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游諸天 第兩百四十二章 邂逅
第兩百四十二章邂逅
第兩百四十二章邂逅
太陽西落,天色漸沉,暮色漸濃,如墨的顏色漸漸布滿天空,無數的星掙破漆黑探出身來,俏皮的眨著眼睛。淡淡的涼氣在空氣中漫漫地浸潤,漸漸消弭著白天的余熱。漫漫長夜猶如一只居心叵測的妖精,此時終于降臨在無雙城之內。
無雙城內,除了城的正中央建有城主獨孤一方美侖美奐的府第,“無雙府”外,其余那些接近方圓數十里的土地,盡是布滿縱橫交錯的大街小巷,十中有七住著獨孤一方的徒眾,而其余之三,卻住著不少平民,儼如一座真正的城市一般,一座由江湖人組成的城市。
既然是城市,那城市的各項設施,諸如酒樓飯館,青樓瓦肆之流,卻是怎么也少不了的此時已是晚飯的時候,大部分城民早已回家吃飯去,當然也有不少人喜歡上城中最旺最熱鬧的館子,所以無雙城內的夜市亦頗為熱鬧。
不單吃喝玩樂的館子,就連橫街窄巷,也充斥著不少擺賣油炸小食的商販,還有人在賣唱呢!
就在人潮熙來攘往之際,就在那影影綽綽之間,三道看似毫不相關,彼此之間又隱然有所有聯系的身影漫步其中。除了元皓,傅君婥和師妃暄都稍事化妝了一番,利用某些特別的手段,遮蓋了她們原本秀麗的容顏。
色不迷人,人自迷。佛說身體本就是一副皮囊,但這幅皮囊的好壞,有時也會引起某些麻煩。
元皓不想要這些麻煩,所以他讓師妃暄和傅君婥稍事打扮了一下,讓她們變得平凡一些。
只有這樣,三人才能在無雙城之內游蕩,看著這座完全由江湖中人組成的大城。
這是一座等級分明的城市。
元皓漫步其中,感受到這里的氣息,眉頭微微的皺起。
若不是這里的人物形貌和自己屬于同一種族,若不是他們開口閉口所說的話語都是華夏的方言,若不是城池的每個角落書寫的都是漢字,整座城池都透著屬于濃郁的華夏古典風范,否則元皓都要以為自己是不是再一次穿越了來到了傳說中的阿三地界——這里到處都有分明的階級規范。
是的!
這個城的階級觀念十分嚴重,元皓僅漫踱一會已經發覺,坐在館子里吃館的,原來全都是身披無雙城侍衛服飾的彪型漢子,至于其它,充其量,也只有一些來不及離城的富有商旅在進膳或歇息。
顯而易見,無雙城內貧富懸殊,富的,當然是獨孤一方的一兵一卒;貧的,就是那些草民,他們連上館子的銀兩也沒有,只好在街頭流連,難怪有人在街頭賣唱,以娛一眾貧窮知音。
當然,已淪為街頭賣唱的,其窮困的程度,更非想像可及了。
賣唱的仍在賣唱,不過不單在唱,且還有琵琶伴奏。元皓隔著黑壓壓的人群望去,只見在街中暗角,有一個披著粗布青衣初裙的妙齡女子,正在獨抱琵琶淺唱;那個街角實在暗,元皓一時間也瞧不清她是何生模樣。
但聽那妙齡女子所唱的,竟是一闕異常哀怨的樂曲;歌的內容,卻是關于一個豪氣干云的人:
“想那關郎情重,桃園結義,義蓋云天!
何以他一世英雄,卻不解奴家心意?
仗義他去。
獨余奴家空幃冷守?
淚眼連連……”
歌聲如泣如訴,聲聲反問,宛如一個深愛關羽的絕色紅顏。本愛他英雄重義,惟重義男人的最后下場大部不免慷慨赴死,在她心底深處,又舍不得從此與他陰陽永隔,一顆芳心異常復雜。
這當真異常復雜,正因復雜,所以這曲子才會聽來如此哀怨纏綿……元皓倒沒料到這個世界的一代武圣關羽,在民間居然會有這樣一段癡纏的戀情。
只是,這首曲子究竟是誰所譜所寫,曲中的女主角,又是那位絕色佳人?
一曲既罷,例必到了”貨銀兩訖”之聲,群眾終于一哄而散。元皓因站在數丈之外,一時間未及掏銀捐贍。他定神一望地面,只見原來僅得兩個銅板,人情,未免太冷了一些吧?
當然不是!只因為適才圍觀的人本身也窮得可以,自身難保,能夠有人丟下兩個銅板,已是非常難得……
人潮散盡,那妙齡女子凝眸注視著地上那兩銅板,靜靜的,似乎并沒抱怨,更似極為體諒。她只是俯身將它們撿起——這就是窮苦人家的生涯了!
“這世道……”元皓的眉頭越皺越緊,心中的那一點不滿也越來越重了。
古人陶淵明曾矢言“我豈能為五斗米,折腰向鄉里小兒”,一時引為清高之人朗朗上口的名句,但這句話的意思,可能是“只要有六斗米,我便折腰向鄉里小兒”……然而,窮等人家又豈會如此清高?
當一個人的家里有子女成群等候哺育的話,他自己縱能清高,子女的肚子卻難清高……
就在少女把銅板撿起剎那,倏地,她頓住了,她像是發現了一些東西。
但見此刻在那幽黯的街角,還有一個老弱的丐婦在瑟縮著,看來已倦得睡著了,在她用以行乞的破缽內,竟連一個銅板也沒有,真是可憐。
那少女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兩個銅板,又看了看那老婦的被缽,猝地竟然毫不躊躇,便把自己辛苦賺來的兩個銅板輕輕放到老丐婦的破缽中。
她的手是如此的輕,不知是怕驚醒了她,還是不想給人知道自己所干的事?
只是這一切一切,卻給仍站在數丈外的元皓遠遠看在眼里,心中忽地怦然有一種感動。
好一個心地善良的賣唱姑娘。她把自己僅有的銅板給了別人,還不想給人發覺,這種情操,倒真難得!
在這個世道,兩個銅板僅能買一碗粗面。如今,她吃粗面的惟一機會也自行放棄了。她想必也身無一文了吧?否則又怎會淪為賣唱?那她今夜又將如何熬過?
元皓想著,正待邁步向前,從自己的個人空間里掏出一點細碎銀子給那姑娘——這對他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畢竟身為一個小世界的主人,金銀這等東西,他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一切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個念頭的轉換罷了。
他并不缺錢,至少眼下這個時候他是不缺的。
然而就在他想表現出自己的好心的時候,卻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元皓只覺得自己眼前一花,一位長發披肩,身著青色長袍勁裝,頭戴一頂竹笠的人就出現在他的面前。
元皓看著他的背影,感受著他身上那宛如無形清風一般捉摸不定的氣勢,心中一動卻是迅速的明白了他的身份,當下便止步不前,只在丈許之外靜靜的看著。
在他的暗中注視之中,那道身影漫步走到那賣唱的女子面前,從懷中掏出了一碇碎銀子送到了少女的面前,以一個異常平和溫柔的嗓音說道:“姑娘,適才在下陶醉于你歌聲之下,一時忘了掏銀相贈,這里是在下一點小小心意……”
“什么?”那少女微微一愣,也許是料不到居然會有男子如此慷慨,以銀相助她的困境。
然而她依舊沒有伸手去接,而是依舊臻首低垂,像是十分害羞似的,讓人始終無法看清楚她的容貌。但聽她十分溫柔的開口說道:“適才實己曲終人散,小女子體衰力竭,無唱可賣。這位大哥厚意,我實在愧不敢當。何不把這錠銀子給那邊的年老丐婦,也許,她比我更加需要這些……”
“真是好性格……”元皓心中暗贊:“直到此時,她想得依舊是別人,而不是自己……”這份善良,讓元皓心中微微感動了一下。
他是如此,他前面的那個人也是一樣。元皓看見他的身軀明顯的顫抖了一下。
當下,那人再次向前,走向那名老婦,輕輕的將手頭銀子放入她身前的破缽之內。
這一切他無聲無息的做了,沒有引起絲毫動靜。那老婦仍是睡得很沉,猶不知情……
之后,那人轉過頭來,帥氣而溫和的臉龐顯露,卻是對那賣唱女子又笑了。他從自己懷中再次掏出一碇銀子送到那少女跟前,和聲勸說道:“姑娘,萍水相逢,在下只是一心想角姑娘困境,別無他意,希望姑娘笑納。”
少女身子一震,似乎亦為男子的這份死纏不休的熱心有所感動。
之后,也不知是因為不便再行婉拒,抑是為了其它原因,她終于把那錠銀子輕輕接過了,輕聲道:“那……唯有多謝這位大哥了,是了!請問這位大哥高姓大名?”
“在下聶風。”那人微微一愣,卻是直言不諱的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聶風?果然是他!
那人說出自己的姓名,卻是讓元皓所有的猜測,都化為了肯定。
“好名字,聽來像是一陣清風似的……”少女癡癡的贊道,那話聲柔柔的,聽得令人頗生想要呵護的念頭。
對此,聶風笑笑,嘴角咧起好看的弧度,他對著少女似乎更加看好了,便也開口詢問道:“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那少女又是一楞,像在躊躇著應否報上自己的名字,但見聶風一片助人以誠,似乎也想瞧瞧這個熱心的陌生男生到底是怎生模樣,遂不禁徐徐把頭翹起,輕輕一瞥聶風,更說出一個在元皓看來絕對會糾纏聶風一生一世的名字:“我喚作……明月!”
“明月?”聶風當場呆住了。倒不是因為少女的名字古怪,勾起了他回憶什么的,而是因為他終于看清楚這少女的一張臉!
無論一個女子長得是美是丑,相信都不會令聶風如此呆然失態,但如今眼前這名女子的臉,卻是一個——遺憾!
只見這名女子年約十六,唇紅齒白,長得十分清秀端莊,一雙眼睛更蘊含一種如明月如幻的醉人情意,宛如她的名字一般。
然而這樣美麗的臉,卻有一條異常矚目的鮮紅血痕,由她的左邊發端,一直貫穿眉目,直抵她的左顎,恍如一道刀痕。若再瞧真一點,這條血痕原來并非疤痕,而是一條類似胎記的紅印,可見是天生的——這真是一個遺憾中的遺憾!
聶風不由得也暗暗為這個女孩惋借,她本來是一個可以很完美的女孩……那個喚作“明月”的女子也是呆住了!或許,是因為她也料不到眼前的男子不單擁有一顆仁心,還有一張神情異常柔和的臉:世間,已很少男人能像聶風那樣,擁有一張令人看來異常舒服、飄逸平和、不沾塵色的臉……可是,聶風眼內雖無厭惡之色,惟那絲惋惜與遺憾,她似乎已經發覺了,她強顏擠出一絲笑意,問:“聶……大哥,我的臉……嚇怕了你?”
原來,她的臉不僅令聶風感到遺憾,相信也令她十多年的生命感到非常遺憾。
聶風慌忙解釋:“不!明月……姑娘,你的臉并沒……什么;你……你有一雙很好……的眼睛……”
這句倒是真話!聶風確是覺得她的眼神看來十分善良,否則也不會罔顧自己而先幫助那個年老丐婦。這個年代,“善良”兩個字,已快變成歷史文物。
只是這樣的慌亂,這樣強行的改變話題,卻在某種意義上驗證了她方才的話語,她頓時苦笑:“是嗎?可惜我臉上的紅痕,由小至大,已是所有人的笑柄。”
她一邊說一邊已拾起地上的琵琶,接著向聶風輕輕一揖,續道:“聶大哥,實在多謝你一番美意。只是夜已漸深,我一個女兒家不便在此過于久留,也是該回家的時候了……很高興與你短短一聚,有緣再見……”
說著她便抱著琵琶轉身舉步而去。
在聶風的注視之下,輕盈般步進一條暗街之中,冉冉消失。
看著她裊裊離去的背影,聶風多少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
盡管只是短短的一次初見,可元皓多少已然看得出來那女子在聶風心中已然種下了影子。
“真是命運的相會啊。”元皓小聲的嘀咕了一句,身形微微一晃,卻是和傅君婥、師妃暄兩人在聶風依舊心神不定的時候翩然遠去。
命運的齒輪已然開始轉動,他卻是還沒有介入其中的想法。
“畢竟,這還不是時候。”他如是想道。
至于什么時候,才是恰當的介入之時。
那自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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