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琊 第三十一章 琴心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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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陸羽面對這突然的問題，竟一時答不上來。
“那你又為何要學琴？”歐陽老者眼中精光閃爍，換了個問題問他。
“我為何要學琴……”陸羽喃喃道：“我只是喜歡……”
“喜歡？”老者隨手拎過來一把椅子，坐在了上面悠悠嘆道：“喜歡絲竹之人多了去了，但修習之后能專注此道，心無旁騖地去鉆研者，寥寥無幾啊。”
陸羽不知老者此言何意，其實一開始他也并未主動要學琴，只不過從小喜歡，便不走腦子地說出了毫無營養的答案。現在見到老者如此寂寥的神色，他才決定認真對待這個問題。
他環顧四周，這是一間專門用來制琴的工作坊，墻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半成品琴胚，房間角落也堆了不少五顏六色大小不一的木材，左側是一長排大桌子，上面擺滿工具，多半是工作臺，右邊則規規矩矩地放著幾個大箱子，陸羽推測應該是成品的琴箱。
他也順手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上面，面對著老者開始沉思。
歐陽竺看他這副模樣，心中一樂，也不說話，就這么看著他，老者很好奇，眼前小輩這副專心思索的樣子，到底能說出個什么答案來。
一炷香的時間過后，陸羽突然全身一顫，露出堅毅之色說道：“前輩，我想好了。我學琴是為將心中所想、所思、所感、所悟，完完全全地傳達給，我想要傳達的人。”
“哦？！”歐陽竺驀地站起，“你想傳達給何人？”
陸羽腦中浮現出那不染一絲煙火的白色身影，他面露糾結之色，三年了，這三年里，他腦中經常回想起那一幕，纖纖素手行云流水，在清音焦尾琴上奏出天籟。那《忘憂》的曲調直至現在，他依然記憶猶新。
“一名琴師。”他答道。
老者嘿然一笑，心中有了定數。
“小子，你且記住，琴是彈與懂的人聽的，不是自娛自樂，亦不是嘩眾取寵。”歐陽竺神色一肅，“老夫制琴六十余年，在余國絲竹盟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氣了，你學琴的目的勉強算是明確，老夫也不為難于你，嘿，若不是看在葉兒的面子上，一般小鬼想得到我歐陽竺親手制出的琴，那可純屬夢囈。”
“多謝前輩指點，我定將銘記于心。”陸羽連連點頭稱是。
“來挑木頭吧。”
老者將此屋的側門打開，這側門直接連通另一個大房間，陸羽隨他走了進去。
只見此屋內堆滿了大大小小的木頭，充滿了泥土芳香，顯然是未經修飾過的新木。
“瑤琴琴體的材質在現世以三種為首，傳統堅韌的桐木、典藏變色的杉木和音色飽滿的漢木。而底板、側板、面板，另有說法，常以……”老者侃侃而談，他一說到瑤琴方面的內容，臉上立刻就洋溢出興奮之色，而在提起優質良才之時，則露出一副珍惜渴求的樣子。顯然，眼前老者是打心底里熱愛此道，真正的浸淫了一輩子，陸羽不禁心中觸動。
“……老夫說了這么多，諒你也聽不太懂，這樣，你看好哪塊木頭，選個琴胚就可以了，其余的我幫你選，到時候你來取就是了。”歐陽竺說得累了，便沒了耐性，讓他趕緊挑好滾蛋。
陸羽巴不得如此，他對著那木頭堆里的木材打量了片刻，最終選擇了一大塊深棕色的紋路鮮明的古桐木。
“不錯不錯，小子很有眼光！”歐陽竺哈哈大笑，對他的選擇非常滿意。“七日之后準時來取，銀兩我就不收了，趕緊和葉丫頭走吧。”
“哎，多謝前輩！”陸羽在老者的目送下出了門，佟葉早已到樓下等著他了，此時天色已晚，二人不再逗留，直接走向回去的路。
“葉姐姐，多謝你了。”途中，他決定要正式感謝一下她，但又沒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便說道：“若是你以后有事情需要我，我絕對幫你到底。”
“嗯哼。”佟葉莞爾一笑，“我可記住你這句話了哦，到時候可不能反悔。”
“絕不反悔！”
三天之后，陸羽將東西收拾好，準備出發。佟葉將他送到門前，叮囑道：“小陸羽，若是打不過那高家的人，就先跑掉，千萬別逞強。只要確定你妹妹在那兒，再修煉個幾年也來得及的，不用著急。”
“嗯！”陸羽明白她話里的意思，他對她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高家位于青州城西北部，占地約有五畝，目標非常明顯，在這城里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高老爺子是余國尚書，位高權重，即便是退休了，手里也攥著大把財產和部分權力，連青州城太守見了他也要禮讓三分。
陸羽這次行動并非莽撞，而是事先打聽好了其中的一些可疑之處。據說，高老爺有一位長公子，一身武藝高強，在青州境內毫無敵手，讓揶揄高府財物的惡賊小偷都談之色變，此人不論高老爺去哪兒，都會像貼身侍從一樣跟隨保護著他，陸羽不禁懷疑，這很可能就是佟葉口中的修仙者。
若說武藝高強，江湖之中會武功并且很厲害的人有的是，但要想在這么大地界里“毫無敵手”，那就不是單純的武功高強了，這里面的說法可就大了。
當今余國江湖中的武林盟主林霸天，聽說也堪堪可以將體內真氣外放，打出道道拳風，而佟葉說那人會使劍氣，即便是世外劍客，也不見得真能砍出劍芒啊！
這讓他很在意，他手里只有一本《子平手札》，里面的內容只不過是對修士入門的知識簡要地介紹了寥寥數句，對整個修仙界來說僅僅是冰山一角，而《通慧心經》中記載的法術也只有那么幾個，對他來說，未知的東西實在太多了，若是貿然和其他修士打起來，自己連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他決定先混進去看看情勢。
夜色漸濃，少年融入陰影當中，緩緩接近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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