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主天下 第四十九章 變故

我高興得一蹦一跳，心里滿滿的都是歡愉，鼻尖都侵滿了雨后青草的芳香。

剛剛踏上楊公堤，師兄一一介紹給我美景，這是環璧、流金、臥龍、隱秀、景行、浚源。話音尚未落完，突然間一聲爆炸響起。師兄反應迅速，立刻拉我入懷，用身體緊緊地護著我。

一聲又一聲爆炸聲接連響起了，塵土顆粒在空中飛舞，讓人瑟瑟發抖。突然間，覺得美好就如彩虹一瞬，轉眼即逝。

終于，四周漸漸安靜了下來，炸藥刺鼻的味道還在空中蔓延。強烈的血腥味陣陣襲來，師兄護著我，身上的青衫完全被血浸濕了，與我的衣服緊緊的黏在了一起。

待我一動，師兄便軟綿綿的倒地，沒有一絲生氣。

“不要，不要。”我拼命地想搖醒師兄，可師兄卻已經面如土灰。

夕陽如血，漫天只是無邊無際的灰暗……

終于，在幾個茶農的幫助下將師兄抬進了覃府。覃老夫人大驚失色，差點昏厥。幸好覃巡撫鎮定，一邊趕緊遣人速速請來醫生，一邊又囑咐人員去事發現場看。

我寸步不離地守在床前，生怕一眨眼師兄就不見了。醫生包扎了傷口，搽了搽汗，道：“覃公子幸好身體健壯，此次受的是皮外傷，沒有傷及到內臟，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醫生頓了頓，又道：“覃公子的背部全部被炸傷，很容易感染。加上失血過多，還是較為兇險，就看今夜能不能退燒。”

覃巡撫、老夫人和我聽完此言臉色皆為一緊，雖心里也明白血肉之軀對抗炸藥肯定極為兇險。

我坐在床邊，顧不上男女有別，只是不停地按照醫生的叮囑輕輕擦拭著傷口。師兄的身上刀傷劍傷小傷痕不計其數，想來少年時在元府肯定也沒有少經歷過師傅的鐵軍磨礪。此次要不是師兄護著，憑借師兄的身手，一定會安然無恙，血肉模糊的必定是我。

我在心里不斷地祈禱，請各路神仙們幫幫師兄吧，幫助他度過今夜，任何代價我都愿意交換。

師兄的額頭燒得滾燙，我們心急如焚，卻也無計可施。老夫人絲毫沒有責怪我，卻看見我也被炸得滿臉傷痕心疼不已，囑我先去處理下。

我應承著，卻始終不肯離開半步，此刻不能松懈一分一毫。

終于，不知道是祈福起了作用，還是醫生的湯藥起了作用，終于師兄開始發汗。老夫人也安了些心，在我們勸說下，先回房休息了。

遠遠的窗外，映著覃巡撫的身影。覃巡撫終究沒有進來，只是一直在窗外站著，月光拉長了他的身影，影影綽綽。

師兄的臉色依然極為蠟黃，密密的，布滿了汗珠，似乎陷入了無盡的痛苦中。我緊緊的握著師兄的手，希望能夠傳遞給他一些力量掙脫黑暗。

終于，陽光緩緩地照進了房間，師兄額頭的溫度也漸漸降了下來，臉上也依稀見多了幾縷血色。大家都喜笑開顏，終于，師兄挺過來了。

我忙不迭地跑去給老夫人報喜，卻看見門外覃巡撫的背影，蹣跚前行。覃巡撫是否也曾這樣站在窗外，看著自己的妻子，卻無力進入。這次覃巡撫也依然無法再次面對這樣的情景，但幸好幸好，陽光又回來了。

覃府在杭州深耕百年，各行各業人脈極廣。過了不到一日，覃府的管家便回報對現場的徹查，發現了楊公堤附近事先埋伏好的炸藥和幾個腳印，正在逐個商鋪打聽炸藥的售賣，應該很快會有眉目。昨日因為春雨影響濕氣較重，所以炸藥受潮威力大減，否則，師兄和我估計都難以逃脫此劫。

可，誰會針對我們呢？

覃府生意上的仇家？

可，世人皆知，師兄不管生意，這樣做不合常理；玲瓏？我搖了搖頭，玲瓏這么愛師兄，定然不會；小寶，后黨師兄執新黨牛耳，被人記恨實屬平常。可為什么不在從京城到杭州的路上刺殺我們呢？這樣不是成功率更高嗎？而且事后還可以將罪名推給山匪，天衣無縫，不著痕跡。

我放棄思考了，還是等待水落石出。炸藥需要硝石，硝石的管控極嚴，水落石出應該不難。

師兄終于醒了過來，醫生說再喝幾日湯藥，就能恢復得差不多了，只是背部的傷口要注意清潔，不能感染。

我趕緊將親手熬的白粥一口一口給他喂下。師兄說話還是費力，卻用嘴巴比形，我靠近了才聽清“好吃”兩字，淚水卻早已經盈滿眼眶。

師兄艱難地舉起手，抹著我的淚水，卻綻放著笑容，俊秀無雙。我也被他弄得一會哭，一會笑。不多時，師兄又沉沉睡去了。

師兄恢復后，心思肯定又在政務上，我便先去書房先看著這幾日積壓的奏折。

果然，奏折已經落了厚厚一摞。我嘆了口氣，細細讀下來，覺得師兄真是非常人。每天如果上到官職的改革，下到某一府一縣的縣學推廣九書，都需要一一審閱和操心，這哪有時間休息片刻。

其中有十余份奏折是朱紅色的，代表極其緊急，我便先把這些挑撿出來，準備匯報給師兄。

“今新法變革，觀西洋東洋歷史，臣感慨頗多。新法倡男女平等，言天賦人權，臣不才，習九書，知各國皆有女皇先例。英國女王縱橫捭闔，不讓須眉……今我朝玲瓏公主運撫盈成，業承熙洽，茲欲興適致治，必當革故鼎新。自惟涼德，尚賴親賢，共圖新治……”

這篇奏折寫得極長，引經據典，越讀，我的眉頭越皺越深，待跳到了結尾，果然是“臣奏請，立玲瓏公主為皇太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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