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明月 第119章 北上汴梁
第119章北上汴梁
第119章北上汴梁
(兩個117章,所以這章是119章,沒漏章……)
接下來數日的時間,趙皓一直在忙于各種應酬。
謝家家主謝虞在錦園為新任正六品朝奉郎的外孫設宴。
王家亦在瑞鶴園設宴。
江寧知府王漢之,在春風樓設宴。
至于其他江寧富商大戶,想要約趙公子,那得排隊。
最后,趙家在春風樓宴請全城親朋好友,一為慶賀,二為饌行。
酒菜雖豐盛,歌舞雖美,宴席雖熱鬧,來的賓客非富即貴,然而每次宴席之間,都難免籠罩著一種深深的離愁和傷感。
三十年前,趙皓之祖趙仲恕,費勁心機,才得到官家的同意,逃離汴梁宗室樊籠之地,抱病移居江南。經過三十年的經營,江寧趙家已成為江南之地赫赫有名的富商大戶,雖非大貴,卻富可敵國,且遠離汴梁是非之地,相對汴梁城中如同養豬一般的宗室來說,簡直就是如入天堂。
那一紙諭旨,讓趙皓已注定不能和父親趙士盉一般,逍遙半生。
對于趙士盉和謝蕓夫妻來說,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如同把兒子送往牢籠一般,將來便是想要看上兒子一眼,也是很難了。
趙士盉木訥,謝蕓內柔外剛,雖然表面依舊笑吟吟的,看不出半點不喜之色,趙皓卻能感覺到父母心中那濃濃的傷感和不甘。
不只是趙士盉夫婦,就是謝家和王家,同樣為趙皓的前程感到悲涼。歷代官家對待宗室的態度,以及祖上遺留下來的宗室制度,注定趙皓將成為牢中之鳥,與那汴梁之地濟濟上千人的宗室子弟一樣,不得出汴梁半步。
只是,官家的旨意,誰敢不遵?
至于,趙皓本人,倒顯得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依舊喜笑顏開,似乎沒預感到將來的寂寥和孤獨。
然而,越是如此,反而使得謝蕓愈發傷感。
他們不知道的是,入京,對于趙皓來說,將是一次涅槃!
別離的日子,終究是要到來了,趙府上空籠罩的愁云慘霧愈發濃了。
用過晚膳之后,王馨心中悶悶不樂,早早便已入了房。
謝蕓和趙士盉將趙皓留了下來,再次叮囑入京注意事項。
天子腳下,比不得江寧城,正六品的官員,在汴梁城中如同江寧城的小吏一般,隨處可見。
而宗室公子,說是天潢貴胄,在京城中比起一般官員的地位高得多,但是卻又是一個極其尷尬的身份,就算有官身在身,也無職掌,而且若是太冒頭了,怕是要被敲打。
所以入京之后,要低調行事,不可太出風頭……
其實謝蕓說來說去,就那么一個意思:吃好,喝好,玩好,等死,不要有理想,不要有野心。
兒行千里母擔憂,為了寶貝兒子北上的行程,謝蕓也是煞費了苦心。
她將趙皓從江寧自汴梁一路上的行程、路線都安排得極其詳細。而且早早已派人出發,在趙皓要經過的城鎮、渡口提前預訂好酒樓、客棧、車馬、船只,可謂是極其精細。
又請人繪制了一張詳細的地圖,將這一路的城鎮、河流、山嶺、渡口、大道小道都畫得極其詳盡,甚至何處有剪徑的強人須注意防范,何處有打家劫舍的草寇須避開,何處有大蟲出沒須繞開,都標注得清清楚楚。
除了武松和趙伝兩名身手極高的護院家將(武松在趙府以護院家將身份示人)之外,又精選了二十名身輕體壯、腦袋靈活的家奴和四個乖巧細致的婢女伺候。
隨行的姓李,除了衣物之外,各種用品更是精確到了刷牙的茯苓膏,上大號用的絹布,滿滿的十幾箱。
而最重要的,自然是路上盤纏和入京之后需用的錢財。
這一去,便不知得那年才回來,要帶的錢自然也不是少數。雖然說正六品的官員是有薪俸的,而且宋朝的官員薪俸還不低,正六品的官員俸錢50貫,衣賜20綾加100絹,祿粟50石,算起來是價值三百多貫,按照后世的價值至少在月薪十萬以上。但是這些對于趙皓來說顯然是維持家用都不夠的。更不用說還有花天酒地、人情往來、走門路等花銷,甚至去青樓耍耍大寶劍,也是合情合理的,即便是王馨也不會認為有什么不當。
傳說昔時有人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騎鶴是扯淡,十萬貫卻是有可能的。江寧趙府的唯一嫡公子騎馬入汴梁,少不得也要腰纏十萬貫。
用馬車千里迢迢拉著十萬貫北上,很顯然不現實。為此,謝蕓為趙皓準備了十萬貫的錢引——官方限量發行的紙幣。
徽宗大觀元年(1107年),宋朝政府改“交子”為“錢引”,改“交子務”為“錢引務”。除四川、福建、浙江、湖廣等地仍沿用“交子”外,其它諸路均改用“錢引”。后四川也于大觀三年改交子為錢引。“錢引”與“交子”的最大區別,是它以“緡”為單位,不過緡等于一貫,也沒什么區別。
在這個時候,由于錢引限量發現,幣值還是很堅挺的。而且每兩年全國各路總共才發500萬貫,面值500貫起,市場上流通的并不多,只有大商戶手中才會有一些,用于大額交易。
趙皓耐心的聽母親叮囑了半天,又安慰了一番說著說著就眼圈紅了的母親,等到回房時已是二更時分。
趙皓輕輕走入房內,王馨已睡熟。
趙皓望著她那恬靜而美麗的臉龐,一絲憐惜涌上心頭,嘴唇輕輕的在王馨的額頭之上碰了一下,然后便解衣鉆進被窩。
王馨被驚醒,睜眼看清是趙皓,便又閉上了眼睛,輕輕的抱緊了趙皓。
趙皓張了張嘴,想說什么,終究是什么也沒說,就此輕輕的相擁而眠。
等到趙皓一覺醒來之時,王馨已坐在梳妝臺之前,細細的梳理著頭發,一頭秀發在木梳之中流淌揮灑,飄逸如云。
在銅鏡中見到趙皓披衣而起,回頭嫣然一笑,匆匆將頭發挽好,插上發髻和金釵,便幫著趙皓穿戴齊整,然后讓他做到梳妝臺前,替他梳理頭發。
梳理完頭發之后,王馨提出一個包袱,輕聲道:“此中是上好的鹿肉,都是妾身親自熏制的……官人一路艱辛,須保重身子……一路上山高水長,官人萬事小心,不可逞一時之氣,須知妾身的命……都系在官人身上……”
說到后面,王馨越說越艱難,眼淚在眼眶里打轉,最后實在說不下去了,便一把將趙皓抱住,將頭埋在他那寬廣的胸懷之中,輕聲啜泣起來。
趙皓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一只手輕輕的摟住了她,另外一只手輕輕的拍著她的后背撫慰著,心中一絲難以割舍的痛楚涌上心頭。
“待我君臨天下,許你一世繁華”,這句話聽者只覺得是個騙局,說者卻又是那么無奈。
秦淮河畔,渡口。
一艘巨大的商船,高達兩三丈,長達數十丈,分為三層,裝飾極其奢華,靜靜的停在離渡口不遠的水面上,一架懸梯直通渡口碼頭。
旁邊又有三四艘如同戰艦一般的船只,只比主船稍稍小一些。
一桿繡著“黃”字的大旗掛在主船的旗桿之上,正隨著河風獵獵招展。
江北糧幫的商船!
車馬云集,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人。
趙家的人,謝家的人,王家的人,江寧府的人,還有陸清等名流,以及與趙家關系極近的富商大戶,也有一些受過趙皓恩惠的百姓。
在河畔遠處的柳樹下,又有一個白衣佳人,悄然而立,邊上立著一個壯實的少年和幾個童子。
雖然容顏已復,卻依舊蒙著一方雪白的面紗。
趙皓也微微有點激動,再三撫慰了泫然欲泣的妻子,眼圈紅紅的母親,又一一與眾親朋好友道別,這才緩緩的沿著懸梯,登上了商船。
剛剛上了甲板,只聽得船下一聲帶著哭音的“官人,珍重”、“皓兒,一路保重”,心中忍不住的難受,回過頭來緩緩的轉過頭來,竟然朝眾人擠眉弄眼的做了一個鬼臉,然后咧嘴一笑,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竟然宛如一個頑童一般。
噗嗤!王馨被他逗得忍不住笑了出來,笑中帶淚,也不知到底是哭是笑。
趙皓轉過身去,突然他的視線,落在了柳樹下的那一片人影,神色呆了一下,又朝那邊使勁的揮了揮手。
“去京城做官,享富貴,恁地搞得生死離別一般。”
背后傳來女子的聲音,充滿鄙夷之意,很不合時宜的破壞了離別的氣氛。
若不是打不過,趙皓早將她揍趴了……不過對于這個看慣生死,真正經歷了生死離別的女子來說,這種離愁別緒的場面,似乎還真看不慣。
鼓樂聲起,畫角爭鳴,大船終于緩緩啟動,破開秦淮河上的水浪,往北而去。
“公子,外頭風大,入內休憩吧。”
說話的正是商船的主人,江北糧幫少主,十個月前被趙皓醫治好閹人之身的黃瑾。
趙皓回過頭來,見得這廝紅光滿面,氣色極佳,忍不住笑道:“黃少幫主,最近又納了幾房小妾?”
黃瑾不無得意的笑道:“嘿嘿,托公子的福,前幾日又納了第十三房小妾……個個都懷上了,看看下月便要添丁了!”
“恭喜,恭喜!”
身后的女扮男裝的方百花,聽得兩個男人肆無忌憚的討論這種少兒不宜的事情,忍不住臉上一紅,啐了一口,轉身自顧自的回了船艙。
趙皓緩緩的抬起頭來,迎著獵獵河風,望著遠處尚未離開的人群和江寧城那巍峨的城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我還會回來的!” 請記住:飛翔鳥中文小說網 www.fxnzw.com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