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竅門:按左右鍵快速翻到上下章節 一番取舍后,吳帝決定盤下村后頭那家五百平米的廠房,不打算推倒重建了,花點錢把里面弄弄就成,當個臨時養牛場,等縣里乃至陽海市周邊有合適的養殖場出售時再說。
那廠房是東寧村書記的,外面掛著東寧加工廠的招牌,說是工廠,其實連設備也沒有,只有一堆掃帚而已。
下午,吳帝和父親去看場地。
廠房在后山腳下,前幾年書記養雞那會兒在這蓋了排紅磚房,帶上院子也很像那么回事。
書記的養雞場在04年禽流感中賠的血本無歸,三百只雞全被火化,因為怕傳染,即使消了五遍毒,廠房也一直沒人敢租。
初到這里,吳帝第一印象還不錯,廠房下面是一片麥地,四周雜七雜八地堆著麥稈兒,喚起了吳帝小時候的記憶。
朱紅色的院子大門上面貼著紅對聯,院子里還有條黑狗,脖子上一道白花,黑狗不瘦,看來平常有人喂養。
剛進門,不知是長時間沒見著外人還是出于忠誠,黑狗拽著鐵鏈狂叫,把鏈子拽的噔噔響,聲響讓周圍的人家紛紛出來看。
一同開門的大叔喝了幾聲,黑狗就聳拉著頭回窩里趴著,尾巴搖得像撥浪鼓。
這位大叔是書記的親哥,平時他幫忙照看著,今天要過戶,也是由他出面。
都是一個村的,里里外外都認識,東寧村往外嫁的姑娘不多,大部分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因此一個村都能扯上點親戚關系。
“你們要是不想養,我就牽走。”大叔指著黑狗說。
吳帝挺喜歡這狗,渾身是勁看起來很健康,說道:“留下吧,正好幫忙看家護院。”
“這狗不怕生,遇著沒見過的不管人還是動物能一直叫。上次有幾個小娃娃溜進來玩,黑狗硬是把一娃娃嚇進了醫院。”說起黑狗,大叔一臉驕傲。
“看樣兒比我那大黃強,四條腿粗壯。”吳建軍打量著黑狗,想起來以前家里的草狗。
大叔領著老吳家三人在四四方方的廠房里轉了一圈,除了灰塵多點沒啥大事,角落里偶爾能看見幾片雞毛和雞屎。
這事就算定了,20萬整體過戶。
等牛運過來后,父母照看著,老姐兩口子休息的時候就過來幫忙。
除此之外,吳帝雇了一位自己村里養過牛的大爺,一個月2000塊錢,當技術指導。
總共17頭牛,也沒多大的事可干,每天喂喂草,讓它們在院子里活動活動就成。
下午要去工商局辦理執照,吳建軍在這等著工程隊來翻騰廠房,趁著牛送來之前好好收拾收拾,有個新氣象。
為了確保證件辦理順利,吳帝回家叫上了今天休息的吳玲姐,因為她之前當過會計,對這方面有點了解。
吳玲一臉不情愿,嘆了口氣說:“哎,知識改變命運。”
吳帝說:“現在就是知識改變命運的時候,你腦子里的會計知識,現在就是需要你的時候呢。”
“我沒想到這么快就要改變我命運了呀,我還想把這集看完呢。”出門前,她正在看電視劇。
吳玲半推半就地被吳帝拉上車,一路上還在給吳帝講電視劇劇情,講完覺得吳帝沒什么反應,又開始講另外一部,吳帝能做的就是猛踩油門,縮短時間。
快到工商局,吳玲才意識到自己不是要去看電影,而是給弟弟當顧問,開始在腦子里想課本上的知識點。
吳帝發覺帶著老姐是個錯誤,到了工商局門口,先是用雪糕和可樂把她伺候高興了,吳玲才心滿意足的說進去吧。
所謂工商局,不是吳帝想象中的那種,沒有威懾經濟犯罪的鐵柵門和筆挺的門衛。現實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院子里有一排掛著不同樣式的平房。
白底紅字的“陽海市普良縣工商局”木頭牌子顯示著這間房與旁邊房的區別。
吳帝進屋有種進婦聯辦公室的感覺,清一色面帶愁容的中年婦女。
一進屋,所有的目光全盯著吳帝,感覺怪怪的。
沒有來辦事的人,幾個婦女坐在自己桌上討論誰家孩子怎么怎么優秀。
“來干啥”一位掛著工牌,氣血不足的阿姨坐在桌子前問到。
“辦證。”
吳帝像個待審犯人,意識到幾千年前,男人祖先冒著生命危險叢林狩獵換來的社會地位被自己丟光了。
中年阿姨打量了眼前兩個年輕人,以為他們要去隔壁的民政局登記結果找錯了地兒。
“辦什么證”
吳帝撇了眼吳玲,吳玲也不懂,假裝沒看見。
吳帝無奈,說:“開養殖場,個體戶。”
中年阿姨很詫異,下意識說了句:“你倆開場子”
而后意識到自己身為一個公職人員的失態,干咳了一聲,用對祖國花朵肯定的語氣說:“恩,先填材料吧。”
之后遞給了吳帝一坨單子。
旁邊的吳玲盯著單子上的內容在小聲嘀咕,不時點頭,說著“嗯嗯,對”之類的詞語。
吳帝每填一項,她就能背上一段相關的規定,連旁邊的阿姨都露出滿意的笑容。
吳帝覺得雪糕和可樂白買了,全成了老姐溫習功課的下酒菜。
吳帝只見她拿起筆熟練地在單子上圈了幾個圈,又推了回來,說道:“這些不對,名字還沒填,哪有工廠沒有名字的。”
吳玲拿過來掃了眼圓圈,口中念念有詞,“對對,這個很重要,我怎么忘了呢。”
吳帝說:“姐,車在外面,要不你先回去”
吳玲白了吳帝一眼,“快想名字,養殖場名字還沒有呢。”
關于名字,吳帝還真沒想過,把這事忘了。處女座的他有選擇恐懼癥,昵稱之類的經常要想半天。
“大男人怎么這么扭捏。”吳玲看不下去,一把搶過來,在名稱欄寫下“這家養牛場”然后交給了中年阿姨。
阿姨眉頭一皺,說:“這名”
“就這名兒,酸爽。”吳帝一錘定音。
“以后改挺麻煩。”中年阿姨自言自語道。
“我們不怕麻煩。”吳帝和吳玲異口同聲,像立志加入革命的少年先鋒團。
“確定不改了”中年阿姨又問。
“不改了。”吳玲眼神堅定。
“五個工作日等電話。”阿姨邊說邊抓了把瓜子準備開嗑。
剛出屋門,只聽里面又恢復了笑聲,搞得吳帝怪不好意思的,打擾了他們的正常生活。
吳玲覺得好像在過家家,問:“這就算辦完了啊”
“對啊。”吳帝回答。
“感覺像我去學生處提交了份入黨申請。”吳玲說。
“一回事兒,往大了說這也是為國家謀福利,跟入黨準備犧牲自己服務社會一樣,都是在做貢獻。”吳帝說。
“切,你這還不想讓自己腰包鼓起來。”吳玲不屑。
“難道你入黨的動機就很單純丫。”吳帝反擊。
吳玲覺得自己的覺悟收到嚴重挑釁,氣的兩腮鼓鼓,但又找不出反駁的話,自己確實是懷著評選優秀畢業生的念頭提交的入黨申請書,壓根兒沒有為百姓賣命的想法,當時還還一個勁像組織保證,一定會幫助思想落后的同學重回組織懷抱。
吳玲畢竟是學過會計的大學生,對個體戶開設的流程比較了解,于是吳帝就在吳玲的鄙視中一個局一個局地“串門”。
遞交材料沒倆小時,收到了中年阿姨的電話,嘴里好像還嚼著瓜子。
阿姨說材料審核過了沒問題,下面要去公安局刻章。
吳帝問:“我自己找地方刻一個不就完了嗎,反正是我自己用。”
阿姨義正言辭的說:“那可不行,小伙子,你這是在犯罪。”
吳帝一聽犯罪兩字,立刻像阿姨表面自己別無他意,廠子還沒開起來,先因為破公章犯上一法。
阿姨電話那頭贊許地點點頭,吳帝表示自己下去就去公安局刻章。
到了公安局,吳帝發現,這還不算完,因為公安局上只負責保衛百姓的安寧生活,讓吳帝帶著材料去一家名為“刻章社”的地方刻章。
我國的辦事體系繁雜,這吳帝上世就有耳聞,到了刻章社發現一個很尷尬的事,吳帝和吳玲兩人身上加起來不到七十塊錢,而刻章居然要一百五十塊。
刻章社的服務人員臉色鐵青,牢牢把持著法律的底線,缺一毛也不行。
吳帝沒辦法,只好打電話給父親李建林求救。
站在刻章社的水泥墻外面,吳玲歪著腦袋納悶,怎么會這么貴 吳帝說:“這是書本上沒有的知識吧。”
吳玲不服氣,說:“肯定是地方沒有認真落實中央的條款。”
“那咱報警”吳帝問。
“報警有什么用,剛才就是公安局讓咱倆過來的!”
“對呀,那就乖乖掏錢唄。”
刻完章還要驗資,就是看你有多少錢。吳帝打到卡里五十萬等待驗資。還要準備廠房的協議合同以及數十款復印件。
吳帝聽了明目就頭大,還好吳玲很有好學精神,拿著手機不懂的就查,還專門帶了個小本子記錄,跟吳帝說這個點上學期末考試考過,自己很遺憾沒能寫對。
這一系列下來,吳帝對吳玲說:“姐,我算服你了,上的學沒白上。”
吳玲笑著說:“其實我也覺得沒用,要不是你搞養殖場,恐怕這輩子我都用不上。”
吳帝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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