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 今日方知我是我
337今日方知我是我337今日方知我是我 “你來做什么？”
看的出來，趙墨白對于趙構并不熱情。
不過趙構似乎對趙墨白的態度早已經習慣，躬身認真回道：“請老祖宗出手。”
“周侗要和你撕破臉了嗎？”趙墨白淡淡問道。
言語之間，他竟然對位列天榜的周侗也沒什么忌憚。
不知道是無知者無畏，還是早就已經心若死灰？
“不是周侗，是高衙內。”趙構答道：“高衙內現在正在閉關，孫兒請老祖宗出手，壞了他的性命。”
趙墨白眼中閃現出駭人的精光。
高衙內，這個名字他并不陌生。
這不是一個讓他喜歡的人，不過，在趙墨白的心中，高衙內不應該死在他的手中。
這不合規矩。
“他一介文人，又不入仕。你作為九五至尊，何故要和他過不去？”趙墨白訓斥道。
趙構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在太學，趙墨白和高大全是有過嚴重沖突的。
趙構沒想到趙墨白居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不過，他來之前，就已經想清楚了。
所以趙構不慌不忙的回道：“老祖宗，小高雖然是一介文人，可是他站的太高了，孫兒的毀譽褒貶，全操于他一人之手。”
“既如此，也罪不至死。”趙墨白眼中已經閃現出不耐煩之色。
“再者說，想要殺他，你親自動手就可了。我暗中教導你那么多年，難道連天驕榜最后一名都殺不掉嗎？”
僅此一句，就知道趙墨白對于高大全也并不是沒有關注的。
“老祖宗有所不知，小高發跡之后，重金聘請了很多高手護衛。孫兒已經試探過一次，非大天位不可破。孫兒會請皇室另一位大天位供奉一起出手，不過還請老祖宗親自坐鎮，這樣孫兒才能夠放心。”
看到趙墨白眼中依然是不耐煩的神色，趙構卻淡淡一笑，溫聲道：“如果皇奶奶還在世的話，也一定會支持孫兒這樣做的。”
聽到趙構這樣說，趙墨白的眼中閃過駭人的殺機。
趙構唇邊帶著淺笑，似乎絲毫沒有感受到趙墨白撲面而來的殺意。
兩人對峙了片刻，趙墨白最終選擇了妥協。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趙墨白的聲音帶著蕭索的氣息。
“還請老祖宗今晚就動手，否則遲則生變。”
趙構留下最后一句話，隨后才恭謹告退。
走出冷宮，直到重新踏進御書房的房門，趙構嘴邊的淺笑才變成了譏笑。
而此時冷宮內的趙墨白，則是看著手上不知何時出現的一個香囊，眼神無比哀傷。
為了一個女人，他將皇位拱手讓人，選擇成為她暗中的守護者。
因為她喜歡趙構，他從小就暗中教導趙構武功。
他一生都在順著她。
哪怕現在她已經死了，他也不忍心讓她失望。
值得嗎？
趙墨白心中早有答案。
只是他一輩子都這樣過來了，到了現在，哪里還能夠重新作出選擇呢 更何況，他也從來沒有想過作出另外的選擇。
只要他閉上眼睛，就能夠想到當年那個對他溫柔一笑的女子。
一個笑容，他便淪陷了一生。
“若有來生？”趙墨白喃喃自語。
他也不知道，自己會選擇如何。
高府。
這座府邸，在張貞娘來到杭州之后親自采買，然后請墨家高手幫忙翻新的。
因為金錢幫和墨家的特殊關系，這座府邸堪稱機關重重。
也正是因為這些提前的準備，才堪堪擋住了秦檜第一次的攻擊。
只不過，在第一統領選擇接手之后，這些暗中的機關就被全部廢棄了。
當蔣平將這些事情通報給張貞娘之后，張貞娘先是面色一白，隨后便交代蔣平：“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拜托了天門，我們就要相信天門的能力，讓我們的人全部撤出去。”
蔣平聞言大驚失色：“這樣一來，衙內的生死就徹底交給別人了。”
“四哥，我知道你把衙內當兄弟看。但是請你相信，我對衙內的感情絲毫不比你淺，我絕對不會害衙內的。”張貞娘正色道。
張貞娘如此鄭重，當即弄得蔣平臉色通紅。
“張姑娘你這是說的哪里話？我這就吩咐下去讓我們的人退開。”蔣平連連擺手。
五鼠當中，蔣平最為聰敏，此刻也只是關心則亂。
不過，正是這樣的失態，才更讓張貞娘放心。
不是把高大全當成了自己人，是不會冒著得罪天門的風險來提醒她的。
“不用了，他們已經被我的人扔出去了。”
不知何時，第一統領悄然出現在房間門口。
蔣平和張貞娘都沒有發覺。
直到聽到他的聲音，兩人才大吃一驚。
尤其是蔣平，臉色煞白。
作為江湖中人，天門第一統領的名號，他當然是聽說過的。
他下意識的擋在張貞娘面前，對第一統領道：“統領大人，剛才是蔣平鼠目寸光冒犯大人，和張姑娘無關。蔣平愿任由大人處置，只希望大人不要遷怒于張姑娘和衙內。”
張貞娘剛要開口，第一統領就抬手制止了他。
第一統領只是饒有興趣的看著蔣平，無邊的威壓從四面八方襲來，蔣平的臉色越來越白，身體都開始微微顫抖。
但是他始終擋在了張貞娘面前，沒有后退一步。
兩分鐘之后，第一統領輕笑一聲，蔣平頓時感覺周身一陣輕松。
他身體晃了兩下，差點摔倒在地。
“不錯，雖然資質有限，不過有擔當講義氣，是條真漢子。”第一統領夸贊道。
他平日里很少夸人。
蔣平心中一松，知道這一關算是過了。
不過蔣平依然不敢怠慢，依然認真向第一統領拱手行禮道：“謝統領大人夸贊。”
“可有興趣進天門？”第一統領狀似不經意的問道：“跟著本座，本座保你直升天位。”
天門始終保持八百之數。
第一統領要抬舉蔣平進入天門，就要將另外一個天位高手從天門中踢出來。
這對于連天位都不是的蔣平來說，確實是很大的看重。
不過蔣平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蒙大人抬愛，只是蔣平昔日受衙內大恩，早已立誓此生不離高府。”
第一統領點點頭，也就不再提這件事，仿佛剛才只是隨口一說。
蔣平身后的張貞娘有些自豪，又有些感動。
江湖武林，正是因為有蔣平這樣的人在，才會對很多人保持吸引力。
一諾千金，生死不棄。
不過張貞娘知道此時不是和蔣平說話的時機，對蔣平使了個眼色，便讓他離開了房間。
“你這個家奴是真的不錯。”
蔣平走后，第一統領難得又夸贊了一句。
張貞娘認真回道：“統領大人，蔣四哥并不是家奴。衙內昔日落魄時，曾經拜托他們五位結義兄弟出手相助，并且事前嚴明會有危險。五位義士迎難而上，結果折了四個，只留下四哥一個。從那以后，我家衙內一直是拿他當兄長看待的。”
“你說這么多，無非就是怕我和你搶人吧？”第一統領似笑非笑道。
張貞娘就感覺有些臉熱。
這個人說話實在是太肆無忌憚了一些。
不過張貞娘卻出奇的并不討厭他，或許是因為第一統領此刻擁有絕對的武力，但是對他們卻一直十分克制。
這些年天門雖然殺戮滔天，但是并沒有傳出天門和雇主的矛盾，由此也可以看出天門的素質。
任何一個能夠傳承百年以上的勢力，都會有其獨到之處。
第一統領也沒有再繼續開玩笑，而是說起了正事：
“風門傳來消息，今晚那邊就要動手了，有兩個大天位。”
如果趙構在這里的話，一定會吐血的。
白天才剛剛發生的事情，現在第一統領就已經知道了。
這樣的皇宮，簡直是四處漏風。
張貞娘也是心中一顫，她還以為只有一個大天位動手，沒想到是兩個。
第一統領又慢悠悠加了一句：“兩個大天位中，有一個姓趙的，當年還和本座交過手。”
這就不是通過風門傳遞的情報了。
張貞娘這次是真的大驚失色。
“和您交過手？他居然還活著？”張貞娘脫口而出。
第一統領輕笑一聲：“確實是個很厲害的家伙，如果不是為情所困，丟了江山又丟了美人，現如今的武道成就不一定比本座差。不過你放心便是，天門接的生意，還沒有失敗過。我過來只是和你說一聲，今晚你不要留在府邸了，留下了也是累贅。”
第一統領話說的很不客氣，不過張貞娘卻沒有提出異議。
她很恭敬的回道：“我馬上安排人都撤走，一切就拜托統領大人了。”
第一統領看張貞娘的眼神就變得和善很多，贊許道：“高衙內好眼光。”
張貞娘面色微紅，不過沒有客氣，再次向第一統領行了一個謝禮，才退下去安排人事。
等張貞娘退下之后，第一統領發出了一聲輕笑，聲音也和先前變得截然不同：
“居然是個聰明女人，這下可熱鬧了。”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善意的幸災樂禍。
說完這句話，他的眼神轉向西方。
那里是高大全正在閉關的地方。
第一統領的眼睛，仿佛穿越了一切，直接看穿了高大全的全部。
他的神情變得無比歡喜。
他就保持著這樣的動作，看了整整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之后，有天門的人進來請示：
“統領大人，是否按照一號方案操作？”
天門出手，向來都提前擬好作戰計劃。
武功高強的人，智商一般也不會很低，尤其是在魔教這種優勝劣汰的門派更是如此。
天門百分之百的任務成功率，不是一句勢力強大就能夠概括的。
拿這一次來說，雖然有第一統領親自坐鎮，但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第一統領帶來的人制定了一共十個作戰方案，包括如何防范、接觸敵人之后如何用最快的速度制服敵人，甚至還包括了一旦任務失敗如何退走。
這才是天門百戰百勝之后的真正底蘊。
不過這一次，第一統領卻并沒有按照作戰方案來。
他開口吩咐道：“你們所有人都隱到城外。”
“大人？”
“按本座的吩咐去做，出了事情本座會承擔全責。”
第一統領話都說道了這個份上，其他人自然不敢提出異議。
很快，偌大的高府，變得極為冷清。
先前高府的人已經被張貞娘帶走，而后天門的人也被第一統領喝退。
現如今的高府，就只有高大全和第一統領兩個活人。
高大全正在閉關當中，而第一統領也隱身在暗處。
府內一片死寂。
只有落葉不斷從空中飄落，似乎也象征了這片土地的現狀——不知道何去何從！
巍巍昆侖。
西王母一身宮裝，冰雪出塵當中又有母儀天下的風范。
她坐在鳳椅上，面前擺放著一枚石鏡。
鏡中出現的，并不是西王母的面容，而是第一統領正在沉思的身影。
片刻之后，鏡中的第一統領有了動作。
他似乎有所察覺，對空中展顏一笑，笑容正好映入西王母的眼簾。
隨后，第一統領起身，莊重的行了一個大禮。
并且一道聲音從石鏡中傳出：“西王母借鏡之恩，沒齒難忘。”
西王母周身寒冰綻放，不發一言。
昆侖鏡，窺前世今生，閱古今未來。
如此神器，當然不能輕易外借。
至今為止，她只借給過兩人。
其中一人，現如今已經是中州之主，虎踞龍盤，氣吞天下。
另外一個人——西王母眼神一閃，鏡中的神情隨即變幻，出現了正在閉關的高大全的身影。
西王母的眼神，突然變得無比深邃。
入夜。
趙墨白和皇室另一位大天位供奉突兀的出現在高府內，沒有遇到任何阻攔。
趙墨白心中一沉，莫名感覺有些不對勁。
不過事已至此，再加上技高人膽大，即便他們猜到了有埋伏，也都怡然不懼。
根據趙構的資料，他們兩人來到高大全閉關的密室前，趙墨白右手輕輕一拍，密室大門便緩緩開啟。
他們看到了盤膝而坐的高大全。
與此同時，高大全的眼睛，也緩緩睜開。
看到高大全這雙眼睛后，趙墨白心臟驟然一停。
那是一雙歷盡世間滄桑和閱遍世間繁華的眼睛。
那絕對不是一雙應該出現在年輕人身上的眼睛。
“你是誰？你不是高大全!”趙墨白的聲音有些變形。
“我是誰？真是一個好問題。”高大全輕嘆一聲，長身而起，大笑道：“今日方知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