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妲己還打著呵欠:“做戲而已,還真讓我給你整理衣服?你有這膽子?”
后羿搖了搖頭,有種不跟女人計較的闊達感,這明顯讓妲己不爽,露出一絲殺氣。
“用不著你殺我。”后羿搖了搖頭,拿出漆黑的丹丸:“不死藥到手了,等到了夜里,你就能吞掉不死藥,從此三災六難不加身,只要你不作死,就不會死。”
妲己拿過丹藥仔細把玩,“那你呢?”
“教主遲早會反應過來的,那位大人還不是教主的對手,為了天下生靈,我得死。”
“什么理由?”
“情殤。”后羿很溫和的笑了:“嫦娥偷吃不死藥,后羿身隕為情殤,沒有什么比這個更合理了。”
妲己沉默了,蕭晨也沉默了,一股濃濃的眷戀彌漫身間,似乎金烏身體融化的痛苦都感覺不到了,蕭晨靜靜的看著兩個人,這兩個人也靜靜的沉默著,一直到太陽落下,月亮升起。
太陽不是同一個太陽,月亮卻是同一個月亮,都是反射太陽光的,蕭晨很慶幸古時候的月亮沒有變化,折射了金烏的光芒,讓他看清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后羿躺在茅草做成的床榻上,面朝墻壁背對屋內,看似睡著了,但蕭晨的視線是360度沒死角的,分明看到他的眼睛微瞇著,似乎在等待著什么,妲己就坐在簡陋的木板凳上,一直坐著,手里拿著不死藥。
“時間到了。”妲己輕聲道。
呼呼回應她的是后羿的鼾聲,她又說了一句:“時間到了。”
鼾聲頓了一下,然后變得更響,妲己憤然站起,怒道:“堂堂的九天箭神,大巫后羿,生命最后的時刻要用鼾聲結束嗎!”
面朝墻壁的男子撇出苦笑:“我是半只腳踏進了鬼門關,你又何必?”
妲己咬牙:“這輩子就對一個人動情,你要是死了,老娘的日子怎么過?”
“可我必須死。”后羿的聲音還是很淡。
妲己笑了:“去死可以,給我留個孩子,九天箭神后羿,比那位更憐憫世人,更偉大的‘高尚’人物,不給老娘留個后代,老娘不甘心。”高尚兩個字加了重音,妲己明顯看不上后羿的犧牲,她心疼、不理解,但不阻攔,后羿愣了一下,抓緊了身下的茅草:“以后會有更多出色的人物,我不會害你,去吧。”
妲己氣得跺腳,轉身飛奔而去,蕭晨看得渾身發毛,真心想不到禍國殃民的妲己也有被人甩的時候啊,這老太婆憋屈了他怎么看怎么覺得好笑,但是看到后羿的樣子,他笑不出來。
門外傳來妲己咬牙切齒的聲音:“混賬東西,你給老娘去死吧,老娘就當沒見過你這號人物,不過你給老娘聽著,老娘這輩子就嫁過一次,哪怕是假裝的也只會嫁這么一次,三災六難不加身又如何?老娘特么的,老娘做一輩子的老處女!”
后羿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是何苦?他動了一下,身子又停下了。
如此也好,男女事多紛擾,遠離了這種事情,嫦娥更能遠離禍患,能夠活得更久。
生命可貴,這一刻他體會得最深,等了三刻時候,后羿抹了一把臉,滿臉淚水的奔了出去。
一步就是十幾里,三步上了一處斷崖,抬頭是皎潔的明月,似乎有一個影子飄飄蕩蕩,緩慢的,卻很堅定的騰空而去。
“嫦娥!”他大聲叫道,聲音悲苦:“你為什么不等我?為什么?說好的一起服用不死藥!說好的永世廝守,你為什么騙我!”
噼啪!
渾身血脈崩斷,靈魂碎裂湮滅,他低聲呢喃:“多年真情換此苦果,嫦娥啊嫦娥,你要偷吃不死藥,你要像這月亮一般永世長存,看這世上風云變幻,但為什么不等我?你一個人,會寂寞。”
聲音剛落,靈魂就徹底崩散,只剩下一個軀殼站在那里,如磐石般矗立,這個軀殼巍峨,堅毅的臉龐如同刀削,似乎永遠會這么矗立下去,但是這時候,一只大手忽然撈了下去,這只手掌好像比天還大,甫一出現就是風云變幻龍虎相隨,但落下一半,忽然有輕咦聲傳來,隨即縮了回去,星空恢復平靜。
皎潔的月光洋洋灑灑,一切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但當這個手掌出現的那一刻,金烏的光都被震碎了,劇烈的痛苦傳遞到金烏的本體,瞬間超過了蕭晨的承受范圍,一聲悶哼,連忙退出了金烏的記憶。
嘴角留下一絲血跡,蕭晨臉色蒼白,大口喘息著睜開眼睛。
“發現了什么?”鴻蒙俱滅連忙問道。
蕭晨沉默了片刻,把得到的金烏記憶共享了。
“混賬!”頓時一陣怒吼。
刀身劇烈的震動著,鴻蒙俱滅憤怒的聲音不斷傳入腦海:“嫦娥偷吃不死藥,后羿身隕為情殤!混賬,老子被耍了,被特么的兩個小家伙耍了!”
蕭晨搖了搖頭:“別那么生氣,你是鴻蒙俱滅,又不是通天了。”
“還不是一樣?被耍的都是老子!”
鴻蒙俱滅氣急了:“當時就覺得有點不對,剛去攪黃了道德老兒的好算盤,我就回去找后羿,但是沒想到啊,老子萬萬沒想到,只是為了瞞過老子,竟然犧牲了九天箭神!”
“那個婆娘,絕對是那個婆娘!該死的要是她沒死,老子一定要把她挫骨揚灰!”
就算不說蕭晨也知道‘婆娘’是誰,能跟通天教主掰腕子的女人,除了女媧大神就沒別的那一號了,蕭晨也不多問,那么久的事情不關他的事,他皺起眉頭,仔細思索。
鴻蒙俱滅也平靜下來,苦笑著說道:“你皺眉干什么?放心吧,老子不找妲己的麻煩。”
“你是魔人家是佛,你還有臉找人家的麻煩?”蕭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想的不是這個。
鴻蒙俱滅也想通了,現在的他可不想做魔了,人間有萬般美好,他體會到了也珍惜了,這個老怪物精明得很,點一下就明白:“你在想后羿的殘念?”
蕭晨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