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慧覺沒有回頭,只是這樣說道。
他的話語落下,傅清筱不再多說,只是緩步走過來。
她一直走到慧覺的身后,最終微微彎下腰,一把將慧覺抱在了自己的懷里面。
“你…!!”
感受著傅清筱的動作,慧覺驚呆了。
一時間,他甚至忘記了掙扎。
傅清筱身上熟悉的香味不斷的鉆入他的鼻子里面。
她柔軟纖長的雙手緊緊的抱著慧覺的腦袋。
但很快的,從最初的驚愕之中回過神來,慧覺想要從傅清筱的懷抱之中掙脫,但傅清筱不但沒有放手,反而愈發緊緊的抱住了他,
“別動。”
“讓我抱抱你。”
傅清筱這樣說著,她的話語之中,竟然帶著淚音。
她似乎是在哭泣。
傅清筱哭了…
她為什么哭?
慧覺不知道。
但他沒有再掙扎。
他能夠感覺到,淚水從傅清筱的眼眸之中滑落,滴落在他的脖頸上。
不知道抱了許久,傅清筱放開了慧覺。
慧覺轉過身來,看著傅清筱,而傅清筱只是用濕潤的眼眸看著他,她的臉上帶著微笑。
她伸出手,從她的手上,升起來兩點晶瑩的光芒。
這兩點晶瑩的光芒升起,落在了慧覺的手上,卻不正是兩顆淚珠。
“這是?”
慧覺忍不住的皺了一下眉頭。
他實在不明白傅清筱的意思。
“剩下七顆眼淚,你自己去找吧。”
“我要回雷州了。”
傅清筱這樣平靜的說道。
“回雷州…”
“為什么?”
慧覺問道。
是的,傅清筱突然間想要離去,慧覺自然是心中有些疑惑。
她的做法,太反常了。
“可能因為我太任性了吧。”
“我忽然,很想去看看我的娘親。”
傅清筱這樣說道,
“所以…”
她的長長的睫毛上,沾著細碎的淚珠,看上去非常的凄美。
對于傅清筱的回答,慧覺最終只是點點頭。
他看著傅清筱,心中總有一種非常莫名的感覺。
但,他沒有辦法,亦沒有權利阻止傅清筱的決定。
“那么,再見…不,希望你能夠順利將九滴眼淚找到。”
傅清筱這樣說道。
隨后她真的轉過身來,化作一道遁光離開了。
看著傅清筱所化的遁光消失在天際,足足良久,慧覺重又微微垂頭,默默念了一聲佛號,
“南無阿彌陀佛。”
佛號聲落下,他嘆了一口氣,卻是同樣轉過身來,朝著前方走去。
遁光從天而降,落在地上,化作傅清筱的身影。
只是此時,她的臉上,再也沒有了絲毫的笑容,有的僅僅只是凝重和冷意。
她的目光平視著前方。
在原野的盡頭,她能夠看到,那兒站在一道中年儒士的身影。
他閉著眼睛,負手而立。
相貌氣質儒雅溫和。
身上穿著很簡單的青色儒服,似乎給人一種非常平易近人的感覺。
從他的身上,沒有攝人心魄的浩然正氣,也沒有什么可怕的兇煞之氣和殺意散發出來。
但他只是站在那兒,卻仿佛占據了整個世界。
將傅清筱面前,所有的去路都封鎖了。
他的神情平淡。
或者說,是一種超脫。
超脫萬物,唯有己身。
隔著遙遠的距離,傅清筱望著他,一言不發。
只是從她的身上,卻是散發出來前所未有的凌厲氣息。
兩個人似乎就這樣遙遙相對。
伴隨著兩人的對峙,大地之上,一種無法形容的恐怖而肅然的氣息彌散開來。
甚至天空之上,原本的云彩都倏然散去,一時間風云變幻,給人一種無比詭異而又突兀的感覺。
“看見我,都不知道叫一聲爹爹嗎?”
終于,中年儒士開口了。
他的嘴唇微動,明明只是很輕微的聲音,卻仿佛無視了距離,清晰的傳入了傅清筱的耳朵里面。
面對他的話語,傅清筱只是臉上露出一個冷笑,
“爹爹?”
“青陽道人,你又何必裝蒜。”
“你是誰,你我,不早已經心知肚明。”
青陽道人!
是的,此時此刻,擋住了傅清筱去路的,正是施展道心魔種,占據了傅行云意識和人格的青陽道人。
然而傅清筱的話語落下,中年儒士微微搖頭,
“不。”
“青陽道人占據了我的意識,我的人格?”
“這些都是徐老鬼他們說的吧。”
“太可笑了,他們根本不明白道心魔種秘術的真正奧秘。”
“我可不是青陽道人。”
“道心魔種秘術,可不是什么奪取的邪術,而是犧牲自我,成就別人的法門。”
“青陽的理想,是練就九轉金丹,他知道單單憑借自己的努力,一輩子都不可能成功。”
“于是他犧牲了自己,將他的經驗,他的記憶,他的理想,統統毫無保留的贈送給了我,由我來繼承他的理想,去踐行他的愿望。”
說到這兒,中年儒士微微嘆了一口氣。
“說這些,你也不會相信吧。”
“不過無所謂了。”
“爹爹還是給你一次機會。”
“回到爹爹身邊來吧,清筱。”
面對中年儒士的話語,傅清筱只是依舊冷笑著,
“回到你的身邊來?”
“替你對付夫子他們?幫助你練成九轉金丹,讓你成仙?”
“你是在做夢嗎?”
“醒醒吧,現在可是白天。”
傅清筱的回答,中年儒士似乎也不意外,他只是再一次嘆了一口氣,
“既然你執迷不悟以至如此,那就沒辦法了。”
“為父只有大義滅親,殺了你這個不孝之女了。”
中年儒士嘆息著說道。
他的聲音很平靜,仿佛只是在和傅清筱討論,今天晚上咱家里面吃什么晚餐這樣的話題。
“為父本來還想饒你一命。”
“奈何你幫徐老鬼他們對付我。”
“雖然,你們的阻撓,也算是我煉丹的劫難之一,但如果事情,都照著徐老鬼的心意來,卻也不是我想看見的。”
“所以,我只能夠殺了你,將你們的計劃,稍稍改變一下…”
中年儒士的話語尚且未曾說完,便被傅清筱突然而來的笑聲打斷了。
她冷笑著。
只是笑聲之中,充斥著凌厲的殺意。
“青陽道人?”
“傅行云?”
“對我而言,有什么區別嗎?”
“其實啊,青陽道人,我應該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