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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5章 一封朝奏九重天

0115章一封朝奏九重天0115章一封朝奏九重天  臨安。

  禁中值房。

  到了年末,反倒是東西兩府最忙碌的時候。樞密院與中書分掌軍政大權,稱之東西兩府。

  大宋中書之職,掌進擬庶務,宣奉命令、行臺諫章疏,群臣奏請興創改革及任命外派官員,自元豐改制后,中書門下職權分屬三省,中書取旨﹑門下覆奏﹑尚書施行,變相地將相權分散了。

  各地州府的課績奏章接踵而至。決定各個州官前途命運的時候將至,幾家歡喜幾家愁。

  余端禮、京鏜二個相公,整理著各地的課績奏章,準備上呈趙擴。

  “嘖嘖,還是節夫會算計啊。知蘇州的樓公今歲怕是危矣。”

  將嶺南各州的奏章整理完畢的余端禮一愣,問道:“樓大防為人剛正,太上皇掌朝之時,都畏懼他樓舍人三分,怎個危矣?”

  “大防上書,請晦翁歸朝。”京鏜也不再看下去,直接將奏章放在一邊。

  余端禮搖頭嘆道:“大防還是沒看清楚局勢啊,本想著你我二人引退,樓鑰能夠入得中樞,與節夫抗之,如今看來,又少了位剛正之士啊。”

  “留公一走,看來得指望子肅了。”京鏜拿過一本奏章,隨意地掃過一眼,向荊湖之地的奏章,他一般是不會過多留意的,然而就是這么驚鴻一瞥,差點閃瞎了他的老眼,有些不可置信地拿起奏章,往窗臺邊的光線湊近了些。

  “仲遠又看出哪個人要遭殃了?”余端禮喝了口茶,微微笑道。

  “你過來看看。”

  余端禮起身,湊到窗前,跟著京鏜二人同看一本奏章。

  “嗯?”

  余端禮也看出了些許不對勁,癡癡地問了一句,“范伯崇是知的永州吧?”

  “這上頭都寫著呢。”

  “對了,月前韓相公不是要彈劾一個州官,就是他吧?晦翁的姻弟。”

  京鏜覺得還是不可置信,搖著頭又從頭看起,看了第三遍,“怪哉!怪哉!”

  “這范伯崇莫不是得了失心瘋,這等奏章也寫得出來?這可以欺君之罪啊!”余端禮拿起幾封荊湖路的奏章比對,然而露出迷茫的眼神,“這些都正常,錢鍪知的衡州,正稅還少了兩成,說是戶民流失,這永州怎么就成了這般光景?”

  京鏜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道:“處恭,此事定有蹊蹺,范伯崇此人中規中矩,斷然不可能謊報課績,依吾之見,咱們還是將這奏章上呈官家,你看如何?”

  余端禮點了點頭,道:“傳聞錢鍪此人,還是韓相公心腹,衡州課稅,歷來都是湖南數州佼佼者,今歲看來,這錢鍪怕是要吃鱉了。”

  兩人極有城府地將奏章的位置安排成了錢鍪打頭,范念德其后,心里暗想著,不知道官家閱了奏章,會是何等的神采。

  后邊的中書常侍見到值房當中,兩位相公少有的頭碰頭議事的樣子,也是納了悶了,這奏章還能看出個花來?

  余京兩人忙命人將各州的奏章抬上,自己走在前頭,入內宮請見官家。

  南宋的士大夫,享受著滋潤的日子,然而南宋的皇帝,確實慘得可憐,臨安行在,有殿三十,堂三十三,齋四,樓七,閣二十,軒一,臺六,觀一,亭九十,論規模,怕是比任何朝代的皇宮都要小上不少。

  臨安的宮城,早在北宋時就開始經營了,當時以臨安為南京。南宋的宮室最初較為簡易,認為汴京之制侈而不可為訓,所以都城南安之后,又不斷建造,不過不在宮殿,而在于苑囿。

  垂拱殿之內,趙擴見到扛來的各地奏章,不由眉頭一皺。

  “二位卿家,各地課績奏章不必如數上呈,有哪些不妥之處,再行上報就是。朕就不一一翻閱了。”當皇帝也是個累活,這一摞奏章看完,估計得兩天兩宿的時間,若是錯批了,估計還要被給事中一頓噴,慘絕人寰,最好的法子,就是讓眼前這倆先看看,有哪些出入的地方,再讓他過目,倒是省去了不少工夫。

  余端禮給了老京一個眼神,心說,這玩意兒是你先看到的,怎么的也得你上吧?京相公拿過最上端的兩本奏章,說道:“官家看看這二位的課績奏章。”

  宦官接過京鏜手中兩本奏章,遞到趙擴手中。

  余京二位靜靜等候著,想看看寧宗臉上會有如何的精彩表現。

  奏章被拍在桌上。

  “這個錢鍪,治州不力,反倒是怪其余州縣搶了他衡州的百姓,真是荒唐!若非其無能,我大宋子民安土重遷,豈會背井離鄉?貶!”

  “官家再看看下邊這本。”

  趙擴有些火大,道:“若是還是如此的,統統貶謫嶺南,讓他們去替朕看守邊陲!”

  “官家還是先看看吧。”

  寧宗拿起奏章,隨意地掃了兩眼,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氣,道:“這是福州還是揚州的奏章吧,二位卿家,有何問題嗎?”

  京鏜一禮,道:“官家,還請細閱,此乃永州范念德送來的課績奏章。”

  “永州啊…永州?怎么可能!”趙擴臉色大變,“哪個永州?”

  “自然是荊湖路的永州了。”見到趙擴臉上復雜的驚容,京鏜也很滿意地笑道,“不知官家對此有何看法?”

  “夏秋正稅增四成,商稅翻了一番?兩位卿家,你們信嗎?”

  余端禮叉手一拜,道:“官家,老臣也不是很信,但是范伯崇此人中規中矩,定然不會弄虛造假,若有貓膩,臺諫之人定會彈劾。”

  “這才一年,如此政績,就是管仲在世,商鞅還魂,也做不出來吧?朕說什么都不信。擬旨,宣范念德進京述職。”

  余端禮嘿嘿一笑,說道:“遵旨。”

  大宋中樞輪流轉,他已位極人臣,左相干了三載,掐著日子也該遠調出中樞了,這臨安亂不亂,他反正是看不見,管不著了,所以來個油鍋里炸活魚,噼里啪啦一頓干!

  這顆重磅炸彈,注定要在慶元三年末,炸得臨安朝堂不得安寧。

  黨禁也好,偽學也罷,能夠有本事一年之內,將永州治理成如此模樣,范伯崇入中樞,大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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