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道師祖 第六百九十章劍痕
神算子周媛是沈參合的師父,也是稻香村上上代的傳人。
此人癡迷與卜辭算卦,于《周易》,《歸藏》,《奇門遁甲》,《麻衣神相》等卦術書研究頗深,于測算之道連六丁六甲門的丁甲兵也不免要甘拜下風。
但此人因太過癡迷于卦術卻荒廢了其他,文不成,武不就,她又是女子,既不學武,自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不學文,自然庸碌平常,胸無點墨,兼之不愿學縫衣煮飯,竟成了問道塔有史以來最弱的傳人。
當年與她同輩的任昆侖只用了幾年時間就聲名鵲起,禪隱的釋小樓亦是名滿天下,四處講禪,只有她一路游歷,竟走到江南一隅淪落到算卦為生,雖然活的還算滋潤,但問道塔卻將此事視作奇恥大辱,據說問道塔的人在江南找到她的時候氣的臉都白了。
周媛倒也有自知之明,當即就把傳承信物交了出去。
那時距她在問道塔手里前后才不過半個月,這件事使得稻香村一時之間淪為笑柄。
但周媛倒是頗有當年的顏回之風,一簞食,一瓢飲也不改其樂,當真是去留無意,寵辱不驚,不僅如此,她回到稻香后竟能慧眼識珠,收了沈參合當徒弟,沈參合接過傳承信物后她也順理成章地進入了問道塔,從此成了問道塔揮之不去的陰影。
但周媛自己卻是一直自命不凡,一點兒也不在乎問道塔對她的態度。
對周媛這樣的人嵇少康自然是不會相信的,但他也清楚地知道無論杏花,稻香還是禪隱相信周媛的人都不少。
這個人雖然一無是處,但算卦的確是很準的。
“這世上的事,有時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但有的人卻偏偏有指鹿為馬的能耐”,
“周媛就是其中之一”,
“所有人都相信她,所以她說你是命世之人,你就是命世之人,誰也不能否認”,
“當初她若說你是庸碌之輩,不值栽培,那你也只能認了”,
陸鴻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嵇少康道:“村長深知這一點,所以先和周媛通了氣,才帶你去讓他算了一卦,其實他心中早就認定你了”,
陸鴻一怔,道:“村長事先和周媛通了氣?”,
嵇少康點了點頭道:“我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的,卻不知道是他自己的主意還是非蹤吩咐他這么做的”,
輕嘆了一口氣,道:“不管怎么說,我對少安十年如一日的栽培,總也及不上周媛輕飄飄的幾句話”,
“其實從那之后,你的地位已經牢不可破了,就算村長和孫瑤跳過我,跳過長老會,以僭越的方式將傳承信物交給你也沒有人能阻止的了,現在你的位置更是穩如磐石”,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誰也沒有說話,草廬中安靜的落針可聞。
良久,才聽嵇少康道:“我還可以像以前一樣為你守護劍廬,守護這個村子”,
“不是為你,而是為了嵇家,為了生我養我的這個地方”,
“雖然我不愿意承認,但這個地方需要的的確是你,而不是少安”,
“現在的少安只會把嵇家帶進火坑,讓所有跟著他的人都萬劫不復”,
陸鴻躬身施了一禮,道:“多謝前輩”,
嵇少康道:“但我也有一個條件”,
“前輩請說”,
“日后不管少安做錯了什么,請留他一命,他畢竟是我的兒子”,
知子莫若父,他了解自己的兒子,也了解陸鴻,兩人之間的明爭暗斗在他看來并沒有懸念。
陸鴻點頭道:“我答應你,無論如何,總不會傷了他的性命”,
嵇少康說不清自己是喜是憂,但一直擔心的事總歸是得到了圓滿的解決,順手一推將古樸的長劍推到劍鞘里,起身道:“你曾看過這里名劍上的劍痕,但卻收獲不多,你也曾請教于我,我沒有教你,不是因為我想要藏私,而是劍之一道講究的是循序漸進,你當時的見識,境界都還不足以參悟列位先賢的劍招”,
“現在,足夠了”,
他信步走向里間。
陸鴻先是一怔,隨即大喜過望,知道這是自己的造化了,道了聲謝便忙跟進去。
劍廬名劍的劍痕陸鴻并不是沒有見過,只是那時他年紀太小,還參悟不了那些深奧的劍招。
劍之一道與其他武技一樣,前期需要的是勤學,苦練,但想要練到出神入化,爐火純青就需要一些悟性了,而悟性不僅僅是天生的那一點天分,還需要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直到現在陸鴻才勉強敢說自己的劍法已包羅萬象,具備了參悟更高層劍招的資格。
他在劍廬中一呆就是五天。
孫瑤也在外面等了他五天。
陸鴻進去的時候她本還提著一顆心,怕嵇少康突然發難,只盼著他們能達成和解,希望陸鴻能平安的出來。
沒成想過不多久草廬內的嵇家忠仆就告訴他嵇少康帶著陸鴻去了里間,兩人一同參悟名劍,她既意外又欣喜,只感自己這個徒兒當真是氣運加身,貴不可言,到那里都是逢兇化吉的命格。
五天后,陸鴻出來時仍是一一身青衫,腰系玉帶,皂白的靴子,看起來一點兒也沒變,但孫瑤卻又隱隱覺得他身上有哪里發生了變化。
那是一種難以描繪的感覺,就像是一個遇到一個博古通今的飽學之人,你從外形上看不出他與其他讀書人的差別,但卻知道他一定與別人不同。
現在的陸鴻給她的就是這種感覺。
見她歪著頭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陸鴻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道:“孫瑤,你這么看著我,讓我很不安啊”,
孫瑤忍俊不禁,輕聲一笑,道:“短短五天里,你好像變了很多”,
陸鴻笑道:“的確變了很多,嵇少康前輩的境界修為遠超我的預料,列位前輩留下的劍招也遠超我的預料,雖然只有短短五天,但我卻感覺像是脫胎換骨一般”,
“那,也是時候了”,
“什么時候?”,
孫瑤笑了一笑,道:“是時候讓你開府庫,建宗門,離開這里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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