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就是近期最后一次來這所學校了吧。
承載了他一年高中生活的校園,到處都是陽光明媚和青春的氣候。
初秋的季節剛好,女生們還舍不得換下展露身材的短裙,男生們還不用嚴實實的裹起自己的腹肌——如果他們有的話。
行走在這個校園里,雖然已經快要上課,但木遷并不著急。
去哪兒,聽從腳尖的指引;拐了個彎兒,就在高二教學樓的大門前錯開,在學校里繼續逛著。
叮鈴鈴 上課的鈴聲響起,從沒有不打招呼而遲到的木遷,今天座位空蕩蕩的。
任穎托著下巴注視著那空蕩蕩的課桌,送小靈去上學的時候木遷就一起離開了,也不知道…
‘今天還能見到他嗎?’任穎想。
扭頭看了眼宋時婧的位置,也是空蕩蕩的…好像,她也要走了吧。
心中泛起了淡淡的不舍,不只是對木遷,還有對宋時婧。
任穎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可能是感覺宋時婧雖然是競爭對手,但也難得是能夠彼此不提防的朋友吧。
朋友…嗎?
任穎低頭在面前的白紙上寫了一句:問君能有幾多愁。
再一看,好像是要晚上視頻會議用到的重要文件;任穎吐吐舌尖,隨手去找涂改液了。
木遷在校園中隨便逛著。
耳旁,傳來了語文課上的齊讀聲,聲聲入耳,像是曾經在私塾里聽過的那樣。
扭頭一看,隨便就看到一樓陽光明亮的教室里,教書的老先生正著急的對黑板蓬蓬的拍著,用盡全身力氣去講解著一道數學幾何。
講臺下面的學生們各個正襟危坐,畢竟老師已經急眼了,隨時都有可能甩黑板擦。
“講了幾次了還不會!這都講了幾次了還不會!你們上學校搞什么?就搞對象了啊!”
木遷灑然一笑,繼續朝著一旁走著。
記憶深處好像有一幕畫面浮現…
茅屋,書堂,教書的老先生,手中的戒尺。
‘哎呀,’小書生咧嘴就要哭。
‘不準哭,忍下去!’那已經看不清面容的老先生很嚴厲的罵著。
小書生趕緊咬著嘴唇,那個時候,他還是唇紅齒白的,放現在應該叫小正太吧。
“又想起來了。”
木遷抬頭看著天空,天空中有一輪太陽,太陽的光芒有些刺眼。
因為刺眼,所以眼眶多了點濕潤,不過風一吹也就干了。
他繼續走著,在校園里慢慢的走著。
從階梯教室的門口走到了體育館的角落,又走過了學弟學妹們戀愛的溫床,走過了學長學姐們升學的高壓鍋…
食堂鮮有人光顧,復印室里面還有熟悉的老師的身影,學校超市正忙著進貨和擺貨,這在櫥窗里都看的一清二楚…
這就是他生活過一年的學校啊,臨走臨走,才能看到這個學校的全貌。
“哎哎,那個同學?瞎逛游什么?怎么不去上課啊!”
有個戴眼鏡的男老師指著木遷吆喝著。
木遷笑了笑:“老師,您知道校長室怎么走嗎?”
男老師的神色瞬間就變得凝重了。
校長室?這個學生找校長有事?
“在那邊的教務樓上…你,找校長什么事啊?”
木遷笑了笑,轉身走了,那男老師想喊又不敢喊,想說點什么又不知道該說點什么。
難道是學生會的?
有什么事要找校長啊?難道是投訴哪位老師?
西裝革履的男老師一陣撓頭,頓時陷入了莫名的糾結。
——遇到類似情況可以借鑒給廣大的中學生們的招式。木遷哪里會去找校長,溜達了一圈之后就去了頂樓,坐在樓頂的長椅上。
打算就這么曬太陽過一上午。
書包已經送回家了,送小靈上學的時候,他去了自己初中三年度過的校園。
在那轉了一圈,回想著自己這次的成長記憶;有兩三個久遠的記憶碎片浮現出來,這是讓妖王大人喜出望外的。
誰都不知道他為什么會選擇重新體會一次普通人的人生,或者就連他,也給不出完整的答案吧。
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在小鎮的這十年,所有珍貴的、美好的回憶,都在平平淡淡的時光中,都在靜靜流淌的云彩中。
總歸是經歷過很多事,才有權利說一句‘平淡是福’吧。
“好呀你,竟然不上課,在這里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身后傳來了一聲嬌蠻的斥責,木遷現在已經對這個突然出現的聲音十分熟悉了。聽聲音,來人絕對不會高于一米五。
果然,從后面跳出了個一只美術老師。
“明天我就要走了,自由啊,我需要自由。”木遷伸了個懶腰,還是和平常一樣,對老師全無敬畏之心。
當然,尊敬還是有的。
寧翎歌一想也對,眼中就泛起了對木遷的同情,雖然很想鄒向前摸摸這個男生的頭表示慰問,但…
好像站著要去夠木遷的頭,也是要費點功夫。
寧翎歌坐在了長椅的另一端,晃蕩著腳丫,像是一個小女生,在思考未來的人生道路上…會不會還有長高的可能。
“和同學都告別了嗎?昨晚聽你說,今天應該就是最后一天了吧。”
“半天,下午我就要離開了。”木遷淡然一笑,“別聲張,我悄悄的離開就好。”
“那好吧,”小寧老師似乎也有點不太舍得,“你畫畫功力這么棒,以后要不要當個國畫家?也很不錯的哦。”
木遷搖搖頭:“只是閑來的興趣愛好,不會當做職業…當然,除非以后做其他養活不了老婆孩子,也會考慮。”
“怎么會,那個,任穎同學不是挺喜歡你的,”小寧老師嘴一撇,“雖然當老師說這個不太對,但遇到這種好女孩,你就眼一閉嫁了吧。”
妖王大人哭笑不得:“現在還不是談這個的時候吧,等以后、等上大學之后再想這些吧。”
“喲喲喲,難得你還有這種覺悟,”小寧老師挪了挪小屁股,湊得更近了些,“現在辦公室里的老師們都在打賭呢,說你是選宋時婧同學還是任穎同學,你怎么看?”
木遷一手扶額,這老師怎么如此之八卦。
練過太極拳啊?
就這個身高個頭,國術好像不太適合…
“等以后我和誰談戀愛了,肯定給老師你發個短信通知一下。”
“好呀好呀,”小寧老師在不知名的位置掏出了一個大號的兔耳朵手機——手機套是兩個兔耳朵,“來來來,加好友、留手機號!”
木遷突然感覺自己被套路了一把。
加了好友,把小寧老師存進電話簿,還被老師強行自拍找了張可愛的頭像當做了存放記錄。
做完這些,小寧老師玩了一會手機,木遷難得享受片刻的安靜。
過了一會兒,小寧似乎有些若無其事的問:“木遷是你的本名嗎?”
木遷放空的思維頓時停頓了下,“是啊,一直用這個名字。”
“好奇怪哦,”小寧老師看著手機屏幕,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你和我認識的一個很厲害的家伙是重名呢。”
木遷愣了下。
“哎呀哎呀,快下課了!我去備課了!”小寧老師一溜煙的跑遠,臨走還在鐵門處扭頭看了眼:“該和同學告別,還是要正式告別的哦!沒錢!”
木遷嘴一撇,這美術老師管的好寬。
叮鈴鈴…
下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