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妖孽 第四百零七章 心誠
第四百零七章心誠
第四百零七章心誠
“你想當教主?”鄧海升笑出聲來,覺得說這話的人是在異想天開。
胡桂揚歪靠著車廂,打個哈欠,“唉,我就知道,所謂信神信鬼都是自私自利,鬼神對自己有用,信之,對自己無用,不信,說來說去,大家信的是自己、是貪婪。”
“你根本不懂我們的教義。”鄧海升冷冷地說。
“不懂,我就知道曾經有一群人自稱信仰火神,祭神儀式弄得神秘兮兮,還認我做‘火神之子’,那枚真火令牌還在我家里藏著呢……”
“別說了。”鄧海升嚴厲地打斷。
胡桂揚適可而止,不僅閉嘴,連眼睛也閉上,卻沒有入睡,偶爾嘆息一聲。
車廂搖搖晃晃,停止得頗為突然,胡桂揚摔倒,急忙坐起,“這么快就進城了?”
“不是。”
一名教徒掀開簾子,探頭進來,“前面消息,咱們被盯上了,大隊錦衣衛正在趕來,咱們得棄車。”
鄧海升稍一猶豫,“讓大家散開。”
“是。他怎么辦?”教徒看向手腳被縛的人質。
鄧海升又一猶豫,“留下他,或許可以吸引錦衣衛。”
“可是……”
“我做主,我負責。”
教中重要人物大都去找江耘的下落,鄧海升乃是唯一留下的長老,那名教徒再不敢多說,領命走開。
鄧海升向胡桂揚道:“明天晚上,來火神廟找我。”
“沒問題,你終于……”
“我什么也沒承認,你究竟算不算是教徒,得由所有長老共同決定,我可不保證明晚你在火神廟一定會安全。”
“不成教主,便成祭品,挺公平。”
鄧海升嗯了一聲,跳出車廂,胡桂揚大聲道:“我也不保證一定去啊。”
鄧海升沒有回應,大步走開。
桂揚手腳被綁,身體仍能移動,他卻寧愿躺在那里,嘴里小聲嘀咕人名:“左預?梁秀?尚銘?李孜省?覃吉?懷恩?”
廂簾打開,露出一張臉孔,胡桂揚大笑,“我正在想誰會是第一個露面的人,果然是你。李仙長,好久不見。”
李孜省一臉細汗,跳上車廂,坐在鄧海升剛才的位置上,正要開口,又有一張臉出現。
尚銘同樣氣喘吁吁,“你沒死!”
“險些遭到活埋,托尚廠公的福,還剩下多半條命,就是肚子有點餓……”
“神……”尚銘看一眼李孜省,笑道:“請李仙長往里讓一讓。”
“地方就這么大。”李孜省不滿地說。
“再小我也得擠進來,咱們在宮里說好的,無論什么情況下都要共審,不是嗎?”
李孜省沒辦法,只得讓出一塊地方,移到胡桂揚正對面。
胡桂揚收回雙腿,笑道:“聽說是大批錦衣衛前來救我,沒想到會是兩位帶隊,在下感激不盡。呃,能幫我解開繩子嗎?”
對面兩人誰也不動手,都以嚴厲和審視的目光盯著他。
“胡桂揚,可以啊,一衛兩廠這么多人,都被你耍得團團轉?”尚銘先開口。
“這話從何說起?我……”
李孜省插口道:“別說沒用的話,胡桂揚,神玉在哪?”
“丟了。”
“嘿,丟了,真是個好借口,可為什么迄今為止,蜂娘只查到你一個人接觸過神玉?”
“這件事應該問蜂娘吧,讓她多查些人。”
李孜省一見到胡桂揚心里就有怒氣,幾句話說過之后,怒氣更盛,“這是欺君之罪,你以為東宮還能保你嗎?”
尚銘勸道:“這是個無賴小子,對他說這些沒用。蜂娘功力有限,不可能將所有人挨個檢查,必須有個范圍。胡桂揚,本來你有三天時間……”
“對啊,三天,現在過去多久了?”胡桂揚問道。
“一天多點。”
“還剩下將近兩天。”胡桂揚長出一口氣,臉上露出微笑。
“給你三天,是以為神玉必在江耘身上,如今他已排除嫌疑,胡桂揚,你沒有三天,也沒有兩天,就是現在:交待神玉的下落,免你一死,若是還要嘴硬,或是再耍花招,當街處斬,我們另想辦法尋找神玉。”
胡桂揚嚇了一跳,“我好歹也是錦衣校尉,至少得由法司給我安排一個罪名,才能處斬吧?”
尚銘冷笑一聲,“一切都經過法司,還要東廠何用?只要罪行確鑿,東廠可以先行刑,再由法司追論罪名。胡桂揚,你藏玉不交,犯下欺君之罪,無可置疑……”
“我明白了,我若是交待呢?”
尚銘心中一喜,與李孜省互視一眼,“我沒權力恕你無罪,但是會將你送到西廠,東宮對你印象不錯,那邊的人可以替你求情。只要拿回神玉,陛下心情大悅,肯定會饒你不死,還會重賞于你。你笑什么?”
胡桂揚的笑向來不討好,這回更是惹人生厭,“抱歉,我只是覺得有趣。”
“我的話很可笑嗎?”尚銘臉色一沉。
“不不,只是尚廠公剛才說‘拿回’神玉,讓我想起這幾天來幾乎所有說到神玉人,都用‘拿回’、‘取回’這樣的詞,人人都以為神玉原本就屬于自己。”
“整個天下都屬于陛下,何況神玉?胡桂揚,你已犯下欺君之罪,不要再生謀逆之心。”
“尚廠公言重了,我只說有趣,沒說認可。神玉當然只屬于陛下。嗯……江耘人呢?”
“他沒拿神玉,蜂娘檢查過了,我倆在場。”尚銘的耐心正在一點點減少。
“他當時沒拿,現在正去拿玉的路上,沒準已經到手。”
尚銘與李孜省同時皺起眉頭,對這種說法都不怎么相信。
“江耘沒被囚禁吧?”胡桂揚問。
“他是錦衣衛經歷,前任首輔和司禮監懷公共同舉薦,既然無罪,誰能關押他?”尚銘語氣中略顯不滿,輕輕一揮手,“總之江經歷沒問題,胡桂揚,你得再給一個說法。”
胡桂揚也學尚銘的樣子輕輕一揮手,只是雙手分不開,必須一塊揮動,“沒有別的說法啦,口說無憑,眼見為實,請尚廠公立刻派人回城,看江經歷還在不在。順便找下己房的一名書吏,四十多歲,叫什么我不知道,一直掌管書房,江耘上任之后,這人交出書房,但是很可能還留有鑰匙。”
尚銘想了一會,突然跳出車廂。
李孜省往門口移動,“無論你心里藏著多少秘密,無論你能引來多重要的人物,我都不在意。”
胡桂揚雙手托著下巴,笑道:“胡某這顆大好頭顱,一定為李仙長留著。”
李孜省也離開車廂。
“誰給我解繩子啊?”胡桂揚叫道。
沒人搭理他,片刻之后,車輛重新上路,胡桂揚蹭到門口,將簾子掀開一角向外看去,只見一桿長槍正對著自己,急忙縮回去。
“晚了一步,江耘肯定拿到神玉。”胡桂揚輕聲自語,江耘朋友眾多,遍布天下,他若想隱藏行跡,官府一時半會找不到線索。
入夜之后,車輛果然停在西廠,胡桂揚被抬出車廂,四處看了看,沒發現其它車輛,詫異地問:“袁茂呢?”
十幾名錦衣校尉誰也不回答問題,抬著胡桂揚送進一間屋了里,往地上一扔,隨即出門上鎖。
“麻煩了。”胡桂揚喃喃道,他知道這是怎么回事,管事的官員不在,這些錦衣校尉不敢自作主張,所以既不解繩,也不送飯,更不會答疑解惑,他們只求上司回來時,犯人還在,原樣不變。
胡桂揚翻身坐起,一點點蹭到墻邊,倚墻慢慢站起,蹦跳著在屋中轉了一小圈。
屋子不大,空無一物,隱隱有尿騷味,乃是西廠用來臨時收容人犯的地方。
“麻煩了。”胡桂揚又說一句,回到墻角處席地而坐,等候消息,聽得肚子里咕咕叫。
房門聲響,兩人進來,其中一人道:“聊幾句就行,可別動手,這關系到我的身家性命。”
“放心,我就是要問清自己為何受到他的陷害。”
“好,我還得將門鎖上,你想出來時,重重地在墻上敲三下,我在隔壁能聽到。”
“多謝。”
一人出屋,另一人慢步走到胡桂揚面前。
“是左百戶嗎?”胡桂揚笑道。
左預慢慢蹲下,湊近過去,“瞧見沒有?”
胡桂揚仔細看了一會,“挨打留下的傷?”
左預鼻青臉腫,顯然遭受過毒打,“都是因為你。”
“都是因為神玉。”
“別管因為什么,我就問你一句話,綁我的人是誰?”
綁架左預時,袁茂、樊大堅都沒露面,一察覺到行跡敗露,綁架者立刻四散逃亡,因此整個錦衣衛都沒弄清作案者的身份。
“冤家宜解不宜結……”
“屁話!”左預一拳擊出,擦過胡桂揚的鬢角,正中墻壁。
“你再敲兩下,隔壁的人就要過來開門了。”胡桂揚笑道。
左預收回拳頭,掏出一柄匕首,輕輕抵在胡桂揚脖子上。
“我若出事,隔壁你的朋友要搭上身家性命。”
“算他倒霉,我賠上自己的命就是。”
“他可不在乎你的……”
左預手上稍稍加力,“此仇不報,左某誓不為人,搭上再多性命我也不在乎。”
胡桂揚緊閉雙唇,一個字不說。
僵持片刻,左預將匕首挪開一點,“你想死得痛快?”
“你想干嘛?”
左預放下匕首,從懷里掏出一長條青布,往胡桂揚嘴上纏去,“讓你別出聲。”
“神玉。”胡桂揚馬上道。
左預住手。
“呵呵,想要神玉就直接說嘛,何必嚇唬我呢?”
左預將青布纏好,卻沒有系緊,“你聲稱神玉在我手中,我不能白受此冤。”
“當然,而且神玉就該歸你所有,不對,它本來就是你的,因為……因為你最想得到神玉,為此甚至放棄在東廠的大好前途。神玉本無主,唯志誠者得之,見過這么多人之后,我認為屬你心最誠。”
“在哪?”
“我藏起來了。”
“兩廠的校尉為什么都去通州?”
“通州?應該去追江耘和你書房里的那名書吏。”
“陳遜?”
“對,但消息是假的,我根本沒將神玉放在書房……”
房門又響,隔壁的校尉進來,“左百戶,你得走了,上司隨時都會回來。”
左預起身走到門口,“你幫我一個大忙,我一輩子不忘。”
“好說……”
左預手中的匕首劃過朋友的咽喉,扭頭向胡桂揚道:“瞧我都做了什么,我已無路可走,拿不到神玉,就帶著你一塊死。” 請記住:飛翔鳥中文小說網 www.fxnzw.com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