訴他們兄妹?”仰修顯然很為難,無論他的動機是什么,畢竟殺了那么多人,假如傳出去,他的名聲毀了還是小事,只怕仰家也難容于天下修行人。
“仰兄,你覺得宋家與你仰家,哪個更是隆興皇帝的眼中釘?”步安肅容道:“我們是坐在一條船上的,假如還互相猜疑忌憚,恐怕正中了別人的下懷…”
他見仰修仍舊猶豫不決,又道:“你的事,我不會說。我覺得哪怕他們猜到了,也不會說…因為接下去他們要做的,興許比你還要出格。”
仰修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終于一咬牙,扭頭便走。
他一走,步安便沉吟著來到惠圓跟前。
“和尚,你趕緊回一趟越州,把瞎子、花道士和洛姑娘叫來,順便讓他們,把七司所有的陣修都叫上,其余人就不用來了。”他吩咐道。
“晴山姑娘呢?”惠圓忍不住問。
“讓晴山留在越州主持七司事務吧。”步安知道,這句話多少有些虛偽,可他實在擔心,自己擺不平逐月大會,不敢讓晴山也過來冒險。
“現在就去?”惠圓問道。
“對!越快越好!”步安說著,又抽了幾張銀票,塞給惠圓,“假如要雇船,就雇最快的船,多花點銀子,讓船家日夜兼程!還有別忘了,是張瞎子、鄧小閑、洛姑娘和所有的陣修,其余人都別來了。”
“瞎子、花道士和洛姑娘,還有所有陣修,我記下了。”惠圓重復了一遍,然后收下銀票,二話不說,便一溜煙不見了。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仰修將宋蔓秋與宋世畋帶了過來。
宋家兄妹神情各異。
宋世畋有些賭氣與倔強,宋蔓秋卻是興奮中帶著一絲矜持——仿佛一個在逆境中萌發了強烈自尊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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