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真正意義上的不可抗力
與以往幾次不同，這一次，一到辦公室就直接了當切入正題的紅導師，說出的話語也是如此的直白，以至于直白到讓伊誠幾乎難以接受。
“關于你的救世主考核評定，救世主管理辦最終的認定是…失敗。”
好吧，雖然一早就考慮到可能會有這樣的結果，然而這一刻，伊誠終究還是想要為自己稍微抗爭一下。
“我覺得…我在這一次的外勤任務中已經表現得足夠好了。”
“是啊，這一點，就算是身為主任的我也必須承認。”
正襟危坐在床頭的紅導師隨手提起酒壇，小小地抿了一口。
“獨自面對鮑魚博士這個級別的反派，最終徹底挫敗了對手的邪惡計劃，包括在行動過程中的情報判斷、決斷力和行動力等等方面，不可否認的，主角你所表現出的，都是一名救世主所應有的出色潛質。”
咔嚓！
巨大的蟹鉗被她隨手折斷，露出了里面白嫩的蟹肉，紅導師向伊誠示意了一下，見他明顯沒心情享用美味，于是就美滋滋地自顧自吃了起來。
“咕…另外，關于你的超凡能力，實際上在此之前，我已經通過多種途徑得出了結論，那就是，雖然還并不成熟，這一種超凡能力的的確確是存在著，而且也確實地影響到了事態的發展和結果，雖然穩定性與可靠性尚且有待商榷，你能力的存在，對于救世主未來的工作，其實也會有很大的幫助…”
“那為什么還要做出失敗的評定？！”
明知道接下來的話一定會是以“但是”開頭，伊誠也懶得多等，直截了當地切入了關鍵。
“是啊…為什么會是失敗的評定呢？”
將手指挨個在嘴唇里吸吮了一遍，紅導師笑瞇瞇地望著伊誠的臉。
“那是因為，最終，你還是沒有達成我們約定的目標呢。”
只有這一點，是伊誠無論如何也無法否認的。
他和紅導師所約定的目標是，在這一次的外勤行動中，擒獲或殺死反派“鮑魚博士”，然而最終，雖然不知道究竟能否存活下來，可鮑魚博士終究還是在最后的時刻逃走，使得伊誠一系列的努力功虧一簣。
“可問題是…在那種情況下，我的選擇不是正確的么？”
“哎呀呀呀，你看，問題也就出在這里了。”
對于伊誠的這一番話，紅導師的表示，就是豎起一根手指輕輕搖晃。
“你所謂的‘正確選擇’，其實是從‘善后處理’的角度而非‘救世主’的角度判斷的。”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
紅導師的身體微微前傾，凝望著伊誠的雙眸微微彎起，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顏。
“如果是以救世主的身份做出決斷，那么，在那種情況下的最優先級事項…絕對是先行殺死鮑魚博士。”
“可是…”
“或許你要說，如果當時就殺死鮑魚博士，那么接下來，原油泄漏的污染也會擴散而無法挽回，整片海洋也將遭到不可避免的污染，甚至接下來的情況還可能更糟——請注意，這，也是我對你此次行動作出失敗判定的最關鍵原因。”
接下來，從紅導師的口中，說出了與此前鮑魚博士幾乎一般無二的話語。
“救世主的行動準則中…是不需要所謂的‘同情’或‘憐憫’的。”
“可是…”
“沒有可是，如果說，整個救世主管理辦的規章制度都是由我所制定，那么，也只有這一條，無論如何也無法做出更改。”
“可是…”
“所以，就算是單從這一點上判斷，我也仍舊堅持我的看法——你其實是更適合善后處理這一崗位…”
想表達的內容接二連三地被紅導師無情打斷，伊誠終于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聲咆哮了起來。
“讓我把話說完！”
“…好吧。”
紅導師無奈地聳聳肩，又開始咔嚓咔嚓地啃起了蟹鉗。
“我不明白！救世主應該是正義的存在吧？”
“這一點上，你對于正義的理解…是怎樣的呢？”
什么…是正義？
在伊誠看來，所謂的正義，應當是明確的是非觀與善惡觀，應當是強大的人要去保護弱小的人不受傷害，應當是道德、法制、倫理層面的公平與公正。
一直以來，伊誠對于“救世主”這一存在的理解，同樣也正是基于這一“正義”的基礎之上，而他在這段時間所做的一切，所做的每一個判斷，其實也都是基于他的“正義”而得出的結論。
然而，當他將自己的“正義”說出時，換來的卻是紅導師無謂的輕笑。
“所以，從剛才開始我就一直在強調，你的問題，就出在這里。”
“我不懂，這有什么問題？”
“問題就在于…你對于正義的定義，僅僅是基于你‘普通人’的身份出發。”
說出這一句話的同時，紅導師站起身來，原本散漫的氣質，在這一刻卻突然發生了改變。
“正義，是萬事萬物所應當遵循，且必須遵循的嚴苛準則，無論何時，何地，正義永遠存在并始終貫徹，不會因為任何人或任何事物的意志而動搖，同時，正義的存在，同樣也并不需要任何人，或者任何事物的認可。”
雖然每一個詞語都聽的分明，然而到這里，伊誠仍舊不明白，紅導師到底想要表達怎樣的意思。
“哎呀呀呀…用最簡單的說法來說就是，你所謂的正義，僅僅是你以普通人的立場所做出的主觀判斷，或者可以說，那并不是正義，而是‘道義’。”
“所以我不明白，為什么從剛才開始，你就一直在強調‘普通人’這個說法！”
面對著紅導師強盛的氣勢，伊誠絲毫不甘示弱。
難道救世主存在的目的，不正是為了守護這些不明真相的普通人么？”
“當然不是。”
紅導師忽然嘆了一口氣。
“或許，現在和你說這些果然還是太早了，總而言之，接下來，如果你愿意，就繼續留在救世主管理辦，以善后處理科負責人的身份工作，又或者…”
她凝視著伊誠的眸子里，忽然閃耀起了意味深長的光彩。
“我，可以給你一個再次做出選擇的機會。”
選擇的機會？
是選擇…重新成為不明真相，渾渾噩噩生活下去的普通人么？
一想到這里，伊誠果決地搖頭。
“如果真的要我選擇的話，我仍然堅持要成為救世主。”
“真是固執得無可救藥啊…”
紅導師優雅地轉身，重新坐回床上，開始繼續享用起自己的美食。
“考核已經結束了，最終的結果也由本主任親自通知，理論上而言，除非發生不可抗力的因素，否則此結果將不予更改…”
話說到這，她的臉上突然又露出了沒羞沒臊的笑容來。
“那么現在，主角你是打算陪我喝上一杯，還是說…你打算跳過前戲直接進入滾床單的最后階段？”
“砰！”
當著紅導師的面重重關上房門，頭也不回地離去的伊誠，只聽到身后傳來女上司落寞的嘆息。
“真是的…完全不懂得潛規則的風情嘛…”
并沒有再次回到氣氛熱烈的火鍋大會現場，而是選擇直接從走廊下樓離開，如今的伊誠，心里已經是徹底紛亂如麻。
是他錯了么？還是說…根本就是紅導師這個女人在濫用職權信口開河？
不管怎么想，伊誠都認為，自己在這件事上絕對沒有錯，可是，不管是反派的鮑魚博士又或是正義的救世主管理辦，似乎都對他所謂“正確的選擇”并不待見。
“難道為了正義就要放任海洋被污染？那樣的話，這種狗屎正義要來有卵用啊！”
越是如此，伊誠想要成為救世主的企望反而就變得愈加強烈——至少到目前為止，他所見到的救世主中，無論水晶、龍騎兵還是裂魂人都是善良的女孩子，就算是此前并不待見的火紅，與紅導師這個女人比起來，所謂的高冷女神也變得分外親民。
所以現在的問題就是…既然紅導師已經做出了所謂的“最終決定”，那么，他到底要怎樣，才能改變這個結果呢？
“哎呀呀呀！剛剛有一件事忘記告訴你。”
就在伊誠思索著這一問題的同時，就聽見頭頂的二樓窗口傳來紅導師熱情的呼喚。
“因為轉正的關系，所以救世主管理辦為你配備了全新的交通工具——就停在車庫門口哦！”
雖然是很不情愿去接受這樣一份虛假的好意，當伊誠終究還是來到車庫時，就在門口看到了那再熟悉不過的輪廓。
“哼哼…沒錯！看到老爺我是不是很有一種久別重逢的喜悅感？”
車喇叭里的電子音發出老氣橫秋的話音，向伊誠證明著自己的身份。
“…少來了，我只是納悶你為什么還活著而已。”
雖然嘴上是這么說…想想當初這貨自爆時那句“我還會回來的”的標準臺詞，伊誠突然有了一種鼻子發酸的趕腳。
“像你這樣的普通人，怎么能理解如老爺我這般永恒無盡的生命原力。”
電動車002852six得意地沖伊誠揚了揚它的車前輪。
“只要有數據飛舞的地方，老爺我就會生根發芽口牙！”
…好吧，大概的意思伊誠倒是理解了，就是說…這家伙其實是把自己在某個地方備份存檔了吧？
無論如何，最初因為重逢的感動很快就被這貨的喋喋不休消磨殆盡，再加上考慮到今天整個救世主管理辦都處于曠工狀態，伊誠也就心安理得地捧著自己到手的鐵飯碗，實現了正式入職第一天就宣告早退的光輝事跡。
回到家里，無視了電動車“老爺”關于要求入住主臥室的無理要求，隨手將他鎖在門口的伊誠，時隔一個月之后，終于再次享受到了在晚上睡覺的美好體驗——或許這也會是他日后可遇而不可求的奢侈享受之一。
“總之，你以后就安安心心負責給我看守大門吧。”
臨睡前，本來只是開玩笑似地對停在門口的002852six說了這樣一番話，結果第二天早晨，當睡眼惺忪的他被尖銳的電子音警報聲吵醒而來到門口時，當場就被眼前的情形給震撼了個通透。
“這這這這是怎么回事？”
“哼哼哼…別看老爺我現在這副模樣，當初可也是讓偷車賊們聞風喪膽，人稱地獄三套車的恐怖存在！”
“人家那叫地獄三頭犬吧！”
對著這貨已經快要翹上天的尾燈踢了一腳，伊誠趕緊回到房內，拿出條掃帚來小心翼翼地捅了捅車前輪旁躺著的“人”。
嗯…好像沒什么反應？
“這家伙…怎么了？”
伊誠轉過頭來，向唯一了解情況的當事人…車詢問。
“大體情況就是…老爺我睡回籠覺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人想要偷我的鋰電池，于是一前轱轆就把這貨拍這兒了…”
電動車老爺晃了晃車籠頭，聲音聽起來有些擔憂。
“你說，老爺我會不會因為誤殺罪名成立而被執行人道銷毀？”
“你會不會被人道銷毀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點…”
看著地上那具再熟悉不過的機械軀體，伊誠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就挑起了一抹弧度來。
“我大概是…太過低估自己的能力了。”
面對著這所謂的“不可抗力”，相信這一次，紅導師那女人應該是沒話可說了吧。
（第一卷完）
（嗯…因為是卷末收尾，這一章的也是超乎尋常的多，不過多的姑且就算作給大家送的福利好了…另外紅包又多了100，目前的咱仍舊是29頭欠更鮑…就是這樣。所以說你們的紅包真是讓咱痛并快樂著口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