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人往。
徐洲城是一個生活節奏較慢的城市。
高展后,陷入一個疲軟期,房價并沒有一翻再翻,算是比較適合生活居住的城市。
顧宏勝并沒有心思去觀賞周圍的景色,哪怕秋風掃落葉,在鏡頭下也會變得格外有質感。
車水馬龍。
他在路邊招手喊了一輛車。
去評論網!顧宏勝上車后說道。
有具體的地址嗎?司機問道。
顧宏勝訕訕一笑:我也剛到,要不你導航一下!
行吧!安全帶綁一下,我們這抓得緊。司機客氣地笑道。
車子開始前行,周圍的景色慢慢倒退。
時間,像是回到了多年前。
顧宏勝很久很久沒有出門,這種感覺讓他特別懷念,懷念之余,又覺得無比辛酸。
半個小時。
車停在了評論網大樓的樓下。
顧宏勝付了車費后,撥通了當初聯系上自己的那個評論區版主的電話。
您好?
方飛宇此時正湊在薛英卓這邊打聽最近有什么好歌聽,此時手機一響,他才記起來今天可是約了重要的人。
哎哎哎,莫老師,人好像到了。說罷,方飛宇朝著莫卓思揚了揚手機表示電話來了。
好,我去貴賓室等你,你接他進來。莫卓思拍了拍屁股,這坐了一天得活動活動。
方飛宇接通了電話,然后往樓梯處走去。
喂,你好,到了嗎?
莫卓思跟陳國慶打了一聲招呼,然后就來到了二樓的客人接待室,這邊長期空空蕩蕩,除了開布會的時候會擠滿人之外,平時都是窗門緊閉。
他來到接待室將窗戶打開,空調打開。
大概五分鐘后,外面傳來腳步聲。
這邊請!方飛宇的聲音傳了過來。
門被推開。
莫卓思轉過頭來,總算是看到了顧宏勝,他表情有些僵,然后松動了下來,招手道:顧先生,終于見到你了!
顧宏勝臉色閃過一絲驚訝,他沒想到莫卓思居然如此年輕。
他光是看了對方的履歷,照片雖然見過,但以為是以前的照片,沒想到居然是近照。
顧宏勝坐下來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莫卓思打了一個眼神,方飛宇給兩人倒了一杯茶,然后回去工作。
兩個人。
沉默了片刻。
莫卓思開口道:我懷疑,你才是受害者,《落葉飛刀》是抄襲你的《徐天記》對不對?
顧宏勝露出一抹嘲諷的苦笑,沒用,打過官司了,打不贏,我反而賠了一百多萬。
莫卓思眉梢微微皺起,抬起頭來,認真地問道:你回答我,是他抄你,還是你抄他?
他抄我,而且這個家伙很有背景,他抄完我的書馬上就聯系到了出版商跟投資人開始影視改編,我知道的時候,已經開始在電視上播放了。顧宏勝情緒激動地說道:他就是個人渣!
我跟你說,他一開始找我私下解決,說給我補償多少錢,我說不行,我要維權!
結果,他賺了大錢,托人找關系,買通了我請的律師,所以我敗訴了!
莫卓思一臉驚呆,這這尼瑪也行?
顧宏勝自嘲地笑了出來:我像個傻子一樣,當時你知道嗎?律師信誓旦旦跟我說,肯定能打贏,結果輸的一塌糊涂。
賠了一百多萬?莫卓思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
對,我所有的積蓄都賠光了,法院的人還多次上門找我,我沒臉面對家人,我已經五年沒回家了!顧宏勝打開了心底話,眼角有些濕潤。
我真是絕望了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還能怎么辦,我敗訴了,錢沒了,又要面臨封殺。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臉色非常痛苦,很是心酸。
莫卓思能從對方的語言中,感受到那股絕望的氣息,在掙扎卻又無力的情緒。
我當時躲了起來,現自己的作品全被下架了,那一瞬間真是整個人生都是黑暗的。
那些所謂的出入紅燈區的照片,都是假的,可他媽的根本沒人幫我說話!顧宏勝最后這一句,是大聲罵出來的。
沒有,一個幫我的人都沒有,全都是見利棄義的人,我全都絕交了。顧宏勝咬牙切齒地說道。
莫卓思很是驚詫:你的意思是,敗訴之后,還有人故意捏造假的照片要污蔑你?
對,所以我說他就是個人渣,掠奪了別人的作品,還有反咬人一口。顧宏勝很是氣憤。
他之所以要污蔑我,就是讓我徹底沒辦法翻身。顧宏勝冷嘲道:你看他后面的作品,全都一塌糊涂,都是靠著人氣撐起來的。
莫卓思沒有說話,這點確實值得考慮。
但沒用,創作本來就沒有一個保證,你一本書寫得好,不代表后面的書就寫得好,所以不能成為證據。顧宏勝喃喃自語道。
說說封殺的事吧!莫卓思喝一口水。
顧宏勝用力捂著腦袋,那是他最落魄的時期。
作為一個以寫作為生的人,作品被封殺,那就是等于被砸了飯碗。
你可以想象嗎?我銀行卡被凍結了,一分錢沒有,我不想回家,也不想連累他們,更不想看到那些親戚扭曲的嘴臉。
我餓得不行,在面包店拿了面包轉身就跑。
顧宏勝面帶嘲諷,像是在嘲諷自己,又像是在嘲諷命運。
莫卓思沒有吭聲,他可以想象,那是多么可怕可悲的一幕。
后來啊,我實在走投無路,是一位書友接納我了,但我總不能一直耽誤人家,所以我自己跑了出來,開始用其他的筆名寫書。
但情況并不好,哪怕用其他的筆名,出版的時候依然要審核身份信息,到了這一步,他們直接就把我掐斷了。
后來,我開始寫詩,寫的什么玩意,但還有人看。
顧宏勝眼角帶著憂郁而又憤怒,他由始至終沒有落淚。
他咬著牙嘴唇說道:我一直在跟自己說,明天,明天會好起來的!
莫卓思微微握著拳,他覺得,自己也許應該試試幫助這個人。
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公平那么一說。
但至少,我們可以去爭取。
我幫你。
莫卓思的這一句話,很淡,很輕,卻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讓顧宏勝整個人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