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澳牧場 155.我叫“吳帝”
“我回來了。”
費盡周折回到東寧村已經是下午五點四十，吳帝在村口站了一小會，發出了上面的感嘆。
陽海是吳帝的家鄉，gdp在全省十二市里排倒數第一，名副其實的小城，上新聞一般是給大城市做對比的。
東寧村是普良縣下面的百戶小村莊，村民大多世代種地為生。
很少有吳帝這種闖出去的大學生，但出去的年輕人沒有混出樣來的，這讓“讀書無用論”在這里很受歡迎。
今年來，命運起起伏伏，吳帝的生活一波三折，大起大落，現在終于要安定了，而且是近乎完美的模式。
吳帝出生那晚，數十顆流星劃過天際，村口壞了大半年的路燈突然點亮，全村雞狗狂吠一宿，第二天一早，山上出現莫名煙霧，之后老吳家來了個七十歲的道士，剛進門連磕仨響頭，說這孩子是玉皇大帝下凡。
吳帝父母務農大半輩子，對這些信得很。加上當時義務教育未普及，的光輝還未照進小山村，于是“吳帝”的名字就誕生了。
還被這假道士連蒙帶騙唬走了八張“四人行”和一只燒雞。
等他長大懂點英語后，才發現“吳帝”的英文翻譯是“nogod”，意思是沒有玉皇大帝！但他更喜歡另一種叫法，無敵，noenemy。
之后有見多識廣的是“無弟”，并且叫他李蓮英。起初吳帝不知道咋回事，覺得外號挺順口，后來在小葵花月刊上看到了真人，到學校用拳頭硬生生把這綽號消滅了。
吳帝滿月的那天晚上，父母在炕上一合計，玉皇大帝是天上的神仙，咱不能虧待他，于是吳建軍跑到十里地外的新華書店買了本，回來揣在懷里像個金疙瘩，拿回家給兒子枕著睡覺。
結果硬是枕出毛病來，現在吳帝脖子后還有個小痘痘，那是后遺癥，每次枕到硬物都會疼。
九歲那年，吳帝第一次聽說老道士這事兒。
問父母，既然我是玉皇大帝下凡，那這老道士要給我錢才對啊，哪有見了集團老總不送禮的員工嘛。
再后來，“小玉帝”一直在無憂無慮中度過，直到他的小學一年級班主任隱晦地告訴吳建軍，吳帝喜歡掀女生裙子這個事實。
吳建軍這才明白，他兒子不是啥玉皇大帝，而是一個有可能威脅社會安定的小流氓。
打那后，“玉皇大帝”墜落人間，過上了凡人的生活，跟普通孩子一樣每天挨揍。
吳帝家住在村子最里排的山腳下，房頂上有塊大木頭板，從村外看特別扎眼，上面畫著些不知名的符號，這是二十多年前請“高人”留下保佑吳帝的“通神牌”。
隨著吳帝墮入凡塵，也就沒人再管，任由它落滿灰塵，現在成了一窩喜鵲的家。
下了長途車，他給父親去了電話，說一小時后到家，吳建軍和李玉很高興，信奉“讀書無用論”的村民們聽說后炸了鍋，都想著看看讀書出去的孩子長啥樣。
當年吳帝走出去時，去的是全國一流的華南大學，是我國企業家的搖籃，村民們紛紛議論，這老吳家的孩子可不得了，以后要當大老板！
當村民們聽說老吳家孩子學的是無脊椎動物語言學時，更是伸出大拇指。
在這個閉塞的小山村，沒人知道啥是無脊椎動物，更沒人關心這些動物會不會說人話。
吳帝家在最里頭，往家走的路上，幾乎要經過全村人的問候。
當年供吳帝上大學，吳家舉債數萬元。誰家要是有個大學生，那他家一定住最破的房子。
從村口到家的路上，樸實的村民們愣是沒認出這個有些酒氣的小年輕就是他們期盼已久的老吳家孩子，以為是哪家不爭氣的兒子當上了小混混。
回到家里，正巧小叔也在。
小叔叫吳建民，為人尖酸刻薄，看不起吳帝家，背地里經常詆毀他的倆哥哥。
老吳家兄弟仨外加一個妹妹，小妹嫁到了鄰村，三個兄弟都在東寧村安家落戶。
自從吳帝爺爺奶奶去世后，就一直為財產的事鬧，本來是三塊地平均分，一家一塊。
結果小叔家覺得虧，想要獨占，三天兩頭到吳帝家鬧。
吳帝的大伯去世早，家里只剩下伯母和兩個女兒，大女兒結婚了，小女兒跟吳帝差不多大，在縣城上班。
小叔仗著自己有倆兒子，天不怕地不怕，非要把倆哥哥的地搶過來。
吳帝的父親吳建軍老實本分，不想讓鄰里看笑話，一直忍讓著親弟。
“二哥，不是我得要這些錢，遺囑上寫的明明白白，三塊地歸我，爹的兩萬塊也歸我，你和老大一直霸占著是個什么意思？”
走進院子，吳帝聽到了里面的吵鬧聲。
“爸媽。”
“兒子回來了，快進屋。”李玉趕緊上前給兒子開正屋門，在農村，誰家有男孩，誰家說話才硬氣。
“喲，小銳回來了，在大城市呆不下了？”話陰陽怪氣。
小銳是吳帝的小名。吳建軍兩口子并沒有把兒子去澳大利亞的事傳出去，免得別人說閑話。
一陣寒暄后，吳帝直奔主題，“叔，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我爺爺走的時候，我也在場。你拿這份假遺囑出來，不怕傷天害理？”
只聽“咣當”一聲，小叔媳婦從門外氣沖沖地進來，指著吳帝鼻子就開始罵，“你這孩子咋說話呢，白紙黑字寫在這，你說是造假？還有沒有天理了啊，我說二哥二嫂，你們也不管管孩子，這幾年在外面，還不知道干了些什么！”
吳帝瞬間火上來了，但還是壓著脾氣，畢竟是自己長輩。
李玉心善，在一旁掉眼淚，吳建軍不行了，抄起拖把就要打弟媳婦兒。
吳建民立馬跟著親哥扭打起來。
“好了！”吳帝上前掰開兩人，大吼一聲。
神農之靈的緣故，吳帝的力氣讓小叔吃了一驚。
下地干活讓吳建民練了一身力氣，結果卻掰不過看似瘦弱的吳帝的一只胳膊。
怯于侄兒的力量，吳建民情緒緩和了下來。
“叔，嬸，我相信你們不會干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肯定是我們哪了有誤會，你們放心，明天我肯定給你們個說法。”
吳帝嘴上這么說，心里卻另有打算，只是穩住小叔兩口子罷了。
李建民見有臺階下，趕緊笑著說:“小銳是讀書人，一家人何必傷了和氣不是？”
打發走他們，安慰了父母一頓，趁著準備午飯的工夫，吳帝推上家里的自行車出門了。
李玉還沒和兒子說夠話，也不知道兒子要去哪，臨走前還拿了個“為人民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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