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進的平凡生活 第五百七十章 脫鉤
第五百七十章脫鉤
第五百七十章脫鉤
范進居住的宅院,原本屬于這個村子里居住的莊頭,房屋結構堅固,尤其女眷的房門格外厚重,極難開啟。是以饒是范進動作格外小心,加上那一身易筋經功夫,房門依舊還是發出令人微微牙酸的嘎吱聲。
名為暖雪的丫鬟在黑暗中睜大了眼睛,但是身體一動未動,呼吸依舊均勻,除非近距離接觸,誰也無法發現她已經醒來。她雖然年紀不大,卻已經接受了近十年的武藝以及其他方面訓練。除去自身的本領以外,最重要的還是腦子靈活。她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時候醒,什么時候裝睡。
按照計劃,她需要裝出一切都不知道的樣子,直到張氏與范進到了劍及履至的地步,才會突然大喊有賊。現在她需要裝睡,靜靜等待一切的發生。
可是很快她就感覺到一絲不對勁,因為男人的腳步并沒有向里面走,而是來到自己的床鋪之前,她連忙閉上眼睛,防范被人看出破綻。本以為范進是來查探自己是否睡熟了,然后就要去里面小姐的房間偷香。可是男子的腳步停在床頭就不再移動,相反倒響起一陣奇怪的聲音,像是……在脫衣服?
就在她心生警覺感覺情況不大對勁的時候,被子被人掀起,一個火熱的身軀已經鉆到了自己身邊,不等她做出反應,一只大手已經堵住了她的嘴巴,男子則趴在她耳邊低聲道:別出聲!乖乖順了我,給你一錠金子打首飾,隨即另一只手已經開始在她身上野蠻入侵。
他……居然不是偷小姐,而是來偷自己?
這個計劃外的變數,讓暖雪不知道該如何應付。她的武藝不錯,就算是壯漢襲擊她,她也可以輕松應對。但問題是由于上面并沒有做過這方面的預案,而這個人身份又太尊貴,不是那些粗鄙軍漢或是下人奴仆。以至于暖雪不知道現在自己是該拼命反抗,還是該順從。繼續裝睡顯然已經不可能,雙手奮力地掙扎著,想要大喊大叫卻被男人以極為暴力的方式封了口。
一陣短暫的掙扎后,幾聲衣服撕裂的聲音已經響起,暖雪在未得到主人明確命令前提下,不敢暴露自己身懷武藝的事實,這就導致她的反抗缺乏力量。而且對上這位久經沙場的老手,她很快就被擺布得意亂情迷呼吸凌亂,手腳越來越沒力氣,乃至她還沒想好到底該采取什么決斷時,事態就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
她作為丫鬟對這種事其實早就又所準備,如果不是為了扮成個貼身丫鬟需要,可能她早就被某個張家的人收了房,或是送給某個客人。是以對于這種事的發生倒不至于痛不欲生,不管怎么說,這個男人都比那些老朽或是商賈要好。只是想不明白這男人怎么想的,放著那么美的小姐不動卻來動自己。
小床發出陣陣嘎吱聲,暖雪緊閉著眼睛被動承受,心思漸漸從任務都轉到了這場生命的交纏之中,放松身心,隨著男子的指揮行動。她訓練的科目里雖然也有如何取悅男人,但是并沒有真的實踐過,而第一次就遇到這種老手,根本控制不住場面,完全被老司機帶著飛。
時間一點點過去,范進并沒有停止的意思,即使暖雪已經不堪再戰,范進依舊抱著她的身體,顯得十分沉迷。本以為他會在采擷自己之后,登堂入室吃掉里面的小姐。不想他卻是始終在自己這邊,暖雪心中疑惑之余又很有些歡喜,自幼作為諜子培養,缺乏感情經歷的她,頗有一種得遇良人的欣喜。哪怕這個良人可能只是一場露水姻緣,他日自己必須用短劍刺入他的喉嚨,至少在今晚,他放棄了小姐選擇了自己,這就足夠了。
這種小小的甜蜜一直持續到房門被人撞開,幾盞燈籠照在她和范進的臉上便宣告終止。暖雪看到張四端那張先是憤怒后又變得疑惑的臉,再看向范進那似笑非笑的面容,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成了雙方斗法的道具。而且犯了一個大錯誤:始終沒發信號,讓二老爺等不及了。
從床上緩緩起身,慢條斯理地穿上衣服,范進動作從容,表情悠閑,回頭看看暖雪,露出一個微笑:“我給你留了二十兩蒜頭金,就放在枕頭下面,要緊收著別丟了。”隨后朝張四端道:“叔父,我們是在這里談,還是到外面去談?”
張四端沉吟片刻,“到我房間吧。”
兩人再次坐在對面,彼此的神色都有些尷尬。張四端在房間里掐算時間,兩早就該完事了,丫鬟還沒發出消息,以為是暖雪那邊出現問題,不敢再等,帶著人打上來,卻發現自己中計了。范進雖然摸進了房間,但是沒動小姐,而是偷了丫頭,這性質就變得完全不同。
如果是和張家千金有私情,就是一樁極大把柄,足以讓范進身敗名裂。如果鬧到張舜卿那,也可以讓夫妻關系走向盡頭。可是一個小丫鬟,這就什么都說明不了,就算讓丫鬟出面去告狀,也不可能動搖的了范進分毫。最多就是賠一筆銀子解決的事,那二十兩黃金就足夠了。
再說范進本來就是有名的豐流才子,到時候他拿出幾張字畫詩文,說是送給暖雪的,兩廂情愿,也有大批士林中人會相信。被定成什么性質難說的很,對他損害不大。最懷的結局就是先從官場上離開,等過幾年隨便找個人保舉,還能起復。
張家如果這樣做,得罪的就不是一個張居正,而是整個官場。以后再去張家做客,誰還敢接受張家的婢女招待?這種壞規矩的行為,是會遭到集體反制的,張四維這些年辛苦維持的好好先生形象加上經營的人脈,都會受到影響。
是以這件事雖然被逮到,但是范進毫無心里負擔,反倒是讓設局者變得被動。從陰影里興奮地跳出來準備打悶棍,卻發現十幾支快槍對著自己,這種感覺自然不會舒服。張四端有一種被人識破的尷尬,也有一些惱羞成怒的憤懣。但是這種情緒除了以后用來懲罰暖雪之外,別的什么也做不了,這里畢竟是范進的地盤,而不是張家的主場。
房間里陷入沉默,范進自從落座就一言不發,張四端也不說話。直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張四端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寂靜的夜晚,他的笑聲顯得很突兀,也很刺耳,在昏暗的燭火中,張四端的影子被縮窄拉長,隨風幻化。
“賢侄……厲害!果然厲害啊!”張四端笑了許久,才拍著桌子大聲贊嘆道:“這一次是我輸了,本以為可以捉到賢侄的痛腳,每想到反倒是自己落入你的算計之中。這下我也不用裝出什么樣子,你也可以說說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很簡單,我要人,但是我不希望還有這種事發生。所以人要來我的房間,將來如果有人想鬧,也是她主動勾引我。我想恩師家中不會愿意鬧出這種丑聞吧?其次我要錢,要很多錢。我娶了個揮金如土的夫人,就得想法多賺錢。光靠俸祿連養活下人都不夠,我得自己想辦法。恩師說自己家中神人授金,我這個做弟子的,也想要沾點仙氣。”
“那我們能得到什么?”
“能得到我的全面支持。誰擋你們的路,我就幫你們把誰踢開。其實今晚就算叔父抓到我躺在里面那張床上,也不過就是這個結果而已。其實我來山西,就是要立功的,不做幾件大事怎么立功?要做大事,當然需要地方士紳支持,與師門合作理所當然。只不過我不喜歡被人牽著鼻子走,喜歡自己做主。”
張四端看看他,“我總覺得與之前的白面包公相比,現在這個才更像是真正的你。”
范進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窮地方出來的,不狠一些,就要被人吃掉了。但是做了官又當了宰相門婿,就得講體面。人生如戲,大家都在表演,有時演得太久,就連自己都信了,叔父見笑。”
張四端指指外面,“這些糧食,器械甲杖你準備怎么處理?”
“運回大同確實能給我帶來點名聲,可是我要山西的名聲有什么用?揄揚名譽,自有恩師出面。百姓邊軍的感激,朝堂上永遠不會聽見,這些白花花的銀子,我不能往水里扔。不過本地的商家我不會賣,距離太近,傷人品。最好的辦法,就是賣到塞外去,我知道叔父有辦法。大家對半分成。叔父只要提供門路,就可以拿一半,這算是我的聘禮了。如果叔父沒有這方面的路子也沒關系,我自己來找,總可以找得到。”
張四端打量著范進,“退思,我看你的樣子,為什么總感覺在看一只狼?一只非常饑餓,以至于敢于跟任何猛獸爭食不在乎自己性命的狼。你做這種生意的風險多大,考慮過么?”
“沒辦法。如果叔父家里有這么個有錢有勢的老婆,你自己搞不來錢,她就找娘家要,然后告訴你,吃的每一口飯都是她從娘家帶來的,你也會變得跟我一樣。我知道賣給本地人最安全,但是賺的太少了。所以這筆生意,二叔是做還是不做?我等你一句話。”
張四端搖頭道:“你得讓我考慮一下,我現在做不了決定。有些事甚至得請示我爹才能拿主意。”
“隨意。我的時間不是很多,如果二叔拿不下主意,我也許會換個人合作。天色不早,我回去休息了。順帶說句,那小丫頭不錯,有機會我還想找她試試,不管怎么懲罰,還是留她一條命,回京時也許我會把她帶走。天晚了,二叔預備捉我的間,估計沒睡好覺,抓緊時間去躺會,小侄也回房了。”
范進站起身大剌剌伸個懶腰,向門外走去,等人走到門口時,張四維忽然在后面說道:“一會……我會讓人過去。直到我回大同之前,人都可以留在你那。”
“多謝二叔!”
范進回了這一句,依舊不緊不慢地走出門外,漸漸與黑暗融為一體。張四端身體微微一顫,心內暗自升起個念頭:這大概就是長江后浪推前浪,自己或許真的老了。
貼身的老仆從外面進來,低聲詢問,張四端道:“你明天出門一趟,去見辛愛汗,告訴他一切照舊。就按我們說的辦。不過計劃有一點小變化,正主也會出現,正好省了辛愛的力氣,就地格殺就好。”
“格殺?難道不是和他合作?老奴聽來,他似乎不是那種清官,應該很好合作啊。”
“合作?與這種人合作,不怕連皮帶骨都被他吞了?連我家的女人都敢要,將來怕不是要吞下我們半分家當才能滿足。和好人合作會很辛苦,和真正的惡人合作是自尋死路。我不過是要給他擺出個合作的態度,等回頭該怎么樣還是怎么樣,不會變的。”張四端搖頭道:“這個人跟老爺子有點像,心狠手辣翻臉無情,我不殺他早晚他也要殺我們。先下手為強。對了,你去催一下那個賤人,這事由不得她使性子,讓她趕緊過去。”
剛剛經歷了人生巨大打擊的暖雪,腳步蹣跚渾渾噩噩的攙扶著張氏一路來到范進門首,卻見一身俠女打扮的梅如玉正站在那。不等暖雪說話,梅如玉已經三兩步過來,結果張氏的胳膊,同時朝著暖雪狠狠瞪了一眼:“這里沒你的事了。”
梅如玉推開房門,房間里的燈火照出來,暖雪的心瞬間一緊。不久之前奪走自己女兒身的男子,此刻就在房中。他會不會把自己也叫進去,留下自己一起伺候?如果他真的這么吩咐,自己又該怎么辦?是該歡喜,還是該恨他?暖雪腦海里轉過幾十個念頭,若干種情緒,不知道哪種情緒才是真我。可是隨著房門關閉,那一絲光明在她眼前消失,世界于她而言,只剩一片黑暗。
房屋內,原本愁眉苦臉,一副委屈模樣的張氏等見到范進之后,便恢復了一副笑臉。與往日的笑容相比,這個笑容少了幾分仙氣,但是更加真實,也更為動人。
斂衽一禮,盈盈下拜:“小女子張夢姑參拜青天大老爺。”
范進做勢虛扶:“以這種手段讓你過來,也是情非得已,畢竟以往我們想要說幾句真正的知心話太難。而接下來要談的話,又必須保證只有你我可以聽到,就只好出此下策。”
張夢姑搖頭道:“這也不是下策。你要是不用這個辦法,倒霉的就是自己了。她從十三歲開始就監視我,足足五年時間,也是該讓她受點教訓的時候。”
房屋里間傳來一聲笑聲:“那可未必是教訓。我們過來人都知道,那可能還得算做獎勵呢。”
張夢姑一愣,范進道:“我之所以執意把你叫過來,也是為了給你引薦這個人,你報仇雪恨的希望,有一半都著落在她身上。請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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