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宋 第118章 狼之戰(二十)
在外交部和理藩部待了幾天,看到政治中相當陰險的一面,也看到老爹為政中比較陰暗的一面,趙謙回家的時候總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覺。
看到趙謙那神色,他老婆蕭美美忍不住出言詢問。聽了趙謙的敘述,蕭美美一聲不吭起身準備離開。趙謙覺得這表現未免太不給面子,就問自家老婆,“你覺得我做錯了什么?”
“你什么都沒做,何來錯?”蕭美美答道。
“那你是覺得我心胸小?”趙謙對此很不自信。
“你覺得我會喜歡這樣的做法?”蕭美美反問。
夫妻兩人大眼瞪小眼片刻,蕭美美只能繼續說道:“我不說話,因為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既然官家認可這樣的手段,你學了就好。”
趙謙嘆口氣:“唉,今天外交部的人告訴我,東羅馬使者還想送我女人。他們先攔下了?”
“……你是因為外交部在你之前決定屬于你的東西而生氣?”蕭美美坐回到趙謙身邊。
趙謙一愣,思忖片刻立刻恍然大悟的,他抓住老婆的手贊道:“你說的太好了!”
這反應把蕭美美弄到哭笑不得,難道趙謙此時不該向蕭美美道個歉,或者表個態,他一生不去考慮別的女人么?就算是做不到,這會兒總得誠心誠意的說出來吧。只是看著趙謙那歡喜的樣子,蕭美美也只能在心里給他記上一筆,等以后再算這個賬。
“你說的太對了!我說為什么心里面不舒服。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趙謙還是沉浸在純粹的思維世界中。這個道理說出來就完全能理解,在當時那股發自肉體的說不出的感覺陰魂不散的縈繞在心中,難以釋懷。
見趙謙如此稱贊自己,蕭美美只覺得自己請的老師水平未免太高。花了他們不少時間才讓蕭美美理解‘唯物主義’到底是什么。趙謙不算是個壞人,也談不上好色之徒。當他感覺到‘屬于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拿走之時’,‘護食’的本能自然而然的冒了出來。
理解到這個問題之后,蕭美美覺得自己眼中的世界登時清亮許多。很多原本看不透的東西就能夠看透,以前很多不好的回憶也因為自己的提升而消散。看著趙謙聞道般的歡喜,蕭美美決定把這件事放下。趙謙的確不如趙官家那種天縱之才,靠自己就能理解到人生真諦的人。她請的明師如此稱贊趙官家的時候是發自內心。
沒有趙官家天份的趙謙至少有趙官家的率真,堅信人類應該向著真善美的方向發展。很多人即便是認識到自己‘護食’的本能,不僅不會認為自己應該想辦法解決這個本能,還會欣然接受這種本能,并且依賴這樣的反應。
老師說,放不下就只能拿著,直到那些重量把自己壓垮為止。請婆婆秦玉貞出面幫忙聯系明師,付了大筆束脩給老師。在開課之前,蕭美美依舊對所謂皇家的教育很是忐忑。現在化繁為簡,直指本心之時,她覺得這筆錢花的太值了。幫到自己,也幫到家人。
當天晚上很晚才睡,趙謙第二天還是精神抖擻的前去外交部。見到外交部長之時,趙謙心中稍微生出些愧疚,他本以為自己已經修煉到相當程度,沒想到看似簡單的女色被權力的糖衣裹上之后,依舊能夠擊中自己的弱點。
女人無所謂,權力卻不能放棄。這也未免太幼稚了。
很快整頓了心情,趙謙和外交部長盧柏風一起參加了外交部的會議。東羅馬帝國的使者萬里迢迢抵達大宋,當然不是為了送女人。負責接待的官員講述著會談結果,東羅馬方面希望如十幾年前剛接觸的時候那樣,得到大宋的武器援助。見識那么多大宋的火槍火炮,東羅馬皇帝已經不再只是期待鋼甲與鋼質武器。在陳述最后,官員做了個總結,“這位皇帝想蕩平東羅馬境內所有反對勢力。”
東羅馬距離大宋十分遙遠,偏偏是大宋的鄰國。趙謙第一時間感覺無從下手,到底是拒絕還是同意,理由何在?正在想,趙謙卻發現沒人開口,不少人目光都落在趙謙身上。他連忙說道:“諸位,我是來學習的。請大家先講。”
部長盧柏風應道:“太子不用客氣。我們外交部在外人看來莫測高深,其實考慮事情的根本始終如一。我們該講的都講過,太子可以先說。若是有什么不明白,可以問我們。”
沒想到盧柏風竟然要考試自己,趙謙有點不安。只是想到盧柏風不會有勇氣故意刁難自己,趙謙也回想著這幾天聽到的學到的。整頓好思路,趙謙問:“東羅馬帝國有何歐羅巴行省為敵的打算和實力么?”
負責那邊工作的官員立刻答道:“東羅馬帝國非常虛弱,這些年與歐羅巴行省、元國、西羅馬帝國簽署四方同盟之后,算是恢復了點元氣。現在手下有了兩萬多正規軍。”
“……東羅馬帝國現在的皇帝對于貿易的態度如何,下面的各路諸侯的態度又如何?”
盧柏風聽到這個問題心中歡喜,如果太子真心掌握到這些,他的工作到此時就算結束。大宋外交部這些年逐漸建成的外交思路就是圍繞大宋利益,最能體現大宋利益的手段就是打開商路。在太平洋、天竺洋、地中海,大宋用船隊串起來的貿易線賺取到無盡的財富。誰阻擋這條航路,大宋就干掉誰。
正在想,這邊官員已經大概介紹完情況。趙謙聽了之后思索一陣,說道:“我個人傾向于支持東羅馬帝國皇帝,只是有兩個想法,第一個是這位皇帝所征服的地區,我們可以不可以和他們合資建立工廠。第二,如果我們與蒙古作戰,奪取埃及地區,東羅馬帝國會不會派兵相助。至少是不偏向蒙古。”
有些官員眼睛一亮,盧柏風立刻插話進來,“這兩件事可以后面再談,我也認為可以答應東羅馬的要求。大家怎么看。”
趙謙有些不解,卻沒有多話。等外交部做了決定,就見盧柏風給了他一個示意,兩人很快就去了盧柏風的辦公室。關上門,盧柏風說道:“太子,你說的那兩件事雖然有道理,卻不能現在談。”
“請講。”
“第一件事道理上很容易,現在卻遇到麻煩。歐羅巴行省那邊沒有足夠監督,他們中間不少人除了該得的一部分之外,還中飽私囊。朝廷在查他們。可兩邊相隔萬里,不是那么容易。”盧柏風無奈的解釋著。
趙謙倒是眼睛一亮,這個問題的確超出他想象之外,此時也覺得非常有道理。
“第二件事乃是官家決定,我和理藩部羅部長問過此事,官家認為奪取埃及不會僅僅是我們與蒙古的戰爭,很可能是我們與蒙古、元國、西羅馬的戰爭。我深以為然。所以還望太子不要提及此事。”
“明白。”趙謙點頭答應。
“太子若是不太清楚官家當時所說,可以去問問羅部長。”盧柏風很自然的就把趙謙扔去理藩部。方才對趙謙的考試得到很好的成績,盧柏風也不想讓太子在自己部門一直待著,他也得向趙官家復命。
理藩部長羅義仁聽了趙謙的問題,只能打起精神解答。“太子知道官家奪回南海航路之后,第一件事做的是什么?”
“回收流落在海外的銅錢。”趙謙果斷答道。自從第一次和外交部與理藩部交談之后,他發現自己對朝廷過去的政策知之甚少,就惡補了一番知識。
“沒錯,回收流落在海外的銅錢。”羅義仁在這方面的知識可比趙謙完備的多,聽趙謙能回答上來,他也松口氣,“但是銅錢畢竟使用銅,大宋工業上用銅的地方越來越多,所以官家就采用了新的貨幣政策。”
“你是說交鈔在大宋可以順利流通,在海外沒有辦法使用?”趙謙把財政部人員教給他的知識點講了出來。
羅義仁重重點頭,“沒錯!在大宋,甚至不用帶著交鈔,拿著支票就可以在各地行走。錢莊有他們自己的電報網絡,幾千里外都能保證大額支付。但是在海外就不行,理藩部這些年在天竺半島不斷擴張勢力,一來是為了能獲取更多財富,二來也是要建起電報網。在電報網沒有抵達孟買那一線前,讓蒙古通過運河吃點好處也不是大問題。奪取埃及的戰爭太花錢了!”
趙謙這次聽明白了,他甚至有點奇怪,自己此時居然生出對蒙古的仇恨。仔細一想,發覺之前那個女人的事情對自己頗有影響。當自己不再如護食的狗狗一樣憑借本能做出反應,從道理上明白得不償失就變得非常輕松。判斷事物屬于誰,并不能因為在不在自己嘴邊。釣魚的人可是非常希望魚餌就在魚的嘴邊。
“我以后不會去提奪取埃及的事。”趙謙說道。
羅義仁松了口氣,太子能明白這個就太好了。太多人,特別是朝廷里面的人,現在恨不得派兵征服整個地球。他們嘴上說的是大宋的利益,實際上考慮的都是自己。太子能夠明白到這個地步,至少不會被人輕易說動。在趙官家這樣的皇帝手下干了這么久,羅義仁發現自己越來越不能接受在混蛋蠢蛋和壞蛋的手下當差。
就在羅義仁輕松的時候,就聽趙謙問:“羅部長,我想問個題外話。歐羅巴行省的問題很多么?”
這下羅義仁的心情立刻跌落下去。想了一陣,羅義仁才答道:“太子,此事很復雜。我只能說,歐羅巴行省為大宋獲取了很大利益,歐羅巴行省有自己的難處。現在若是有人提及此事,只怕會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
“明白了。我只是好奇,并不是要提及此事。”趙謙笑道。
當天晚上,趙謙就接到老爹的命令,要他準備去財政部學習。第二天趙謙還是跑去老爹那里,詢問起老爹:“官家,我始終有個疑惑,難道為了大宋的利益就可以無惡不作?”
“無惡不作,目的就是去為惡。若是為了賺取些好處,自然會有底線。”
“若是有人打著為善的旗號去做惡事呢?”
“看清楚他們的真面目,不就是朝廷的工作么。”
趙謙立刻為之語塞,他倒是沒有想到這點。
趙嘉仁也不想再多說,到了這個地步靠的是實際工作經驗。他說道:“你記住,你把國家的利益放在你之上,并且有為國家,為朝廷,為人民服務的能力和手段,那么國家就不會虧待你。如果你是為了施展你的抱負而與國家或者別人合作,人家就得看你到底能帶來什么好處,能否接受你那部分帶來的影響。如果你只想著別人要給你服務,臨安總投降就是下場。好了,去吧!”
“我想再問一件事!”趙謙也來不及品味老爹話,他急切的說道:“人生就是個過程,所以有多大鍋做多少飯。官家明白這個道理是什么年齡。”
趙嘉仁仔細打量自己的兒子,想靠看外表來判斷趙謙是不是真能明白到如此地步。結果卻讓失望了,趙嘉仁發現自己沒辦法只憑借眼力,掃一眼就看出趙謙內心的真實感受。
再回想自己的人生,三世加起來這都100多年了,到第三世的時候才不得不用唯物主義的態度面對世界。便是如此最初的時候,趙嘉仁更多的是被殘酷的現實逼迫著不斷前進。等他能好整以暇的看待世界,其實也沒多久。
“大郎,我十幾歲的時候就明白這個道理是對的。到了差不多你這個年齡才能勉強開始成為這樣的一個人。所以你不用覺得羞愧,我早就說過,你是個比你自己想象的更好的孩子。”
“真的?”趙謙覺得自己鼻子都酸了。
“我騙你作甚。所以你現在趕緊給我滾,干活去!”
看著兒子的背影,趙嘉仁本以為會很高興,卻感覺十分寂寥。如果趙謙真達到這樣的境界,他很快就會明白,在大宋他會有多寂寞。
用力搖搖頭,趙嘉仁想把惆悵甩出腦袋。他轉身去工作了,工作才是忘記自己的唯一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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