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濃,東風撫弄翠水,恰有芊翠殷紅,花笑山野,不見人。
本該游人如織的河畔,空曠寂寥,美好的景象無人欣賞。
巳時時分,一支并州精銳鐵騎從虎牢關方向而來。
沿途路過黃巾營寨,無人出來阻攔。
相比弓騎步配備齊全的關西集團,起步低微、武備缺乏的關東黃巾軍哪里養得起騎兵,除了少數頭領有馬之外,其他黃巾盡皆步卒,兩條腿去追趕四條腿,傻子都知道不劃算。
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五千并州鐵騎耀武揚威,在野外溜達。
“奉先,難道我們就要在這里干等著?”
張遼年少,喜動不喜靜,等了片刻,心浮氣躁,撓著腦袋抓狂。
“文遠,將令在此,不得造次。”
高順睜開眼睛,掃了張遼一眼,淡淡開口警告。
呂布沒機會開口,訕訕閉嘴,目光不停往后瞥。
并州鐵騎中央,護衛著一彪隊伍,那是青州來的使者。
為首一名巾幗女將,身著繡錦軟甲,頭戴亮銀頭盔,紅纓飄揚,襯著一張秀美無儔卻又不乏果敢堅毅的嬌容,格外英姿颯爽。
看到這個女人,呂布的胸口隱隱作痛。
若干天前,青州方向突圍一彪人馬,自稱北海軍,言青州刺史已遣軍攻打濟南、任城、山陽,阻斷青州黃巾后路,又遣援軍一萬,攻清河、巨鹿、趙國,斷幽冀黃巾后路。
如今派來的使者,既是向朝廷報備兵力調動,請先斬后奏之罪,又是為關西集團送來戰勝過黃巾的兵略大家。
然后幾天不到,虎牢關的指揮層和平政變,北海來的‘兵略大家’,莫名其妙連升三品,被那個豬腦袋一樣的大將軍何進拜為軍師、大祭酒,帳下左列第一人,權勢之赫,除何進外,再無其他。
若這位‘兵略大家’是個赤血男兒也罷,偏偏卻是一個婦道人家。
呂布曾與她切磋一二,雙方都沒用武魂的情況下,自己竟然被打了一記窩心拳。
汗顏!
哪怕自己是騎將而非步將,而且還輕敵,但敗了就是敗了。
關西集團,除卻童淵、王越、黃忠三位武神外,就數尚未弱冠的呂布后發先至,最有機會沖刺武神。
呂布一敗,其他武人頓時熄了爭強好勝的念頭。
這個女人的名字,叫——唐凝!
“唐姐姐,讓你頂在前頭,真不好意思啊,畢竟我的戰力還是不夠,沒法威懾軍中武人,只能靠你打得他們服服帖帖,才方便我調兵譴將。”唐凝身后一騎,許莜察覺到呂布那復雜的眼神一直瞥著唐凝,以扇捂嘴,偷笑道:“那家伙又看過來了,小心貂蟬沒出現,你反被呂布瞧上。”
唐凝微微搖頭,許莜武道修為不錯,境界差遠了,不夠誠,所以看不出呂布眼中的斗志,那是對對手的熱忱,而不是垂涎美色的貪婪。
再說了...
“要看也是看你啊,你今天為什么穿這幅模樣出來。”
唐凝回首一看,很不理解。
只見許莜側坐在馬鞍上,身穿翠綠碎葉襦裙,外披白色大氅,頭戴鋃鐺美玉,手執羽扇綸巾,好一個嬌美小娘子。
可在唐凝看來,這幅妝容美則美矣,打起架來是不是有點礙手礙腳。
“難道說...你這是要給誰看?”
唐凝心中一動,直覺敏銳。
“時辰差不多了,唐姐姐且看我手段。”
許莜話音剛落,一根桅桿從河道盡頭升起,上懸大漢軍旗,旋即一艘白骨大船從眾軍視野盡頭緩緩出現。
一聲炮響,兩條副杠各自升起一面旗幟,左書‘喬’字,右書‘淮’字,做赳赳威武姿態。
淮南三千鬼卒晝夜急奔,不疲不休,五天內自揚州而來,過許昌,赴官渡,劫下黃巾舟船,術法催化幻形,沿(黃)河逆流而上,與漢軍匯合。
船首處,立著一位儂纖得宜、妙曼婀娜的絕世女子,三千青絲如瀑,白衣迎風飄揚,飄飄若仙。
一雙清冷的明眸穿過幾百丈距離,落到河畔邊的騎軍。
“喬楚晴。”
“許大當家。”
好久不見。
兩個冠絕主神游戲的女強人野外會晤,嵩山南側山麓,有三人悠悠牽馬出來。
易淳頭皮發麻,一臉苦逼,追著前面的女孩不斷解釋:“小藝,我是受害者,我是無辜的,這鍋我背不起哇。”
“哥,我不是生你的氣,我也知道這不是你的錯。”易小藝轉過頭,無奈的看著易淳:“可是我每次跟你混在一起搞直播,都要倒大霉,這個總沒錯吧?”
易淳:“......”
對于這‘連中三元’的靈異現象,易淳也很絕望啊。
寶寶心里苦,不知怎么說。
周舟想笑,但是忍住了。
“哈哈哈哈”
周舟可以對天發誓,他絕對沒有搞鬼。
“阿玉,你還笑,你不幫我勸勸她,還在這里幸災樂禍。”
易淳很幽怨。
“哈咳咳,被口水嗆到了。”
周舟咳了兩聲,替易淳說幾句好話。
周舟與易淳是好友,與易小藝也見過幾面,算不上很熟,但也不能說陌生,這次若不是周舟大腿帶菜雞,保護易淳一路到長社,又費盡心力找到自己。
他一開口,易小藝也不好在恩人面前面前落自家堂哥的面子,挺翹的瓊鼻嗯哼幾聲。
“看在宋哥的面子上,暫時放你一馬。”
三人來到虎牢關北側的高坡,俯瞰關西關東兩大陣營。
洛陽八關,虎牢最險,作為洛陽東邊門戶和重要的關隘,因周穆王在此牢虎而得名,南連嵩岳,北瀕黃河,山嶺交錯,自成天險。
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為歷代兵家必爭之地,歷史上最有名的戰爭莫過于劉邦與項羽的成皋之戰。
此刻虎牢關入駐五路勤王兵馬以及洛陽羽林軍,關前兩寨,關后一寨,滾滾黃HB面,河內亦設一軍,嚴謹法度,一絲不亂。
而東面駐扎了整整三十萬黃巾,營寨連綿五十里,聲勢浩大,看得尋常人膽戰心驚。
易淳蠢蠢欲動,悄咪咪偷瞧周舟的臉色:“要下去嗎,還是繞路?”
周舟翻了個白眼。
“你傻了啊,你以為是電視劇,隨隨便便就能沖到兩軍陣前來一段freestyle?現在下去,只會被射成馬蜂窩。”
躊躇間,虎牢關與黃巾營寨都有了調度。
河畔淮南鬼船逆流而上,動靜不小,張角豈會讓淮南鬼軍輕易增援虎牢關。
一彪人馬魚貫而出,三萬步卒加兩千黃巾力士,還有東拼西湊的三百騎,徑直向并州鐵騎殺去。
并州鐵騎若走,黃巾賊肯定追不上,可淮南鬼軍就上不了岸。
呂布生性倨傲,又豈會避黃巾鋒芒,拉住韁繩,引馬轉身,右手掄動方天畫戟,劃出一個簡潔干脆的弧圓,最后朝地上一甩。
地面驟然出現一道極深極長的戟痕。
“魏續、宋憲率五百騎留下,其余眾將士,隨我殺敵。”
“偌”
并州鐵騎頓時一分為二,以呂布、張遼、高順等將為尖刃,呈箭矢陣。
馬兒,動起來。
“給我殺,歲在甲...”
黃巾騎兵的統帥蔣佑剛開口,方天畫戟掄起,血液飚射。
常年在草原上與夷族人廝殺的并州鐵騎,在眾多武將的帶領下,猶如一柄燒紅的刀子,穿進黃巾賊的陣營,瞬間擊破敵陣,將黃巾陣型沖亂,哪怕有兩千黃巾力士也無濟于事。
“波才、卜己,你二人各引三千黃巾力士出陣,圍殺此路騎兵,我要填充吾軍戰馬。”
“趙弘,引五萬黃巾弟兄、一千黃巾力士,封鎖河道。”
張角身處高臺,蹙眉不已,口中吩咐身后二將,手中又燃起一道符紙。
波才、卜己受令,匆促離開。
少頃,寨門大開,波才、卜己引精兵而出,十里外右寨門同時敞開,一路黃巾沖出,朝駐留在河畔的五百并州鐵騎殺去。
“不好,黃巾大舉進攻,必須救援。”
虎牢關上一片沸騰,鼓聲連天,旋即關外二寨各自出了一萬騎兵,再加上虎牢關的兩萬精銳步卒,合成四萬,朝對面殺去。
黃巾動,黃巾動完并州動,并州動,并州動完張角動,張角動,張角動完虎牢關又有反應...
牽一發而動全身,大戰瞬間爆發,狂嘯的殺聲響徹天際,蕩盡浮云。
每一刻都有人死亡,到處都是暗箭亂射,一腳踩下去,盡是殘肢肉泥血漿,每個人都殺紅了眼。
還好雙方的特征很明顯,一個逮著戴黃巾的殺,一個逮著不戴黃巾的殺。
否則陷入瘋狂,被自己人砍死,那就冤到沒話說了。
從這一點來看,漢軍無意占了便宜,畢竟黃巾這東西,在激烈的戰斗中很容易被扯掉,然后身邊的黃巾卒一看,咦,沒黃巾,一柄大刀就掄下去。
呂布奮力廝殺,左沖右突...
然并卵。
再強大的萬人敵,在這種亂戰當中,也如滴水之于大海,毫不顯眼。
亂哄哄的鏖戰下,一艘白骨森森的鬼船,靠在了黃HN岸。
旋即,一只僵硬泛白的腳脖子,從船跳板踏到了黃土,幽冷冰藍的眼眸毫無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