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北府一丘八 第二千零二十七章 弒殺舊師希樂冷
廣陵城外,北府軍大營。
孫無終一身將袍大鎧,須發花白,按著腰間挎著的寶劍,走在一片操場之上,劉毅,劉藩,劉粹這三兄弟,緊隨其后,孫無終一邊走,一邊嘆息:“二十年了,希樂,你還記得當年,你們兄弟初來投軍時,也是在這里嗎?”
劉毅微微一笑:“當然記得,終叔當時是飛豹幢的幢主,寄奴和阿壽他們,就在您的幢里訓練,而我們兄弟,當年是跟著高素將軍手下。”
孫無終輕輕地嘆了口氣:“可惜老高啊,唉,還是沒逃過這一劫,我勸他上表辭官,交出所有的軍權,官職,甚至是田產,可他卻不聽,以為桓公想要收拾人心,不會對他怎么樣,結果跟著老劉一起倒了霉,想到這事,我的心就不停地痛啊。”
劉藩勾了勾嘴角:“終叔不是跟大帥和高副帥他們都鬧翻了嗎,為何還會為他們心痛?”№ⅰ№ⅰ
孫無終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凄涼的神色:“當年我還是淮北的一個馬賊的時候,就認識老劉和老高他們了,他們是山賊,我是馬匪,我們也是不打不相識,我們一起練武,一起劫胡人部落,一起出生入死,最后一起南渡投軍,就跟你們和寄奴,無忌,憑之他們一樣,是少年就在一起,過命的交情。也一起約定著要同生共死,共取富貴,做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出來。”
劉粹笑了起來:“終叔,你做到了,大帥和高副帥他們也做到了。不管結局如何,淝水之戰,你們永遠名垂青史。”
孫無終的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那是我們人生最得意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們就象你們現在這個年紀,血氣方剛,意氣風發,后來雖然北伐有所小挫,但我們都相信,有我們這些各軍主將,有你們這些厲害的年輕人,再次收拾舊河山,沒有一點問題!”№ⅰ№ⅰ
劉毅點了點頭:“是的,我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什么你和高副帥,劉大帥他們后來鬧成這樣,居然要自領一軍出走,這無異于背叛我們北府軍。終叔,這些事情我們以前不敢問您,現在,能告訴我們一二嗎?”
孫無終搖了搖頭:“很多人以為,我是因為嫉妒劉牢之,嫉妒他壓我們半步,得了北府主將的位置。這才拉隊伍出走,但今天,我也可以向你們道出內情,我跟老劉,老高他們交惡,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他們對恭帥的背叛!”
劉毅的臉色一變:“你是說,當年王恭的事?”
孫無終沉痛地搖了搖頭:“正是,當時王恭起兵,本是誅除司馬道子這個國賊,是正義之舉,劉牢之也是滿口答應,但就是因為前一天的軍議之上,王恭罵了他一句軍漢也懂軍機?就讓牢之心生怨恨,而高素在這個時候,作為司馬元顯的說客,前來勸降,當時王恭的帳前司馬何澹之覺察到了不對勁,向王恭提醒,但我卻相信牢之的人品,在王恭面前拍胸脯地保證劉牢之的忠誠,還說因為何澹之和劉牢之以前有過矛盾,所以故意中傷劉牢之,王恭最后還是信了我,不僅把何澹之趕走,還讓我向劉牢之提議,第二天,要跟他當眾結拜兄弟,權當為前天的不當言行道歉。”№ⅰ№ⅰ
劉毅的眉頭一皺:“王恭心高氣傲,出了名的狂妄,肯做到這步,著實是折節下交了,可是劉大帥他竟然…………”
孫無終咬牙切齒地說道:“不錯,劉牢之竟然一邊答應我,一邊暗中準備兵馬,趁著恭帥閱兵列隊之時,突然襲擊,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還特意等到恭帥派我和何澹之為先鋒出擊之后,才去下手,這已經不是什么出氣報仇,這就是無恥的背叛和偷襲!為這事,我跟劉牢之和高素拔劍相向,差點一決生死,而后,我也就離開了北府軍,就是不想跟他們再同帳相處,因為,他們不配!”
劉藩嘆了口氣:“想不到當年大帥誅殺王恭,竟然是用這樣的方式,難怪你一直不肯原諒他們。何澹之是何無忌的堂叔,后來何穆之來說服劉大帥倒戈,也是因為這層原因吧。”№ⅰ№ⅰ
孫無終點了點頭:“是的,當時何穆之還秘密提了個條件,就是桓公保證,絕不會為何澹之出頭,以后要他們相安無事。這次劉牢之在蒜山渡口身亡,天下皆說是我所為,連劉敬宣也相信,還派人刺殺我,他當年,可是我一手訓練出來的兵啊,這種同室相殘,不死不休的悲劇,居然會上演,我真是做夢也不會想到。”
劉毅微微一笑:“可是終叔你還是網開一面,放劉敬宣他們逃去了南燕,這又是何原因呢。”
孫無終嘆道:“終究是故人之子,老劉死的時候,我突然明白了過來,這人生一世,愛恨情仇,不過是過眼云煙,希樂啊,你跟寄奴也是這樣斗了幾十年,我不希望,以后你們也會鬧得我跟牢之,老高他們一樣。你明白我意思嗎?”
劉毅點了點頭:“謹遵終叔的教悔,不過,聽您今天的這話,象是要跟我們說什么臨別的話,出什么事了嗎?”
孫無終的眼中閃過一絲不甘和無奈:“剛才左衛將軍桓弘前來宣詔,說是朝廷要為我討平賊黨,舉行慶功大宴,要我去赴宴,我覺得事情有點古怪,這種慶功大宴,只有淝水這樣的大勝之后才會舉辦,之前寄奴大破妖賊,也沒有這樣大宴過,只怕是我放走阿壽和袁虔之他們的事,有些走漏風聲,但我不去不行,我走之后,你們要管好這支軍隊,作好戰斗準備,如果桓玄真的對我下手,那就是要滅我整個北府軍,你們一定要聯絡劉裕他們,起兵反抗!”
劉毅正色道:“終叔這么多年的教誨,謹記于心,您說的,我一定做到!”
孫無終笑著點了點頭,轉身就要走,突然,他只覺得后腰處一痛,而一道血淋淋的劍尖,從自己前胸的肚子里透出,他的眼中盡是驚疑與不信,而耳邊卻傳來劉毅那戲謔的聲音:“終叔,你真的老了,以前教我們那些隨時要保持警惕的話,難道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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