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那…那壞蛋死…死了?”
葉婉兒臉色略微發白,是被惡漢臨死前的慘嚎嚇到的。
“婉兒放心,師叔已經將那壞人殺死了。”
凌易面微微一笑。
“你們走吧!”
穆林從院子里出來,看了葉林峰三人一眼:“這里沒有合適你們吃的食物。”
葉婉兒俏臉更白:“你…你一直都是吃…吃…”
穆林默然不語,用抹布使勁擦著干凈的桌椅。
“今晚我們住這,明天一早我們再趕路。”
葉林峰頃刻作下決定,他們是修道者,雖然他們的修為還不足于辟谷,但是幾天不吃飯并沒有什么大礙。
“我幫你們收拾房間。”
他們不走,正合穆林心意,他沒有辦法直接挑明自己需要他們的幫助,或許他們會好心替他解開契約的束縛,讓他重獲自由。
可他現在要的不僅僅是自由,他也要修仙…
三年煉獄般的生活,足以在他心中埋下滔天的怨恨,他要復仇,他要讓殺漠城從世上被抹去,他要手刃操控他生命的幕后黑手。
殺漠城的背后是修仙者,而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不,他身懷潛行幾種盜賊技能,算是一個不一般的普通人。
可是,他要殺死修仙者,簡直難如登天,特別是看到了凌易面的靈術手段,他更是堅定修仙報仇的方向。
晚上,夜色如墨。
穆林仍舊在廚房里敲敲打打。
“這么多年來,你就是靠吃老鼠肉過活?”
一聲厚重的聲音從他背后傳來,是葉林峰。
穆林渾身一顫,沒有吱聲,而是繼續翻炒小鍋內的老鼠肉,空氣中彌漫一股即香噴噴又怪異的氣味。
“別吃老鼠肉了,給!”
一個彈丸大小的東西突兀地懸浮在他面前。
“這是補元丹,沒什么作用,但是能充饑,吃了他,未來半個月你可以辟谷。”
葉林峰說完,施施然離開。
“補元丹,能充饑。”
穆林輕輕抓住補元丹,口中呢喃一聲,這一點信息頓時儲存在他的記憶里,相信以他過人的記憶,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第二天,葉林峰找上了穆林,遞給了他一張符箓:“帶上它,你可以擺脫契約的控制。”頓了頓,他又道:“還有,你不適合修仙,不要再白費功夫了。”
穆林接過符箓,抬頭看著葉林峰,平靜道:“我想試試。”
他昨晚翻炒老鼠肉的確是在演戲,目的在于告訴葉林峰他們,他沒吃過人…他是靠老鼠肉過活的,他并非罪惡滔天。
不想他的一切小動作全被人猜透。
葉林峰淡淡道:“你的根基已經損壞,加上天資不足,不可能在仙道上有所成就。”
穆林手中的符箓化作一道青煙從毛孔涌入他的身體里,他的神經猛然一痛,令得他皺起了眉頭,他深呼吸一口氣,平靜道:“我想試試。”
葉林峰盯了穆林幾眼,而后說道:“山門中缺個雜役,你可以試試。”
“謝謝。”
穆林向葉林峰鞠了兩躬,一來感謝葉林峰替他解除了契約的束縛,二來感謝葉林峰收留他入仙門之中,給他留下一線修仙的機會。
葉林峰擺擺手,突地問道:“你知道該怎么離開殺漠城嗎?”
穆林錯愕地看著葉林峰,難怪葉林峰肯帶他入山門,原來是有求于他。
葉林峰若無其事地笑了笑:“這地方十分詭異,地處沙漠之中,縱使我們修仙者恐怕也難以穿越沙漠出去。”
穆林點點頭:“在殺漠城城西有一馬車夫,可以搭乘他的馬車離開。”這是他從歷屆老板中打聽來的,不過,他不敢肯定,因為他很難想象一輛馬車如何能穿越沙漠?
“你似乎對我們怎么進來殺漠城的一點都不感興趣?”
穆林目光一閃,能進殺漠城一點都不稀奇,稀奇的是出去,“一入殺漠幾人回”可不是一句大話,殺漠城中幾萬惡徒,日日廝殺,為的就是出去,可惜,從古至今,能有幾人出去?
他現在更想問的是:“你似乎對坐馬車穿越沙漠一點都不懷疑?”
不過他最終沒有問出口,而是默然不語。
城西馬車夫是一個飽經滄桑的老者,他意味深長地打量了穆林幾眼,才笑道:“客官,去哪兒?”
“離開!”
穆林搶先一步,語氣炙熱地脫口而出。
“離開?”
馬車夫笑了笑:“十萬銀兩一個人。”
“十萬?”
穆林沉默了,他十兩都沒有。
葉林峰一直打量著馬車,看著車輪上奧秘的紋理,露出若有所思地神情,旋即又盯了那青驄神俊的馬匹,輕輕吐出幾字:“法寶,祿螭驄。”
法寶,穆林可以理解,是修仙者使用的一種武器,傳說有巨大的威力,卻不想被人用來當馬車,這也解釋了為何馬車可以穿越沙漠。
至于祿螭驄…
葉婉兒好奇問道:“爹爹,祿螭驄是什么?”
凌易面皺眉道:“祿螭驄是世間神馬之一,全身青白色,傳說于青天白日之時出生,能日走三萬,夜行八千,是世界上難得的良騎。”
“修仙者?”
馬車夫意外地看了葉林峰和凌易面一眼。
葉林峰拱手:“清風門葉林峰見過前輩。”
“不敢。”
馬車夫神情冷淡。
葉林峰不以為意,不知從何處掏出四十萬兩銀子,遞給馬車夫,笑道:“前輩要的俗物,我們可以走了嗎?”
馬車夫將銀兩收起來,眉頭一挑:“拿錢做事,上車。”
四個人陸續上了馬車,馬車空間十分空曠,裝潢簡約,四個人坐在里面不僅不擠,而且尚有足夠空間讓他們躺下休息。
“喂,小二,我好像都沒有見過你笑呢,你是不是不會笑呀?”
葉婉兒睜著好奇的眼睛不斷在穆林身上打量,因為穆林是客棧店小二的緣故,所以獲得了小二的稱呼。
“笑?”
穆林一愣,看了一眼明亮俏皮的葉婉兒,冷淡道:“我曾經會笑,后來不會了。”
葉婉兒更好奇了:“曾經會,現在不會?難道笑還能忘記嗎?”
穆林嘴角一扯,沒有搭話,他不是不會笑,而是沒有心情笑,是笑不出來,三年來,在種種折磨下,他收斂了笑臉,只保留下譏笑,其余的笑臉都模糊了。
“婉兒,不要再問了。”
葉林峰攔下了葉婉兒的繼續追問,對于穆林的遭遇,他們或許有些了解,因此頗為理解他為何對誰都冷冷淡淡,漠不關心。
葉婉兒一板一眼地教育穆林:“多笑一點好,多笑一點才能心情好,心情好才能身體好,身體好,你的家人才會放心。”
“是嗎?”
穆林淡淡地回了一句,目光透過馬車小窗望向外面的天空,云彩因為炎熱而扭曲,那一刻似乎化成了一張張他熟悉的臉,一陣清風吹拂,云彩撥動,一張張熟臉破碎消失。
“家人?已作云煙,他們早已隨風逝去了。”
穆林輕聲呢喃:“我活著,我全家就活著,我好,我全家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