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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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了一眼打掃得干凈的客廳餐桌，自然的坐了下來。

　　“幫我做點吃的，越甜越好。”她好像把肖斌當成了自家的仆人。

　　“如果你在使喚你家仆人的話，你恐怕是走錯房間了。這里只有剩飯剩菜。”肖斌平靜的走進廚房，留給慍怒的李銘薇一個倉促的背影。

　　“你的手藝果然跟你的吉它一樣爛到無可救藥的地步了。”十分鐘后，一臉仿佛一切都在預料之中的李銘薇一邊搖著頭一邊講碗里的雞湯送入嘴中。

　　肖斌看著那張讓他怦然心動的白皙臉頰，棱角分明的瓜子臉看上去更是無可挑剔，如果此時此刻從對方嘴里說出的不是刻薄違心的話，他恐怕也會像學校里那些男生一樣義無反顧的喜歡上她吧。

　　“不知道昨天那個傻瓜陪我彈了一宿呢。”他也在語言上小心翼翼的針鋒相對。

　　李銘薇好像突然就不高興了，一把將手里的瓷碗重重拍在桌子上，貼在臉頰旁邊的兩縷長長的秀發耷拉下來，那一對飽含英氣的大眼睛倔強的盯著他。

　　“我吃飽了，謝謝你。”她突然不痛不癢的說了一句，然后就離開了。

　　之后一有時間，李銘薇便會借著‘冰箱空了’‘懶得去超市’之類冠冕堂皇的借口去肖斌家吃飯，兩個人同屬于得不到關照的同病相憐的人。慢慢的了解李銘薇的口味后，肖斌試著做了一些蛋撻、蛋糕之類的甜點，雖然這些他自認為達到專業水準的美食在接觸到對方那挑剔的味蕾后只會被一句簡單的‘真難吃’代替。

　　夜晚的鋼琴曲仍然在繼續著，回蕩在兩人無話不談的客廳餐桌上，停留在寂靜而孤獨的回廊，穿梭于肖斌的枕邊，伴他入眠。透過那些活潑的音符，仿佛能看到一雙寬大堅硬的手掌如同跳動的精靈飛舞于黑白相間的鋼琴鍵上。

　　熟睡中的他還不知道，自己當時的感覺。

　　“你知道嗎，藍色代表神秘，我喜歡神秘的感覺，就像大海和天空。對了，這個給你。”坐在校內的操場搖椅上，肖斌將一個包裝精美的淡藍色禮盒遞給李銘薇。

　　“情書什么的我就扔了！”李銘薇裝作很隨意的將禮物的絲帶抽開，漸漸的，她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指著最上面印有漢英字典字樣的幾個字母，蹙眉道：“這是什么？”

　　“我記得你說過你最討厭英語的吧，怎么說呢，這們課還是很重要的，估計你家里也沒買，就買了一本送給你，就當是這段時間你陪我練吉它的感謝吧。”肖斌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發燙，這是他第一次送東西給女孩子，又是校花級別的美女，因此他努力將視線從對方身上挪開，轉而看向正前方踢著足球的高年級學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銘薇掩著嘴笑得很開心，空靈的笑聲宛如是晚街上搖曳的風鈴，她看了看面前這個顯得局促的男孩，又看了看被自己捧在手里的漢英字典，再次忍不住笑出聲來。

　　“拜托，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蠢的人啊，送別人漢英字典…..”她一邊笑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一邊將那本厚厚的字典攬在懷中。就像在多年以后，失魂落魄的她像個瘋子一樣翻遍了大街小巷的每一個角落，最終抱著這本失而復得字典流下喜悅而傷心的淚水一樣。

　　從那時起，他們漸漸走到了一起。很自然的一起回家，一起去便利店，一起彈琴，一起曠課。他還是班上所有女生心中那個善解人意的好班長，她也還是上課只知道睡覺生活一塌糊涂的糟糕女生，盡管她總是當著他的面說著‘你果然傻的無可救藥了。’‘世界上怎么會有你這種圓滑的人啊’一類讓人受不了的話，卻總是把對他的依賴當成了一種習慣。

　　時間一晃過去了兩年，這期間發生了很多事情。在這個易于沖動與放肆的年齡，兩人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彼此需要者，成為對方的精神寄托。然而美好的青春愛情總有一個與之相匹配的遺憾結局，它仿佛決定了從一開始兩人的相遇、邂逅就只是一場簡簡單單的夢而已。兩年的時間，夢也該醒了！

　　那是高考完的一天，李銘薇哭著撲倒在肖斌懷里。那是他第一次見她流淚，也是最后一次。面對那讓人心碎的容顏，他已然明白了一切。

　　“我馬上就要離開了，去英國，是母親的決定，她讓我越快越好。”

　　意思就是這一次可能是兩人最后一次見面了。

　　肖斌凝視著那張足以讓無數男人奮不顧身的美麗容顏，凝脂般干凈的膚色在淚水的滋潤下變得異常細膩，她怎么可以這樣漂亮！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即便是相互喜歡交換的誓言，終也抵不過現實一記慘烈的回應。該怎么辦呢？他抱著她，柔軟的長發緊緊貼著臉頰。

　　“你….肖斌，帶我離開吧。我討厭那個女人。”隔了一會，懷里傳來李銘薇仿佛是下了決心一樣的語氣。

　　可是又能去哪里呢？兩個沒有經濟來源的高中生，又能走得了多遠呢。

　　肖斌沉默下來，面如死灰。在那個星光璀璨的夜晚，在那個同級生都在歡呼慶祝的夜晚，他感到自己的心臟被一點一點的揉成了碎片，永遠都無法拼湊起來。那句想說卻從未說出口的話，終于被遺忘在殘缺不全的記憶里。

　　“肖斌，你果然是個榆木腦袋，是個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的笨蛋。”李銘薇流著淚露出一個凄美的笑容。這要是出現在往常，肖斌一定會出言反駁，斗嘴是兩人的家常便飯。然而此情此景，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無數美好的回憶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恍如昨天。

　　他只是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握緊拳頭，任憑那些指甲蓋深深嵌入肉里。

　　她從他的懷里猛地掙脫出來，逃離了這個帶給兩人無數個第一次的美妙房間。回憶如沙漏，讓人難分難舍，我們的感情如同海平線上的飛鳥，轉眼間就消失不見。

　　那一晚，是他最后一次聽她彈鋼琴，淡淡哀婉的聲音透過兩道緊閉的鐵門傳入肖斌耳中，那是李斯特的《愛之夢》，是專門彈給心愛之人的浪漫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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