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我很難相信你的誠意”,許落沉吟了一會兒,開口道,“不如你試著說服我。1≤z”
劉平安點了點頭:“其實我先前說的話并非都在說謊,我從南疆來,尋一個門派投靠…三年前,我被山南宗收留…”
他把自己從南疆到天南,包括在山南宗的情況都仔細說了一遍。
沒有盡信,許落道:“既然如此,我怎么相信你能改變什么?我的意思,你帶回去的信息能左右山南宗么,顯然不能。”
“不錯,但是這里不止我一個是其他門派派來的人,還有好幾位,我想應該是燕慶梁三國之外的勢力派來的,甚至其中幾乎肯定包括山南宗的盟友…如果這里的每個人回去,都替你造勢,都傳遞給宗門一樣的情報,將出圣宗的實力說得隱秘又夸張呢?這樣也許不能長久,但是總能爭取一些時間的。”
“甚至,你還可以通過這些人,反臥底那些宗門。”
劉平安又補了一句,而后看著許落。
“這個我想過,可惜那些人中,不少是死士,下毒或許沒用。”
“死士就沒辦法了嗎?”
“你是說尸傀?元嬰以下,尸傀靈智很難保存,需要不斷接受指令,就算再高明的辦法,也無法保證尸傀如常人般行動,而且哪怕只是同階修士,都很容易看破,就更別說高階修士了。”
“但是并不是只有尸傀才能控制一個人的,還有另一種方法,也不需要對方情愿,更不需要威脅”。
劉平安手掌一托,掌心一條近乎透明的毒蟲仰起頭,又靈動點了點頭,但是許落看得出來,它并不算靈獸。
所以這是什么秘術?
“我在南疆人稱鬼咒,來到諸夏之后,山南宗人聽聞這個稱呼,都以為是因為我通陰鬼道,但其實真正核心的,是那個咒字…我會一門東西,你大概沒聽過,叫做蠱毒之道。蠱蟲上身…”
“降頭?”許落打斷他,笑著道,“苗疆傳承數千年的民間異術,我還有些耳聞,只是似乎只在俗世昌盛,用在修士身上…從未聽說。”
“但我可以。我本也是家傳蠱毒之道的普通苗人,而且曾是其中一個大支的領。后來有幸踏上仙路,卻因地處偏遠,功法難求,求索無門之下,回頭鉆研蠱毒之道…偶然,將它道化。”
接下來劉平安的描述令許落既震撼,又毛骨悚然。
大概連劉平安自己都不清楚,他的這門秘術一旦成長起來,會對整個修真世界產生多么恐怖的影響——譬如,一個人可以悄然間輕松控制數個宗門。
同時很多修士的自主性都將被徹底剝奪。譬如作為宗主控制一個宗門的手段,可能就此徹底改變,不需要恩,不需要威,種下蠱毒就好。
像這樣的人,若是以前的許落知道了,必殺之,但現在稍有不同,因為他還知道另一個更大的異類——兵圣諸葛。
“這項秘術可以傳承嗎?”許落問。
“我曾教過族中一位少年與兩位同道摯友…不能。”劉平安答。
那就好,許落在心里暗道一聲,同時收起殺心。
還能控制,其一因為劉平安現在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這門秘術有多恐怖,其二,他現在的實力才筑基初期,能通過蠱蟲控制的人,也僅止于筑基期。
這門秘術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不管是否引導他去做,這個劉平安,必須控制在手里,哪怕是為了回頭斬殺,消除隱患。至少現在,這個人必須掌握。
想罷這些,許落命人去帶一名本應滅殺的外宗臥底過來,然后向劉平安道:“我想親眼看看。”
“那你先把蟲子還我。”劉平安道。
“不是它嗎”許落指了指他掌心那條透明毒蟲。
“一條蠱蟲只能控制一個人,而且,每增加一個人,我的神魂負擔就會加重”,劉平安指了指手中那條蠱蟲道,“而且這是我的主寵,真正的蠱蟲…是那些,快要被你那只叫富貴的金色樹蛙吃了。”
許落扭頭看了看那氣質懸在空中的青蟲,先前,他一直以為那只是毒蟲而已。
“這么說,這幾天村中生的事,你看到了不少?”
“看到你們輕松殺結丹,隨意分功法…若不然,我不會跟你談這個交易。早就逃了。”
許落松了一口氣,畢竟對方看到的東西,還不算最隱秘。
“溪兒,讓富貴把那七只青蟲放了吧。”
“嗯,可是…我說它都不聽,可能因為沒吃過這種毒蟲,嘴饞。”
“那你兇它一下,別老哄著。”
“兇它?它生氣了會賭氣的。”
劉平安聽得目瞪口呆,一直到富貴好不容易被岑溪兒帶走,七只蠱蟲收回,才向許落詢問:“那,那個富貴…是不是傳說中的高階靈獸?”
許落點了點頭:“算是吧。”
劉平安低頭思索了一會兒,到這一刻,他對于“真心”加入出圣宗這個念頭,更確定了幾分。難怪落箭山的人這么容易被收服啊,這出圣宗雖然眼下不算很強,但是好強的底蘊。
這一會兒工夫,人已經帶到了眼前。
“請。”許落伸手示意。
劉平安點了點頭,一條青蠱蟲順著衣襟爬到那名被禁錮的外宗修士身上,但是并沒有像許落想象的一般,鉆入對方身體,而是附身修士腦后,出淡淡光芒,然后徹底消失。
“好了,可以松開禁制了。”劉平安抹了抹額頭上的汗,顯然,看似輕松的場面,其實并不輕松。
被下蠱蟲的外宗修士睜開了眼睛。
許落注意了一下他的眼神,沒有任何呆滯感,問了幾個問題,記憶和靈智依然保存,一樣,沒有一絲遲鈍感。就連行動都是一樣,跟常人沒有任何區別。
“除了我們需要傳遞和抹去的信息,其余所有,他都還是他自己,日常生活習慣,修煉的法訣,包括這次來的目的,全部保存,不受影響。”
劉平安道:“日后如果需要放生或招攬,蠱蟲離體,他最多虛弱一陣,其余無礙。”
許落滿意的點了點頭,掏出一塊玉簡,一顆丹丸。
“這是你要的功法,更好的。”他說。
“那這是?”劉平安指著丹丸問。
“毒丹。”
“…為什么?”
“因為你變得很重要。”
“你覺得毒丹能控制我嗎?”
“能,因為我猜你還夢想著學成之日,回去振興南疆,你的族人。你不想死。”
劉平安愣了愣,因為許落說得沒錯。
雖然他的這個想法,從未對人提及,但是許落看出來了。只因為一句話,他剛才說,他曾試著將秘法交給族中少年和至交好友。
最該私心保守的東西,他拿出來了,而且當他提到秘術不能傳承教導的時候,臉上盡是惋惜。這種公心就能證明許落的判斷沒錯,他來天南的目的,正是振興南疆,讓那處仙道微末之地,能踏入修真世界。
“既然如此,你有更好的功法當誘餌,為什么不能相信我?”劉平安苦笑道。
許落也笑了一下:“因為這世間有許多事,不是你想或不想,怎么想,就能決定的。或許我可以相信你現在的心態,是真的有誠意,但是…我必須考慮,你將來某一天,會遇到不能聽憑心意的無奈。那個時候,你會不得不重新抉擇,不是么?”
劉平安沉默了一會兒。
然后一手接過玉簡。
一手拿過毒丹,干脆的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