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蠱真人就熟睡在鬼市酒樓門口,鼾聲如雷。筆Δ趣閣來往的行人、進出的客商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蠱真人和楊騏兩個。這樣下去不行,遲早會引起樓上的鬼使陰差注意。
楊騏探頭往酒樓大廳一看,還好,那些牛頭馬面不在大廳之中。楊騏喊了酒樓伙計過來,塞了點冥銀,開了個客房。又跟伙計一起將那蠱真人扶進房去,吩咐道:
“我這道長哥哥脾氣不好,一會你們千萬不要打攪他,否則他要起火來,那可是會吃鬼的!”
那伙計先前看到蠱真人道人裝扮就有些害怕,如今楊騏這樣一說,嚇得直哆嗦,連說小的明白,這就吩咐旁人莫要打攪道爺休息。
伙計走后,楊騏將獨角鬼王的狼牙棒往床邊一靠,想那蠱真人醒來就能看到,不至于過度怨恨自己。
他正要出這客房,忽然聽到外面大廳里有人喊道:
“伙計,我那牛頭馬面哥幾個到了沒?”
“哦,是鬼王您啊,他們在二樓東廂房等您呢,鬼王您里邊請。”
只聽那鬼王一陣怪笑,蹬蹬蹬蹬上樓去了。只是他步履沉重,走起路來地動山搖,讓人擔心這酒樓遲早被他踩塌。
楊騏一聽那獨角鬼王也到了,眉頭一挑,不由得笑了…
二樓東廂房內,此刻正熱鬧的很。這陰間雖然物產貧乏,但兩界還是有些生意買賣,一些菜品酒水與人間也無多大不同。只見那房內擺置了十來張小桌幾,一主一客在上。
那上座的主位倒是沒人,可那客位正是風塵俠女紅拂女。下手左右分兩排排列,紅拂女旁邊正是陰差馬面。
馬面看到獨角鬼王入席后,便開始給紅拂女介紹其余幾位鬼使陰差,卻是那獨角鬼王、夜游神、黑白無常、牛頭、豹尾、鳥嘴、魚鰓、黃蜂,可不正是這地府十大陰帥嗎。馬面說道:
“這主位卻是給那第五閻羅殿的崔判爺留的,我等方才已經令人去請判爺了,只是他公務繁忙,未必能來。還請李夫人見諒。”
他這樣說正見高明之處,一是提高宴席檔次,令那紅拂女覺得地府對她的尊重;二是萬一上面來查,你看崔判官也要來呢,這幫兄弟日夜操勞,也就是來放松放松嘛。
那紅拂夫人笑道:
“原來是地府十大陰帥都到了,紅拂誠惶誠恐,哪里還敢坐這上位啊。只是…”
她故意把話打住,笑而不語,只令諸位鬼使心癢不已,這胃口吊得。其他鬼使還稍微有點耐性,那獨角鬼王傻傻的接口問道:
“只是什么?我的姑奶奶啊,你倒是說啊。”
“哈哈,只是你等長得這么爹不疼娘不愛,我過去哪有心情喝酒啊。”
平日里喝花酒,只要眾鬼使調戲那些女鬼的份,哪知今日反被這風塵俠女嘲笑一番。眾鬼使只得打著哈哈,說夫人你真會開玩笑。
那馬面舉杯說,我們先敬夫人一杯,以盡地主之誼。眾人拿起酒杯正要共飲,忽然那房門“嘎吱”一響,又進來個人來。
只見來人身材高大,青面獠牙,頭生巨獨角,手拿狼牙棒,怎么又來了一位獨角鬼王?
眾人頓時糊涂了,沒聽說地府有兩位鬼王啊?那后來的鬼王將手里的狼牙棒往門邊一靠,道:
“諸位兄長久等,老弟我來遲了,先自罰三杯。咦?…”
后來的鬼王也現了有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家伙,不禁也傻了眼。兩人同時指著問道:
“你是誰?”
“你是誰?”
又同時答道:
“我是陰山統領獨角鬼王!”
“我是陰山統領獨角鬼王!”
這兩個鬼王如此一說,其他鬼使便明白其中肯定有個是冒充的,只是兩個鬼王舉止聲音都一模一樣,實在分辨不出來啊。
兩個鬼王看對方敢假冒自己,頓時火冒三丈,扭打在一起。其他鬼使連忙出聲相勸,哪里攔得住他們啊。
紅拂女在上坐看的開心,沒想到這地府還有此等樂趣,才不管他們誰是假的誰是真的呢。
這真假鬼王打的難解難分,牛頭馬面等陰差頭大如斗,這花酒沒吃成,反倒遇到這樣的麻煩事。
眼見得房子都要被那兩個鬼王給拆了,酒樓伙計聞聲趕來,連忙高喊二位鬼王手下留情。倒是立馬有了效果,兩個鬼王停下打斗。眾人剛松了口氣,那兩鬼王齊聲道:
“你這瞎眼的伙計,哪里有什么兩位鬼王?我是真的,他是假的!你一邊去吧!”
兩鬼王不光說話同聲,出手也是一致,同時一伸手,那可憐的伙計剛爬上來,又滾下去了。
眼見得兩個鬼王又要扭打,幾位陰差連忙將他分開。倒是那一身素練的白無常無意之中說道:
“這打也不是辦法,不如你們誰能證明自己是鬼王,另一個自然就是假的了啊。”
牛頭馬面等聞言都說對啊,你們自己證明啊。
先來的鬼王一臉懵懂,想不通為啥還要自己證明自己;后到的鬼王拿起門邊的狼牙棒,奸笑道:
“我有一只狼牙棒。”
先來的鬼王仿佛想到了些什么,怪眼一瞪道:
“那…那是我的狼牙棒,你…你…”
“哎吆!”
夜游神、黑白無常、牛頭馬面、豹尾、鳥嘴、魚鰓、黃蜂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圍著那“假鬼王”一頓飽揍,只打的鬼王鼻青臉腫,頭破血流,哪里還能說出話來?
眾鬼使抬頭再看那后來的鬼王,哪里還有人影?在四下尋找,現連上座的風塵俠女紅拂夫人也不見了!
牛頭馬面等鬼使慌了神,知道上當了。偏偏那倒霉的獨角鬼王說了句:
“這回你們知道打錯了吧?我是真的。”
他不說還好,一說其他鬼使氣更不打一處來,直罵道,就是因為你這蠢貨,才出了這等大事。將那鬼王圍住又是一頓暴揍,只打的可憐的鬼王抱頭痛哭,哪里還有十大陰帥的樣子。
走了押解的鬼魂,那是可不是小事,陰差們連忙四下尋找,哪里還找得到?
事到如今,牛頭馬面也不敢隱瞞,連忙去找第五大殿閻羅王身邊的判崔判爺稟報此事,其他鬼使也不敢擅自離開,都在殿外靜候落。
楊騏與那紅拂夫人哪里去了?依然在酒樓二樓那東廂房。原來那小賊趁房中混亂,摸到夫人跟前。那紅拂夫人正看幾位鬼使暴打獨角鬼王,忽然眼前一黑,就被攝到一個陌生的世界。
蒙毅的手帕,諸君可還記得?楊騏收了手帕和狼牙棒,搖身變了個蚊蟲,躲在一旁看那陰間最悲慘的一幕,一個威風八面的鬼王一日間連遭兩次暴打,難道還不是最悲慘的嗎?
待牛頭馬面等鬼使陰差走后,楊騏悄悄地下樓進到蠱真人熟睡的客房。未曾想那道長正在門口等他,小賊剛進門,頭上便挨了一個響指,那道長開口罵道:
“你偷了我的狼牙棒,又想回來偷什么?”
楊騏揉著腦袋一咧嘴,道:
“你這道長好沒道理,我要偷一次就將你扒光了,哪里還會回來讓你罵我?”
他從懷里取出鬼王的狼牙棒,還給了蠱真人。那道長將狼牙棒收在百寶囊,依然有些氣憤,罵道:
“你這小賊,反倒有理了。竟然用我教你的催眠術迷倒我,你把我那瞌睡蟲還我!”
那瞌睡蟲神奇玄妙,楊騏哪里還舍得還給道長,連忙給那道長揉肩捶背,打著哈哈顧左右而言他,哎,好無恥的小賊。
蠱真人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了什么,就開口問道:
“小子,咱明人不說暗話,方才我聽到樓上吵鬧不停。像是在尋找什么人,莫非與你有關?”
楊騏知道再不能對這道長有所隱瞞,就把在人間賈無卿如何失手誤傷紅拂夫人性命,自己來地府尋找那夫人的魂魄一事講了一遍。
那蠱真人沉吟片刻,道:
“方才人間天降異象,有真人逆天改命,莫非也與你有關?”
楊騏一臉糊涂,自己那會什么逆天改命啊?只不過失手涂了泰山王的生死簿而已。蠱真人看他不像裝糊涂的樣子,想想這青年也就出竅初期的修為,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也就沒有追問。
道長又問道:
“方才看那些鬼使氣色敗壞,想必你已經找到紅拂夫人魂魄了。按說你應該馬上返回人間,設法替那夫人還魂,只是鬼使肯定將此事稟報與陰司,地府若是徹查此事,事情終究還會敗露。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楊騏一聽,不由眉頭緊皺,連忙抱拳作揖道:
“道長所言極是,還請道長善心,給楊騏指條明路。”
蠱真人白了他一眼,嘆了口氣道:
“也不知遭了什么孽,偏偏遇到你這小賊,也罷,好久沒有活動了,如今就陪你在這地府闖蕩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