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人生氣了,大聲地辱罵道:“你這狗東西,聽不懂人話?叫你滾就滾,再不走我打人了!”
圍觀的人就勸他:“大兄弟,你就給他一只小的,或者一只不好的打發他走就得了,何必動怒。”
鄉下人堅決不肯,嘴里依舊大罵不休。兩人這一吵鬧,頓時就引來了許多人圍觀。路邊店鋪里一個伙計,見他們吵鬧不休,就走了出來。李彥一見,卻是搶先一步,拿了幾文錢放在鄉下人手里,說:“好了好了,不要吵了,這錢我買一只梨子,給這位道長解渴吧。”
那道士看他一眼,眼中忽然露出十分意外驚奇的神色。
鄉下人收了錢,這才罵罵咧咧地拿出一只梨子,放在道士手上。
那道士手里拿著梨子,先向李彥行禮致謝,又對四周的人拱手說:“修道之人沒什么好東西,就請大家吃個梨子以示感謝。”
周圍的人詫異道:“既然你自己有梨子,為什么還要討人家的?”
道士呵呵笑著說:“總要借一個種子啊。”說著,就雙手捧著梨子,大口大口地吃起來,吃得汁水沾滿了胡子,模樣十分的可笑。不一會兒,他手里就只剩下了一個梨芯。
他對著周圍的人說:“借我一把鏟子。”
有人給他遞來一把鐵鏟。道士就在泥路中間挖了個坑,把梨芯放進去,用泥土埋上。然后又看著圍觀的人說:“哪位居士借我一壺開水。”
路邊店鋪的那個伙計,又從店里拿來一壺滾燙的開水。
道士將滾燙的開水澆在土坑里,隨著滾滾白氣的蒸騰,泥土里忽然升起一根小苗,然后那小苗迅速長大,分出枝椏和綠葉,不一會兒的功夫,竟然長成了一棵大梨樹!
“哇!這個道長會法術!”
“這是什么戲法,怎地如此神奇!”
圍觀的人驚叫連連,指著那棵梨樹議論紛紛。
緊接著,又看到梨樹上開花結果,不一會兒,就結滿了一樹的大梨子。
圍觀者又轟然驚呼,個個瞠目結舌。“這…這怎么可能?”
道士就笑著從樹上摘下梨子,遞給圍觀的人。一人一只,李彥也拿到了一只。
圍觀者又驚又疑地吃了起來,然后紛紛驚嘆道:“是真的梨子,又大又甜!”
“謝謝道長,這種法術,可讓大家開了眼界了啊!”
梨子都分完后,道士對眾人呵呵一笑,拿起鏟子用力去鏟那棵梨樹,費了好大勁,才把梨樹鏟斷。
他把梨樹扛在肩上,對眾人鞠躬行了一禮,說:“告辭!”
說著,便扛著枝葉茂盛的梨樹,大搖大擺地走了。一邊走,還一邊唱著一首歌,那聲調十分奇怪,歌詞一個字也聽不懂。
先前賣梨子的那鄉下人,也一直混在人群里觀看。等到道士走了,他才恍然如夢覺一般清醒過來。
回頭一看,自己車上的梨子,竟然一只也不剩了!那輛車子,也斷了一邊車把手!
“啊…啊!”他如夢初醒,轉頭對著道士消失的方向憤怒大叫起來:“你這個妖道,竟然用妖法偷我的梨子!”
周圍圍觀的人一看,也才明白過來,原來剛才梨樹上結出的梨子,竟然都是這個鄉下人的啊!
“誰叫你這么小氣,對道長又如此無禮!”大家指著那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賣梨子的那人氣急敗壞地追過去,卻早已不見了道士的身影,地上只剩下了一截斷掉的車把手。
李彥看了這一切,會心一笑。眼前的畫面,和聊齋里拿一章的故事,幾乎一模一樣啊。除了亂入了一個自己外,其它幾乎都如書中所寫發生了。
城北的一座破廟外,一個衣衫襤褸的道士一邊唱歌,一邊大搖大擺地往山上走。
李彥和他的馬車,慢悠悠地跟在道士的身后,那道士恍如未覺,連頭也不回一次。
一直來到破廟外的一堵破墻下,道士忽然咦的一聲,低身往墻根處看了一眼。
“嗚因!”
一只渾身毛發幾乎掉光的流浪狗,抬起頭無力地叫了一聲。
道士眼中忽然露出喜色,伸手在地上撿起了一塊石頭。然后他回頭看了李彥一眼,用力招手,叫他過來。李彥趕緊下馬,來到道士身邊。
道士壓低聲音對他說:“你也撿一塊石子,我們一起抓了這畜生烤著吃!”
說著便用力吞了一口口水,臉上露出極饞的神色。“狗肉滾三滾,神仙也站不穩啊!”
李彥一看那可憐兮兮的流浪狗,就哭笑不得地說:“道長,你看那狗餓得比你我還瘦,有什么肉吃。再說了,修道之人,用石頭殺生,似乎也不太好吧?”
道士瞪他一眼,說:“我不吃它,就要餓死!難道你忍心看著我活活餓死嗎?”
李彥臉上繼續是那種哭笑不得的表情。“道長,我車上還備有牛肉,你若是餓了,可以先拿去吃。”
道士一聽,這才不情不愿地扔下了石頭。
兩個人就蹲在那堵破墻下,一人手里抓著一塊牛肉,一邊曬著陽光一邊吃。
李彥沒吃什么,大半部分都讓那道士吃了。
那道士一邊吃,一邊唉聲嘆氣,到后來,甚至是罵罵咧咧的了。
李彥仔細一聽,這奇葩道士原來竟然是在罵自己!
“唉,想貧道一生齋戒自律,安貧樂道,沒想到今天竟然破了戒,哎,罪過罪過。一口肥肉,三千罪孽,貧道可讓你這小子害苦了啊!”
李彥的嘴角不斷抽搐。剛才拿起石頭,想活活砸死那條狗來烤著吃的老混蛋,究竟是誰來著?那個時候,你怎么就沒想過什么鬼三千罪孽?
還有,我好心給你送牛肉吃,還反挨了你一通臭罵,這是什么道理啊!
“日后登天見了老君,被他老人家扔進煉丹爐里燒上七七四十九天,受盡九九八十一般極刑痛苦,都是你這臭小子一塊牛肉惹下的禍端。哼,我就知道,你這小子就是不安好心,要看我以后倒霉受罪。罷了罷了,橫豎都要受苦,那我不如多吃一點。”
說著,就又向李彥伸出了手:“還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