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節 似是故人
今夜的功夫客棧，大廳里顯得額外沉悶。
客棧外的酒旗招招，夜風喧囂。
店小二的臉上第一次沒有了笑容。
后廚的阿三也罕見的從廚房大門里推開一條縫來，手里握著刀，警惕地看著敵人。
而站在臺上的韓樂，更能感受到那種深不可測的壓力。
雖然今夜的功夫客棧，只來了一個敵人，卻給了他們一種千軍萬馬的感覺。
那是一個頗為美貌的女子。
她的膚色很白，頭發是淡褐色的，眼睛大大的，只是偶爾會閃過一些詭異的綠光。
她站在那里，施施然地欣賞著功夫客棧里的風景。
和其他進入客棧里的人不同，她好像真的是來住店的旅客一般。
更恐怖的是，她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封印之力的影響。
韓樂和店小二對視一眼，兩人都是咽了一口唾沫。
這個女人，絕對是功夫客棧有史以來面對的最強大的敵人。
罪虎，都不及她的萬分之一！
十五分鐘之前，她那獨特的登場方式，就著實將客棧里的人嚇了一跳。
當時的韓樂還以為最近都不會有敵人出現了——除非龍城有其他人進入空城曲境了，否則大部分的龍城精銳已經被他消滅了。
他正在繼續研究那奇怪的悶棍之法的時候，向來被四方封行大陣壓制的功夫客棧里，竟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漩渦。
她便是從漩渦里走出來的。
別的，韓樂什么都沒有看到。
他只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個太陽。
如此耀眼。
而上一個讓他有這種感覺的，是深不可測的雅典娜。
這種感覺讓他心底有些不妙起來。
他不知道這女人到底是什么來歷。
但從外貌上來看，她似乎又不是雅典娜。
而且進入功夫客棧之后，陸妍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靜靜地踱步，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店小二不敢動，韓樂自然不會沒事找事。
四人——包括后廚的阿三——都下意識地保持著一種不正常的安靜。
他們就好像沒有看到陸妍一般。
陸妍也不介意。
她在大廳里逛了一圈，才緩緩挑了一張最舒服的桌子坐下來。
她看向了韓樂，忽然笑道：
“我的眼睛，好看么？”
這個問題問的莫名其妙。
韓樂心中一咯噔，這女人終究還是開口了。
該來的，還是沒辦法避免的，現在還是先試探試探對方的來意比較好。
“很漂亮。”
韓樂這是實話實說。
陸妍本來就是一個大美女，但她最好看的，還是那雙眼睛。
陸妍的眼睛靈動無比，只要沒有那種詭異的綠光閃過，幾乎每一個看到她的男人，都會被那種獨特的靈動氣質所吸引。
“和余長歌比呢？”陸妍笑嘻嘻地問。
韓樂皺眉：“你是誰？”
能在功夫客棧里來去自如的，絕對不是什么凡人了。
至少，要比紅袖章厲害。
或者，在對抗封印之力方面，比紅袖章這個天人武神還要強！
韓樂希望是后者，否則來者若是敵人的話，他和這功夫客棧，恐怕都躲不了！
“別太緊張，我又不是來殺你的。”
陸妍很輕松地說道：“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陸妍，我和余長歌是很好的朋友。”
“我是來救她的。”
韓樂沒有立刻相信：“我沒聽長歌提起你過。”
陸妍臉上頓時露出了氣惱之色：“那個女人，還是這么沒心沒肺嗎？以前纏著我哭哭啼啼的，現在病好了一半，倒是就把我給忘了。”
“也是，畢竟是有了男人。”
她看向韓樂的目光里，有著無法掩飾的敵意。
韓樂覺得有些怪怪的。
這陸妍，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太安華清乃至于蓮花附近，都沒聽說過有這號人啊！
“開門見山吧。”韓樂鎮定道：“你有什么目的？”
陸妍微笑道：“我不是說嗎，我是來救余長歌那個笨女孩的。”
“她真的以為，憑借自己身體里的那個怪物，可以和整個龍城抗衡嗎？話說你一個男人也不小了，也不勸勸她？”
韓樂無語。他當然不希望余長歌和龍城作對，只是這件事情，也不是他可以決定的。
余長歌有這么做的權利。韓樂只能幫襯一下就是了。更何況，星火還剛剛救過他的命。
“我本來以為，余長歌會沉不住氣過來見我，現在倒是我有些想當然了。”
“她對你的信心很足啊。”
陸妍輕輕一揮手。
下一秒，空氣中宛如漣漪一般泛開一張畫卷。
畫卷里，赫然是雪山冰宮之外，幾個冰雪傀儡，正在和半白撲克以及少數龍城人交戰。
他們打的非常辛苦，那些冰雪傀儡沒有痛覺，而且數量極多。
畫風一轉，直接切到了冰冷的宮殿里面。
余長歌靜靜地站在一座水池前，冷冷地注視著水池里的畫面。
不難看出，是她本人在操控那些冰宮傀儡。
而站在她身邊的，還有另外一個女孩，赫然便是蘇璃。
似是察覺到了被人偷窺，余長歌回頭往這邊看了一眼。
陸妍沖著她微微一笑。
在那一瞬間，韓樂在余長歌臉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一種奇怪表情。
好像看到了非常討厭的人物，然而又有一絲別樣的情緒一般。
這個陸妍，到底是誰？
韓樂滿腹疑惑。
陸妍可以輕易窺探箜篌世界里的任何角落，這就證明了，她對這個曲境已經了如指掌。
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的人嗎？
她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救余長歌而來，但這是她的真實目的嗎？
韓樂不清楚。
在這一瞬間，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力量，實在是太弱小了。
“把它交出來吧。”
陸妍對著余長歌，淡淡地說道：“這次來的是我，所以還有談的余地，你該慶幸余白衣這三個字讓很多老家伙都忍住沒出手，而云州智腦本身又遇到了一些麻煩，所以今天出現在這里的是我。”
余長歌看著陸妍，咬牙說：“不可能。”
陸妍冷笑一聲：“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那個怪物，就藏在韓樂身上！”
“你以為我真的沒發現嗎？我只是想給你一個面子而已。”
下一秒，她猛然單手一抓。
韓樂的身體頓時有些身不由己，他猛然穩住身體，但就在這個時候，一朵淡淡的藍光在他體內綻放。
那是…星火！
韓樂心中也有些驚訝。
沒想到星火一直都在自己的身體里，而自己卻沒有任何的察覺。
難怪余長歌要將自己放在六月雪之中了！
不僅僅是為了保護自己，也是為了保護星火！
只是在這陸妍面前，她的一切障眼法，似乎都失去了作用。
余長歌跨越曲境而來。
陸妍松手，臉上笑盈盈的。
功夫客棧里，氣氛有些怪異。
“笑什么？”余長歌似乎有些氣惱。
“不笑什么，看到你，開心。”
陸妍甜甜地笑著，仿佛花癡小女生一般。
剛剛被放下的韓樂心里非常不爽。
這個陸妍，給他一種很討厭的感覺，但他又具體說不清是哪一點。
但不管怎么樣，這陸妍似乎和余長歌是故人，起碼是認識的。
能溝通，是最好的。
“死心吧，星火是不可能給你的。”余長歌斷然道：“他是我父親留在這個世界上…最有意義的存在了。”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有沒有為其他人考慮過？”
陸妍也不氣惱，只是淡淡地說：“華清人瘋狂，鶴族人弱智，你跟著他們瘋狂弱智嗎？”
“龍城的勢力不是你們可以抗衡的，想要消滅箜篌，大概是沒人可以做到；但是想要破除你掌控之下的箜篌曲境，隨便來個傳奇樂師就能做到。”
“你能保護星火一時，你能保護他一世嗎？”
“還有韓樂，看得出來，他對你挺好的，他這么一名優秀的樂師，本來應該在人類社會中大展雄圖的，你忍心看著他因為自己的任性而被連累嗎？”
余長歌沉默不語。
韓樂剛想開口，卻發現一股強大的力量堵住了自己的嘴巴。
只是他給了余長歌一個眼神。
兩人相處這么久，雖然關系仍然曖昧，但是這點意思，相信余長歌還是能領會的。
“陸妍。”
余長歌看著她：“你知道我不可能把星火給你的。”
“你為什么，還要來？”
她的語氣里，有些難過和傷感。
陸妍的臉色也變得有些消沉。
“是啊…我知道你不可能把星火給我的，我還是來了。我真是蠢貨啊。”
陸妍苦笑一聲。
她的眼底閃過淡淡的綠光：
“我的消息，你應該也聽說了，現在，我不僅僅是陸妍，我還是雅典娜的化身。”
“有些事情，我身不由己，抱歉了，親愛的。”
“余星火，我一定要帶走，但是我做好我該做的…”
她的話音未落，一個嘹亮的聲音在客棧外響起：
“靠！騙了老子這么久，終于被我發現了！”
“千里獨行，你給我出來！”
“咦？這客棧的封印怎么變弱了？”
一個人影迅速沖了進來！
赫然是去而反復的紅袖章。
他進來之后，也不管其他人，只是沖著那眉清目秀的店小二沖了過去。
他一邊拎起店小二的衣領，面目猙獰地說：
“我居然沒能認出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