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一章 中國刀法的道
“蹭蹭蹭！”有節奏的馬蹄聲在砧板上響起，劉芒手持兩把鋒利的菜刀，將一大塊豬腿肉剁成細碎的肉糜。
每天廚藝的基本功練習，是劉芒起床之后的第一件事，經過三年時間的堅持，這已經成為他的習慣。
不同的是，今天還多了一個渾身疙瘩肉的壯漢，正是昨天想準備學藝的外國友人——杰巴。
“呃，你要試試嗎？”看到杰巴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劉芒放下手中的菜刀。
“真的可以嗎？”杰巴開心的說道。
他本來還以為劉芒懶得搭理他，昨天愿意教他的話只是開玩笑。
“嗯，你以前會做菜嗎？用過刀沒有？”
“用過啊，我會做牛排和魚肉。”杰巴拿起菜刀。
“不對！中國菜刀的握法和西餐里的牛排刀不同，不能握實了。重心要往前傾，特別是在剁肉餡的時候，要利用菜刀自然下墜的力量來切碎食材，這才能省力。”
劉芒掰開杰巴粗壯的指節，將他的手指按到刀柄正確的位置，講解道。
“是這樣嗎？”杰巴握著菜刀，試著剁了幾下。
“還是不對！菜刀不能直直的劈下，那就成為斬了，不是剁。你的手腕不能僵直不動，而是要扭動起來，將菜刀順勢甩出去。”
劉芒教著杰巴用菜刀，突然想起了在他很小的時候，自己的爺爺也是這樣手把手教他使用菜刀的，心里涌起一陣莫名的傷感。
時光荏苒，物是人非。
當年那個抗拒著學廚，整天只會在廚房中打鬧的淘氣少年已經長大成人。并且最終走上了修廚的道路，甚至就要登頂廚神的寶座。
但若是沒有他爺爺從小給他打下的基礎，那劉芒肯定還要耗費更多的時間，走更多的彎路。
“老大，我的土豆絲切完了，可以休息了吧”另一邊的五眼正在砧板上練習切土豆絲。
“我看看。”劉芒回過神來，走了過去。
他拈起盆中的土豆絲一看，臉色立馬就拉了下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你是豬嗎？這切的這是什么玩意？還能叫土豆絲？土豆棍都不配！粗細不均，長短不一！給我重切！”
“老大！我已經切了一筐了啊！手都發麻了！能休息一會不？”五眼苦著臉哀求道。
劉芒平時的脾氣都很好，說話的語氣也很平和，性格永遠那么溫文爾雅，從沒見他罵過臟話。
但情況也有例外，那就是五眼學廚的時候。
其要求之嚴格，條件之苛刻，仿佛變了一個人，一點情面都不給。
“看看這個！你就會有勁了！”
劉芒從兜里掏出一張照片，‘啪’的一聲，將它重重的拍在案板上。
“嘿！楊巖的照片！”五眼驚喜的叫道：“老大，你在哪搞的？”
“若男幫我找來的！”劉芒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這下有力氣了吧！看你這熊包樣，又拿什么去娶人家？！”
相比隨意指導的杰巴，五眼現在可是正兒八經的跟著他在學藝。
對于劉芒來說，你一但決定要走這條路，那就必須全身心的投入，容不得半點馬虎。
況且，這個胖子的天賦并不差，就是性格太磨蹭，有些懶，不愿意吃苦，所以劉芒要時時督促他。
“噢，芒！是不是要這樣？”另一邊耍弄著菜刀的杰巴突然喊了一聲：“我明白了！這個就跟打鼓一樣！要利用手腕的力量！”
杰巴說完，有節奏的‘噌！噌！’聲就在案板上響起。
“咦？不錯啊！這么快就能領悟到！”劉芒走過去，踮起腳，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當然啰！我以前可是樂隊的鼓手！”杰巴一邊有節奏的剁著肉餡，一邊樂呵呵的扭動著大屁股。
“嗯，力道再均勻點，你很有潛力！”劉芒夸獎道。
“那是當然！我可是學什么都快，而且中國菜好像也很簡單嘛！”聽到劉芒的夸獎，杰巴同志有些得意忘形了。
“簡單？”劉芒臉色一冷：“小五！你過來！”
“怎么啦？老大？”聽到劉芒一喊，正好不想再切土豆的五眼，扔下菜刀屁顛屁顛的就跑過來。
“你躺在這上面。”劉芒指了指身邊長條形的不銹鋼案臺。
“老大，你要干什么？”五眼心里有些疑惑，但還是依言仰面躺在案臺上。
劉芒一把捋起五眼的上衣，露出他肥碩的肚皮，然后從自己的工具箱里抽出一把雪亮的菜刀。
“老大！不要啊！”五眼嚇得尖叫起來。
“不要怕！安心待著別動！”劉芒取過一個削好皮的土豆，放在五眼的肚皮上。
“中式餐飲和西餐的最大不同，那就是它更看重一個人本身的潛能，只有你用盡自己的精！氣！神！才能達到物我兩忘，天人合一的境界！”
劉芒說完，深吸一口氣，按住五眼肚皮上的土豆，手里的快刀便切了下去。
“嘶！嘶！嘶！”
這是菜刀鋒利的刀刃切過土豆的聲音，幾乎細微到不可聞。
在杰巴目瞪口呆中，一片片薄如蟬翼的土豆片像是穿花的蝴蝶，從劉芒的刀口下輕快的躍出。
土豆片切好，劉芒用手輕輕一撫，撫成整齊的長溜，菜刀再次飛速的落下。
五眼仰頭盯著劉芒在自己的肚皮上切土豆絲，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好了，你可以看一下。”劉芒飛速的切完，然后抓起土豆絲遞到杰巴的面前。
“天啊！”
杰巴看著手里和頭發一樣細的土豆絲，然后沖到五眼的面前，用手撫摸著他毫無損傷的肚皮，嘴巴都已經快合不攏了。
“噢，偉大的芒！你是怎么做到的！”杰巴一臉崇拜的表情。
“無他，唯手熟爾！”劉芒笑了起來：“意思就是說，經過長期的練習，自然就能做到！”
“那我也可以嗎？”
“你當然也可以！”劉芒肯定的點點頭：“不過，這在一些中國廚師眼里，都還只是小伎倆，真正的高手只需要憑借自己的感覺。”
“只憑感覺？那是什么意思？”
“就像這樣！”
劉芒取了一個土豆，扯過一條干凈的毛巾，緊緊纏住自己的雙眼。然后拿起菜刀，再次在五眼的肚皮上切了起來。
“天啊！我的上帝啊！”
杰巴已經無法用言語表達出自己的震撼和吃驚了，他感覺自己的膝蓋有些發軟，忍不住想對劉芒頂禮膜拜。
土豆切完，劉芒扯下毛巾，將手里的土豆絲遞到杰巴的眼前。
一樣的細如發絲，一樣的毫無損傷。
“這…就是中國菜里暗含的道！你說！它簡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