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懷王 第一千三百章 淮水之畔
陳軫死亡的消息傳出后,壽春城中的群臣貴族無不感嘆,同時也無不心中一松。
陳軫跟楚王是一輩人,陳軫的年紀還要比楚王稍長,現在,陳軫老死了,楚國又死了一個老頭子,死了一個楚王的親信。
為國悲嘆者有之,為楚王而嘆者有之,高興慶賀者亦有之。
但無論是哪種人,凡是知道知北涯的探子頭領死亡后,全都感到自己頭上的壓力微微一松。
太子府。
太子橫得知陳軫病死,然后楚王立即任命左司馬鄧陵光接替刺史令一職后,目光更加冷了。
他還記得,上次葉郡守昭滑死的時候,父王可是召見朝中重臣商議繼任的人選了。
但是,現在,陳軫病死后,父王卻立即直接任命刺史令了。
這說明什么?
這說明父王根本就沒有想過放權給自己,這說明父王根本就沒有真的打算頤養天年。
否則,若是父王真的有心讓自己主持大局,甚至即位,那就應該讓自己接管知北涯!
如是種種,無不表明,自己已經成為父王的棄子,早晚有一天會被廢除太子之位,然后貶斥偏遠之地做個封君。
想著,太子橫的心頓時更冷了。
不久后,太子橫來到陳軫府上,送上祭品拜祭陳軫后,稍稍安慰了臨湖君等人后,便立即離去,返回太子府。
路上。
太子橫正在車中閉目眼神,突然,馬車一頓,太子橫一驚,睜開眼正欲詢問,卻聽到駕車的潘君稟報:
“太子,公子彘求見。”
“子彘!?”太子橫一怔。
自從母親南后病故后,太子橫一向對他這個嫡親弟弟痛愛有加,無論是公子彘居住在王宮時,還是搬出王宮后,公子彘去太子府都不用通傳,便可以直接入內的。
但現在,公子彘不去他府上,卻在半道上攔他的馬車。
太子橫若有所思,然后他又想起來,公子彘似乎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去他府上走動了。
想著,太子橫沉聲道:“請公子彘上車!”
“諾。”
半個時辰后,太子橫與公子彘來到淮水之畔的一個小亭。
太子橫東向坐,公子彘坐在太子橫對面,二人之間的案上已經擺滿酒肉。
此時,公子彘舉杯敬酒,太子橫微微頷首,然后一飲而盡。
放杯,太子橫看著面前尚顯稚嫩的公子彘,笑道:“子彘,今日怎有閑情請為兄來這淮水邊觀景飲酒啊!”
“讓兄長見笑了。”公子彘微微一笑,然后拱手道:“彘請兄長來,是有一事相求,還請兄長出手相助。”
“哦!”太子橫聞言,看著公子彘露出好奇之意,他想不出,現在的公子彘有什么事需要求他的。
此時,公子彘笑道:“兄長,彘出宮立府已久,每日除了讀書,便無所事事。故,彘靜極思動,欲求取上大夫一職,還請兄長相助。”
太子橫臉色一沉,訓斥道:“胡鬧,上大夫一職是現在的你可以求取的嗎?你現在還未滿十七,正是用心讀書之時,你不好好的跟著左徒求學,卻好高騖遠想要獲取上大夫的職位,簡直是本末倒置。”
說著,太子橫感覺自己語氣有些重了,又立即安慰道:“子彘,你是父王的兒子,是我的弟弟,身份尊貴,只要你學有所成,穩步前進,區區一個上大夫算得了什么,令尹才是你的目標啊!”
公子彘聞言,笑嘻嘻道:“既如此,那彘想請兄長助我,我想做令尹。”
“啪!”
太子橫見公子彘得寸進尺,猛地一拍桌案,大怒道:“子彘,何出如此妄言,你以為就憑你現在的才能,能肩負的起令尹的重責嗎。”
說著,太子橫壓了壓心中的怒火,然后指著不遠處的樹林道:“子彘,你看那邊的喬木林,林中之樹,雖都是喬木,但是,當喬木初長,樹高三尺之時,人們就使用它,這就叫夭折。
如果喬木長到十尺,人們才使用它,這就叫柴薪。但如果等喬木長到十丈,等喬木成才,那喬木就是棟梁。”
說著,太子橫看著公子彘,語重心長的道:“子彘,易云:初九,潛龍勿用;九二,見龍在田;九五,飛龍在天。
為兄不是拒絕你,而是希望能趁著年輕,多長學問,多增長見聞,在你這個年紀,干你應該干的事情,而不是在錯誤的時間做錯誤的事情。”
公子彘聞言,若有所思的道:“兄長的意思彘明白了。”
說著,公子彘右手一指,指著滾滾東去的淮水道:“就好比這淮水一般,只要淮水能順著這可見有明顯的河道走,不急不緩,不多不少自然就能東流入海,以成其大,成其深,成其高,順天應人,此之謂天命。
可是,若是淮水太急太多,就會沖毀河岸,不僅傷人必眾,而且還會水流入田,日曬風吹,轉瞬而枯。
若是淮水太緩太少,日曬風吹,便會中道枯竭,同樣傷人必眾。”
說到這,公子彘拱手道:“這淮水就好比人一樣,順勢而為,不急不緩,自然就能歸流成海,百世不竭。
兄長,你說彘說的對嗎!”
太子橫愣了愣,他聽明白,公子彘這次根本就不是來求取官職的,而是來勸說他的,勸他不要廣結貴族,大造聲勢的。
想著,太子橫看著公子彘愣了數下。
公子彘之前不見身影,現在又卡在陳軫病死的時候來勸說他這是何故?
太子橫默默一嘆,現在的時局,以及剛剛那番話,似乎不像是未滿十七的人能看出來,能說出口的。
公子彘的背后,必然有其師左徒屈原的影子。
所以,屈原這是擔心自己聲勢浩大,擔心自己會影響新法,所以讓公子彘來勸說嗎?
呵呵!
無恥小人!
想到這,太子橫又看了一眼公子彘,并沒有再斥責他,而是站起來,走到公子彘身前,在公子彘期待的目光中,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子彘,你還年輕,還有許多事情不明白,不知背后深意。所以,回去后,好好讀書,還要自己好好思考,不要人云依云。”
說罷,太子橫轉身離去。
太子橫走遠后,公子彘看著遠處的馬車,長嘆道:“兄長,彘雖年幼,但許多事情已經明白,是你自己的雙眼被欲望和恐懼蒙蔽了,是你自己沒看清楚啊!”
“唉”公子彘搖了搖頭,然后出了小亭,吩咐道:“駕車,回左徒府。”
不久后,熊槐得到太子橫與公子彘在淮水邊相會的消息。
沉吟許久后,熊槐嘆道:“左徒···子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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