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云之國的孩子比‘困而學之’之人,更喜歡學習知識。
李如虎就干脆買了各方面的書籍讓他們學習。幾乎每一個都天賦卓絕。
這一點非常奇怪,云國的孤兒各自都能找到自己的興趣愛好,以一種近乎瘋魔的心態努力學習。
李如虎后來明白,在這一片心境如止水之地,一只笨鳥,也會變成海東青。
比如趙二,天才數學家。現在正在負責云之國的建設工程工作,十一歲的半大小子,耳朵上夾著一根鉛筆,手里拿著圖紙指點群雄,頗有點老氣橫秋。
“趙三,那根領條木放在A26點,大氣層中風速紊亂,而我們的建筑物是不能打地基的。為了穩定,必須要使用下重上輕的形式,以三角形構建。我用筆標記了,你只管往上邊安裝。”
李如虎笑看孩子們在云端里穿梭,穿著自己給他們新買的保暖裝備,滿心都是一種歡喜。
蔣欽書在圖上畫出幾個幾何圖形交給趙二:“拿去。這是我們需要的建筑數量,你算出材料所需數量。”
趙二發出殺豬般的慘嚎:“蔣老師,你讓我干的是‘造價工程’,我現在的知識儲存量只是個一本大學大二水準。”
李如虎呵笑一聲:“盡吹牛長齊了么,還大二水準?”
趙二看了李如虎一眼,眼里竟然是一種輕蔑,這讓李如虎頗為不爽,難道我說錯了?
趙二離開后,蔣欽書說:“你這次帶上來的材料,我已經計算好了。有了這些材料,我們可以起一座新的宿舍。可以起一個‘活動娛樂房’,讓孩子們有點玩的東西至少。可以起一個讀書房,也可以起一個男女分開的廁所。”
李如虎點點頭,拿起鏟來將一袋水泥和沙子混在一起攪拌,氣喘吁吁的說:“還是要注意保密啊,沒事不要讓孩子們聚在一起做活動,天上的衛星會有幾率發現我們的。”
蔣欽書不屑的撇撇嘴:“衛星?不可能。你在這一片云上,覆蓋了一層保護色的云。衛星無法看透這層云的。其次,研究天體的趙大,每天都會計算地球經緯度,和我們與主要監測衛星碰面的角度。他幾乎每個小時都會發出一個聲明,哪個角度不能去,哪個角度有被發現的可能…”
李如虎愕然的張張嘴:“這也能算的出來么?”
“算不出來。”
“那…”
“但是能算出概率。”
“我…”
“陪我走走。”
“好。”
李如虎喊了一聲:“喂。”
一個提著水桶的中年男人路過,回頭疑惑道:“國主你叫我?”
李如虎點頭:“你答應了那就是叫你。”
那中年男人笑了笑:“咋了?”
“你幫我把混凝土和一下。”
“好的。”
中年人的脾氣看起來很好。
可是在三年前他卻不這樣。三年前,他還是梁州縣的一個黑道頭子呢,惹著了李如虎,被李如虎敲詐了一筆順便擄了上來。
剛上來的時候那暴躁的,猶如見誰要殺誰。最后被云國的孩子們教他做人,打架打不過,比智商比不過,無論哪方面,都有一個足夠教他做人。
沒有一個禮拜就老實了,最后,竟然成了一個純粹的老實人。他深深畏懼那群孩子。
這些孩子里,可不僅僅是有愛學習的,能文能武,也有對打架特別感興趣的。
有一個叫趙七,是個殘疾人。小時候被人販子打斷了手,只剩下一只左手。因為童年的陰影,所以心靈上需求強大的武力來保護自己。他就成了一個武癡。
偶然看見了李如虎搬上來的圖書里,有一本關于刀法的書,一看入魔。
幾年時間,用剁骨頭的一把砍刀,練出了強悍到恐怖的左手刀。據說他每天練拔刀這一個動作,就要重復練一萬次。風雨不輟。
云國的孩子沒有別的娛樂項目,是赤子之心。他們只能找到自己最感興趣的一個東西,不斷的鉆研,才不會無聊。萬事怕鉆研。
和蔣欽書漫步走在云國上,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李如虎抬頭看那晴空萬里,笑道:“很久沒有在云之國看日出了。”
蔣欽書若有深意的說:“我有點懷念在大地上看日出的時光。”
李如虎很聰明的沒有說話。
蔣欽書知道他其實根本不會放自己下去,也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說:
“這里需要更多的藥品。太冷了,缺氧,很多怪病都有可能出現。”
“嗯,我下次上來的時候買。”
“這里還需要更多的保暖設施,你最好下次帶足夠的材料,我們建立一個暖房。里邊全燒火炕,最好弄空調來,再弄個柴油發電機。”
“好,我下次買。”
“地盤需要再擴大了,現在面積有點不夠活動。”
“嗯,我下次來擴大。”
“錢夠么?”
李如虎笑著說:“當然夠啊。”
“別逞能,不夠的話,我給家里打個電話,你可以再綁架我一次,再勒索我爸一千萬。”
李如虎沉聲道:“我絕對不會綁架同一個人第二次。這是底線。”
“別逞能。”
“我沒逞能。”
“缺錢就說。”
李如虎猛然暴怒:“我不缺錢,我缺錢也絕對不會從你身上打主意。我是個男人,我有的是辦法弄錢。”
蔣欽書忽然噗嗤一笑,轉身幫李如虎拍了拍衣領,語氣轉柔和:“我知道你是個男人,但你的肩上有太多的責任,沒有一種刺激,我怕你會消沉下去。壓力大么?”
“不大。”
“該大一點。他們叫你國主,為什么?因為這里其實已成一國,未來,這個國家還會更大。你想讓這里發展的更大么?還是,僅僅只是在這里建一個如今這樣…希望小學?”
李如虎猛然被戳中心里軟肋,他何嘗不想發展啊?
他想讓這里變得更大,人更多,建筑更多,設施更多,更像是個國家。
但是,錢從何來啊。
看著沉默的李如虎,蔣欽書又說:“我現在已經習慣了這里,舍不得這里了。所以,你的夢想其實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夢想了。更努力一點,更加油一點,有生之年,我想看見白云遍布世界各個角落,遍布在我看見的地方。我想讓我有生之年,能夠在萬米之上行走,沒有盡頭,走到死,也看不見云國的盡頭。”
李如虎深吸一口氣,抓住了蔣欽書的手,質感粗糙。
低頭一看,這富家女人,千金小姐那原本纖弱白皙的手,如今早已暗紅一片。
凍瘡。從長出來,就再也沒有消下去過。
拿捏片刻,李如虎將她的手放在自己懷里,輕聲道:“受苦了。”
蔣欽書噗嗤一笑:“那就讓我有一天不會這樣受苦下去。”
“會的。”
蔣欽書收回手,沒有給他多摸的機會,繼續往前走。
前方出現了郁郁蔥蔥。
很玄幻的場景,白云之上出現了郁郁蔥蔥。
“無根果又熟了一顆,拿走吧。”
“還是你吃了吧。”
“我吃了,對我一個人好。你拿下去賣了,換成錢,對這里所有人好。”
李如虎狠狠的嘆息一聲,走到那一片植物中央,找到其中的一顆小樹苗,發呆了很久。
無根果,這是偶然發現的云之國特產。
蔣欽書曾經想要嘗試在白云之上種田,什么都種了一些,每天悉心照料。
可是幾個月之后,她發現一夜間,所有的植物全部枯萎。中央,卻誕生了一株小樹。
從此,無根果出現了。
一年開五次花,結五次果,每次結一粒。不多不少。
一個奇怪的現象是,平常時候無根果都沒有任何動靜,而到它要結果的前一天。所有種在云之國上的植物,全部都會枯萎下去。
研究生物的一個學生研究了很久發現,這無根果是從未被發現的一種植物,非常霸道。它結果之前,會搶奪所有的養分。而如果它結果的前一天,周圍沒有那么多養分讓它吸收,這一次的無根果,就會又小又澀。
為了保證它每一次結果順利,每一次它掠奪了其他植物養分后。云之國的人,都會立馬再把其他植物的種子種上,讓它源源不斷。
之所以如此照料無根果,是因為無根果功效強大。吃了它,能夠有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云之國上以前有個孩子同時得了肝炎和肺炎,命垂一線,吃了一個無根果后,片刻痊愈。從此身體健康,再也沒得過病。
李如虎撫摸著這杏子大小的白色果實:“你說,它值多少錢?”
“對有用的人無價。”
李如虎點點頭,將無根果摘了下來,放好。不再說話。
“你看,日出了。”
蔣欽書瞇著眼睛看向東方的燦爛。
李如虎不禁站了起來,平視而去。東方的太陽好像是在一瞬間,鋪滿了整個天空。
世間光明。
李如虎不由得走到蔣欽書身邊,悄悄伸手摟住了她的腰身,等待好久,她竟然都沒有反抗,心中竊喜。
這一刻,感覺好像風都變得和煦了。
“哎,這恐怕是世人心中幻想的最美的場景了吧?可惜他們看不見。而我,想和他們一樣看不見。”
李如虎沉默,只是放眼望去,看那漫漫云海變成了金色。
沉默了許久,李如虎輕聲呢喃:“下次上來的時候,我遣人去西湖蘇堤上,給你帶一方濕泥。那是你想念了很久家鄉的氣息吧?”
蔣欽書一愣,所有的回憶,所有的故事都涌入了腦中。她就站在那里,淚如雨下:“要蘇堤上柳樹下的泥。潮濕,黏滑。”
“沒問題。”
“還有吳山腳下的河坊街,幫我買一斤油冬兒。想念了三年的味道,我從小吃到大的東西,一定給我帶來。”
“油冬兒是什么?”
“面粉和蘿卜經了油之后,外焦里酥,香氣撲鼻,一口咬下去外邊脆脆的,里邊糯糯的。蘿卜絲的味道,和面糊糊的味道就順著舌頭鉆進鼻子里去了。我從小吃到大,我想它了…我想家了。”
“沒問題。”
蔣欽書淚崩,猛然轉身狠狠抱住李如虎,然后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嚎啕大哭。
李如虎感受著肩膀上的刺痛,嘆口氣:“等你夢想實現的時候,我放你自由。”
“你最好快點。李如虎,我恨你。你是我此生最恨的人,沒有之一。”
淚眼朦朧中,蔣欽書突然一口吻住了他的嘴,李如虎瞪眼愕然,手足無措…筆趣閣啟用新網址.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