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隨風曾聽他的師父說過,長大,有時候也許只是一瞬間的事。
就像突然看到自己父母頭上多了一根銀絲,才知道他們真的老了,是該親自上陣為他們撐起一片天了。
就像心比天高新人初入江湖,睡了幾個月豬圈、啃了幾個月土,這才知道覓食不易,拋下了大俠夢,老老實實去工作了。
如今,在貧乳的憤怒所支配的恐懼下,原本耿直的柳隨風,在這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里,就已經長大了。
看透了這一切。
知道了原來有時候,即便是你知我知大家都明白的事情,也是不能說的。
沒的,你必須說成有的,平的,你必須說成挺的。
但你沉默不說也罷,可如果說出這背后一切的真相,你將會后悔的!
“聽說,你懷疑本公主的胸是墊的?”
“沒,經過我剛剛的仔細深刻的反省反思,我深刻認識到到了自己的錯誤,婉兒公主的胸,并不是假的。”鼻青臉腫的柳隨風,正一本正經的睜著熊貓眼說瞎話。
“哦?那你之前的誤會,又是怎么回事啊?”唐婉兒看柳隨風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像一個女皇般,高冷的翹了翹腿,微微挑起了下巴。
“經過我剛剛仔細的分析與研究,之所以讓我產生婉兒公主之前沒有胸,如今突然有胸的原因,正是服裝的問題!”
“哦?說來聽聽?”
“據我說知,之前婉兒公主女扮男裝所穿的衣服是男裝,在設計上男裝講究的是陽剛、大氣,比較寬松,所以這才將婉兒公主驚為天人的完美身材給遮蓋住了!
但如今,婉兒公主再度穿回了展現柔美、刻畫女性玲瓏線條的女裝,設計修身緊收,這一前一后在服裝上的巨大反差,當人會使得婉兒公主驚為天人的完美身材更加突出。
以至于突破了次元壁與宇宙法則的束縛,進入了魔幻現實主義的玄學審美境界。
所以才會使得我沉迷其中、產生幻覺,產生了婉兒公主的胸是墊的,不是真的這種荒謬毫無邏輯、脫離唯物主義客觀現實的想法。
所以,請婉兒公主再給我一個機會!從今往后,我一定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
還有,這是我剛剛完成論男女服裝對胸部大小影響白皮書、詠婉兒公主身材驚為天人之歌和婉兒公主身材好棒棒宣言等一些列諸多重大科研成果以及優秀文化作品!”
下巴微挑、眼神睥睨的唐婉兒伸手接過柳隨風雙手呈上的一大堆文獻,翻開隨意看了看。
嘴里滿意的“嗯嗯嗯”的點了點頭,這才將那一大堆文獻放到了一旁,向一旁的董青書、余射笙等大臣問道,“本公主的身材?可真如柳隨風所說,驚為天人?”
“那是當然!”董青書一馬當先,率先走出一步,把手中的扇子當做了大臣手上拿來打小抄的朝板,“豈止是驚為天人,就連體內看不見的內臟器官,都與人西方黃道十二宮的十二星座一一對應,代表了整個宇宙的大和諧!
身與腿的比例,更是達到了06181的黃金分割比例!
就如那些有幸與婉兒公主身腿比相同的一切偉大藝術品般,就如充滿殘缺美斷臂的維納斯!就如那帶著蜜汁微笑的蒙娜麗莎!就如那被法蘭西人民稱作鐵娘子的埃菲爾鐵塔般!
高雅美麗!神秘祥和!英明神武!
婉兒公主驚為天人的完美身材,簡直就是天降神跡!”
“喔呵呵呵”聽著柳隨風和董青書兩人扯了一大頓亂七八糟來贊美她的身材,雖然沒有聽懂他們在說什么,但唐婉兒還是一手淑女的沿著嘴巴,滿足的發出了一聲標準的女王三段式笑聲。
“好了,這次本公主就放過你一次吧,但要記住,下次可不要再犯了哦。”
“謝婉兒公主!”
“行了,退下去準備明天的河豚吧,可別忘了正事。”
“是!婉兒公主!”
在成功解決了“真假太平公主”事件過后,柳隨風也開始了對河豚毒素的處理。
“唧唧唧!唧唧唧!”
柳隨風二話不說,抄起鍋鏟“啪啪”兩下,就吧兩只圓鼓鼓的河豚白眼一翻,口吐泡沫,丟進了鍋里。
“余射笙!命你為加水左將軍!加水!”柳隨風眼神認真的喊道,接到命令的余射笙先是愣了一下,接著猜不敢怠慢的余射笙趕緊往鍋里加了幾瓢水。
“鐵玉山前輩!任命你為五香油右將軍!麻煩另起爐灶,小火起鍋,加入油、八角、花椒、香葉放入,翻炒至棕黃色!”
“戒無生!特封你為待炒特別行動小組!再起一鍋,控制火溫熱油待命!”
“還有你!董青書!封你為本座暴風護法!來我身邊給我扇風!到處生火起鍋,怪熱的。”
看著柳隨風一臉認真在發號施令,指揮得一群人在望月樓里忙得團團轉,一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主帥模樣,唐婉兒不禁有些想笑。
“大功告成!”
隨著柳隨風輕輕松松、氣勢非凡的最后一句話。
之前像小陀螺一樣忙得團團轉的眾人,也紛紛“呼呼”的喘著大氣。
唐婉兒也走到了那個蓋著鍋蓋的大鍋前,只想看看,經過一系列精密高操作處理的兩只河豚,究竟發生了怎么樣的神奇變化。
之前忙得累死累活的人,更是擦了擦頭上的汗,只想看看他們辛勤勞動的成果。
“嘩”
隨著柳隨風揭開鍋蓋,一陣鮮香的白氣冒起,眾人都驚呆了。
“什么!”
只見鍋中,一只顏色清淡的清蒸河豚和一只色澤鮮艷的紅燒河豚,被柳隨風簡單粗暴的擺在了一起。
“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這就是我剛剛獨創的陰陽河豚宴!”柳隨風看著眾人已經被鍋中的菜式驚呆,一搓鼻子,得意無比的說道。
“陰陽你個鬼啊!”
“不就是把兩只河豚煮了,然后再擺在一起嗎!”
“說好的無毒處理呢!”
“我們指揮得累死累活,你就給我弄出這玩意?”
聽到眾人罵聲陣陣,柳隨風雙手壓了壓,示意激動的眾人稍安勿躁,“別急別急,無毒處理我是不知道怎么弄了,但是我有這東西。”
說著,柳隨風將那個酒葫蘆里的酒一一倒進了一個又一個小被子里。
“這東西?”眾人看著從酒葫蘆里倒出來清冽如水的物體,紛紛好奇地問道。
“這個嗎,西昆侖的瑤池水,喝了它就可以百毒不侵,就連這河豚毒,也不例外。”
“哦,原來是這樣。”
但眾人想了想,又覺得有些奇怪,“那你直接給我們喝這東西不就好了,還讓我們忙來忙去做什么?”
只見柳隨風拿起了自己裝滿“瑤池水”的小酒杯,眼神突然變得認真嚴肅,“實話說,我這個下毒計劃,我并不是很有把握,因為這其中的變數太多。
所以極有可能會失敗。
如果下毒暴露,或是失敗,關隴一族的人,是必定不會放過我們這些人的。
恐怕到時候我們全要各自跑路,亡命天涯。
所以在這之前,我還想和大家再吃上這有可能是訣別之前的最后一餐。
這些天來,雖然相識不久,但多多少少有幾分交情,我可不想就這么冒冒失失的與大家再見了。”
聽到柳隨風的話,眾人也突然變得沉重了許多。
他們當然知道,他們所做之事,是多么危險的事情。
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可憐女人,不惜斷送自己的前程,惹上殺身之禍。
也許在旁人看來,這筆交易并不那么劃算,甚至有點愚蠢。
但在他們看來,這卻是天經地義,因為他們不僅是憑本事爭奪美食的食客,本質上,更是一個俠客,遵從著古老而神圣的俠義之道的教條與信仰。
天道不公?老天無眼?
那就只能遵從自己內心的哪一條俠義之道,替天行道!
“好!”眾人也在柳隨風的鼓動下紛紛拿起了裝著“瑤池水”的小酒杯。
“那我們就以水代酒!干了!”柳隨風一聲吼。
“干了!”眾人也跟著一聲吼,“咕嚕”一下就將小酒杯中的“瑤池水”給喝了下去。
但才剛剛喝下,那所謂的瑤池水剛剛接觸到他們的喉嚨,他們卻突然神色一變,意識到他們被騙了。
“這是酒!”
說罷,一個兩個便噗通噗通醉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唯獨沒喝下的柳隨風,拿著手中的那一小杯醉生夢死,走入了跳河女子所在的房間。
此時,跳河女子仍未醒過來,即使昏迷中,雙手也緊緊的抱住了那一條破破爛爛的紅裙。
“滴入什么人的血液,在酒醒的時候,就會忘掉有關那個人的所有記憶嗎?”柳隨風走到跳河女子床邊,自言自語說著,輕輕劃破了跳河女子的手指,將一滴血滴入了小酒杯的醉生夢死中。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滴入自己的血,或許就能忘掉一切吧。”
再將那一小杯醉生夢死灌入昏迷的跳河女子口中,柳隨風便提著那酒葫蘆中剩下的醉生夢死,一個人慢慢離去了。
但剛走出望月樓的大門,想要關門,卻還是忍不住最后看了一眼醉倒在地上的唐婉兒。
看了一會,又微微笑了笑,這才關上了望月樓的門,消失在夜色中了。
“繞了半天,原來如此,那老鬼的徒弟,果然有點意思。”暗處,已經失去雙眼的黑衣老者看著柳隨風離去的背影,終于明白了柳隨風到底想要干什么。
一旁紫黑色嘴唇的小青,也看著柳隨風小聲喃喃道,“不想讓其他人卷入,不想讓別人去為他報仇,所以才要一個人去面對嗎?”
說著說著,紫黑色的嘴唇又微微一動,笑了起來。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