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漆黑的夜空中正好升起一朵璀璨的煙花,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聲響,黑火藥的爆炸聲正好被煙花掩蓋了過去,阿貴還沒抽出那把刀,一股強大的沖擊力和灼熱感向他整個人襲擊而來,還有冰冷的鐵片刺入皮膚的疼痛。整輛馬車被爆炸掀翻,侍衛直接被火藥的爆炸掀翻,撞到了墻上。王長安因為有馬車的庇護只是直接翻滾了幾下摔在地上,疼得他爬不起身。
爆炸聲之后只剩下一地燃燒的干草,一個躺在地上呻吟的逐房副承旨,一個只剩半口氣沒有咽下的皇城司。
幸好城區這一帶安靜無人,不然陳仲卿鬧出這么大的動靜早已引得一幫人出來看熱鬧了。他從背后掏出削尖的木棍,走向還想拿起雁翎刀的侍衛。
皇城司侍衛全身上下插滿了尖銳的鐵片,不足以讓他直接斃命,但卻能讓人身不如死失去行動能力。
陳仲卿短靴踩在刀鞘上,把他從阿貴面前挪開。然后捂住他的嘴,干脆利落的把木棍最尖銳的一段插入他的脖子里,臨死之前的回光返照讓面前的男人臉色猙獰,兩只手緊緊的抓著對方的靴子。
在這樣的靜距離下他終于看清了這張臉,稚嫩的不過十七八歲,然而殺人的手段干脆利落和決絕卻讓他看起來絲毫不像青澀懵懂的少年。
陳仲卿柔聲說道,“乖,別動,很快就不疼了。”
然后阿貴已經沒法在思考了,重傷和鮮血的流失讓他無法再思考其他的事情,意識越來越模糊,他感到很困,雙手最終無力的垂下。
解決掉最大的隱患之后,陳仲卿丟掉木棍,拿起青石板上的雁翎,抽刀出鞘,聲似龍吟,寒芒閃爍。
他轉過頭,笑瞇瞇的望向另外一個還沒死的人。
王安之摔斷了一條腿,此時還想爬起身扶著墻逃,只是沒走幾步又重新摔倒在地上。他驚恐的回過頭,看見如同噩夢一般的少年向自己靠近,他摘下了掩人耳目的黑布,流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你!你是!”
王安之突然想起自己一個星期之前拜訪陳府,那雙站在陳安之背后的陰沉眼神。
當時只是當做一個無知小鬼,但諷刺的是,現在他的命掌握在這人身上。
陳仲卿二話不說沖上前,一刀捅在王長安的小腹上,趁對方沒有叫喊出來之前迅速的堵住他的嘴巴。
然后他才慢慢將雁翎刀抽出來,抓著王安之的左手摁在他負傷的小腹上,然后又將另一手也摁上去。
這份惡毒,比瀘州大曲來得還要燒嘴疼人。
“噓,別叫的太大聲,王大人,對,就這樣,兩只手把傷口摁住,不然血流的越快你就死的越快。我現在就只想找你要一樣東西,然后問幾個問題。喏,你看,今晚為了殺你,我還特地將削尖木棍沾上了糞便,據說這樣殺人能確保對方死透,不過我得先確保那那位護衛先死透了。畢竟他的威脅比你還大。哎,我就是不太喜歡你們讀書人,連雞都不敢殺,卻整天躲在背后謀劃著殺人全家的勾當,真損陰德,你看,報應來了吧?”
他的語氣像在闡述意見無關緊要的事情。
從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口中說出如此毒辣的殺人方式,王安之除了恐懼之外,剩下的就只有絕望。
“你家護衛森嚴,直接殺進去動靜太大了,何況我也沒這樣的本事伸手。不過你那招聲東擊西設計的真爛,連我這種十七歲的人都能想得出來,你手中有那么多人的秘密,怎么可能沒人派來盯梢的,一出門就要置你于死地呢?他們這些人以為是螳螂捕蟬,其實你黃雀在后也沒想到還有個拿著彈弓的人對準了黃雀。”
“哎,說了這么多進入主題吧。我原本呢,只是想好好的活著,也不招誰惹誰的,做個官二代欺男霸女斗雞走狗沒什么不好,誰知道遇上這么一場狗屁政變。你說政變也就政變吧,別牽扯到我頭上就行了,但偏偏你還要致我們家于死地?我爹是上輩子挖了你們祖墳,才要遭到這樣的報應嗎?”
陳仲卿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在王長安身上上下摸索了一陣子,終于在他袖口里找到那封書信,上面是一連串的名單,估計那些數得上或者數不上好的人都多多少少的參與到這場皇權和軍權的斗爭之中。
除了自家老爹之外,上面還有三十多個同樣倒霉的家伙,看來王安之早就精打細算好了,要用這三十多家人的命換他一世榮華富貴。
陳仲卿嘖嘖稱奇,這混蛋就不怕以后閉眼就冤鬼索命嗎?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王長安折在無名小卒手中。
瞥了一眼這份確鑿的證據之后,陳仲卿把他塞進衣襟里,然后松開了對方的嘴,問道,“我想知道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知道這份書信的秘密嗎?”
王長安遲疑了一下,才緩緩的說道,“你不能殺我,我是朝廷命官,我是樞密使大人的親信,我如果死了,你全家…”
他斷斷續續地說著這些話,陳仲卿目光漸冷,反手拿起雁翎,一刀就朝他大腿上揮了下去,然后再豎向一刀砍在他的鎖骨上,骨頭與鋼鐵親密觸碰的聲音在安靜的夜晚聽起來格外的血腥。
幸好陳仲卿緊緊的捂住他的嘴巴,不然這樣的凄厲的叫喊勢必會引來巡捕房的人。
王長安滿臉淚水,他從來沒見過下手這么狠毒的書生,簡直就是瘋子。
“你不開口我很頭疼啊,王大人。反正你也要死了,要不我們做一筆交易?我恰好也有一封書信,能讓你全家掉腦袋的信。要不你就讓剛滿一歲的孫子去黃泉路上陪你嘮嘮嗑?”
陳仲卿語氣懇切的看著他,緩緩說道,“你自己選吧,是死你一個人,還是夷你三族。”
滲入青磚縫隙的鮮血已經凝固了。倒下的尸體早已在夜風之中慢慢僵硬冰冷如鐵。誰會想到熱鬧祥和喜慶的元宵佳節背后隱藏著骯臟血腥的秘密。在這片無人的小巷子里,留給王長安的時間不多了,陳仲卿要他說出幕后還有誰參與了此次事件。不然臨死前的千刀萬剮足以讓這位嬌貴的王大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之前我曾有幸見過宰相李大人的丹青筆墨,嘖嘖,大氣磅礴,游龍走鳳。也就照葫蘆畫瓢的臨摹了一封寫給你的書信。信上內容大概是丞相大人希望王大人能夠在樞密院里充當暗線的角色,幫助他們了解樞密使的最新動態。反正你死之后百口莫辯,這份信又是從你身上搜出的,再加上我二叔在宦官那邊煽風點火,保證你坐實謀誅樞密使的罪名,結果應該是滿門抄斬吧?嘖嘖嘖,老小幾十口人應該被殺得一個不留吧?”
王長安瞪大了眼睛,他想反抗卻被陳仲卿牢牢的摁住。
他在官場縱橫捭闔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么狠毒的角色。手段老辣,心智沉穩,完全跟他臉上稚氣未脫的模樣截然相反。真是打鷹一輩子,卻被麻雀啄瞎了眼。
“你說出還有誰是同謀,我可以饒你家人一命。如果不說,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送你全家上路!讓你們王家滿門良賤人頭滾地!”
在他的威逼之下,王長安終于忍不住了。
“我說…我全都說…只求放過我家孫子…”
片刻鐘之后,陳仲卿的聲影消失在深巷之中。王長安死之前一口咬定這事機密只有自己一人知情,不過捅完最后一刀之后,為了防止后患,。假裝成王長安為保住這份密信,他將偽造的書信塞進了對方的口中。
斬草除根,絕不留情。
讀書人殺讀書人,才是最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