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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性別的第一次交鋒

  (貓撲中文)

  當一個農耕民族開始種植后,每一次吃橡子都意味著戰亂和饑荒,或是淪為被異族統治的凄慘。

  陳健雖然說得豪氣,卻也知道再也不用吃橡子這番話只是個美好的夢想罷了。

  晚唐才子皮日休曾有過一篇橡媼嘆:秋深橡子熟,散落榛蕪岡,傴傴黃發媼,拾之踐晨霜。移時始盈掬,盡日方滿筐,幾曝復幾蒸,用作三冬糧…

  只怕這位曾官任太常博士的既得利益者,或許也有那么點讓天下人再不用吃橡子的夢想,這才投身更不靠譜的黃巢。

  如今的天下,在陳健眼中也不過是方圓百里,千余口人,多少有能力讓這“天下人”不吃橡子。

  其實他早就知道吃橡子可能會帶來的種種后果,但他記得老祖母那番話的意思,只有經歷過痛苦的人,才能知道幸福的可貴。將痛苦提前預防的人,往往會被遺忘。

  無論如何,這個吃橡子的冬天,這些部族肯定會記得陳健,記得祖先的庇護和指引。

  那面迎風飄揚的黑白旗幟,那身看起來頗有些古怪的衣服,也會成為這些人在苦難時的希望和期待,這就足夠了。

  陪著這些人吃了這頓不苦澀的橡子,陳健和族人們便要起身告辭。

  首領狠狠心,希望陳健再住一天,她要殺一頭最肥的羊。

  “不需要,既然我們是同一個祖先,祖先最大的希望就是我們越過越好,只要你們記得這一切源于祖先的庇護就可以了。”

  首領連連點頭說自己肯定不會忘記,帶著族人轉身去殺羊去了,陳健沒有停留,和洞穴里的孩子們說了一聲,帶著族人走了,遠遠地喊了一聲讓她們自己留著吃吧。

  首領匆匆從羊圈里跑回來,嘮叨了幾句洞穴里的族人怎么不攔著點,眼睛在洞穴里掃了幾圈,終于找到了幾條一直沒舍得吃的肉干。

  叫來族里最棒的幾個小伙子,讓他們立刻騎著角鹿去追。幾個小伙子鄭重地跨上角鹿,追到了陳健,將那幾條他們一直舍不得吃的肉干塞到了草爬犁上的柳條筐內。

  首領站在洞口,遠遠地看著陳健等人遠去的身影,遙望著那面旗幟,直到消失。

  一個孩子站在首領的身邊,昂起頭問道:“祖母,祖先會一直庇護我們對不對?”

  她慈祥地撫摸著孩子扎起的總角辮兒,點頭道:“會的,會一直護佑我們的。”

  “那我們什么時候才去村子呢?我很想去村子,可我又想媽媽,想你們…”

  首領看著這個已經九歲的孩子,嗅著翻種過的土地味道,抱起了孩子道:“等到杏子黃的時候,咱們一起去,就住在村子里,你可以在村子里玩,也可以看到我們,看到媽媽。”

  孩子歡呼了一聲,問道:“我們不住在這里了嗎?”

  “不住在這里了,杏子黃了咱們就搬過去,咱們住進屋子,再也不吃橡子了。”

  相似的對話回蕩在群山中的洞穴中,每一個陳健去過的部族都在討論著這件事。

  陳健這一次沒有提一句讓他們遷出大山的話,甚至連相關的話題也沒有提起。只是如同雪后的烈焰,讓這些人在最冷的時候感到了溫暖,這一團看似無意的火,將他們心中最后的一點疑惑燒盡。

  除了在第一個部族呆了兩天看看效果,剩下的幾個部族都是去了就走,時間緊迫。

  八天時間,走遍了十個部族,帶去了簡單的藥物,也收獲了這些人的信任,那面黑白色的旗幟終于在這些人的心中立了起來。

  算算時間,還有七八天就要準備去懲罰那幾個部族了,回去還要準備一下。

  回去的路上,陳健一直在告訴松將來去外族的時候該說些什么,盡可能將自己知道的一些治療小毛病的辦法總結出來。

  松牢牢地記住,他看得出陳健對這件事看的很重。

  “回去后準備一下,盡快出發,懲罰那些部族的事你就不用參加了。另外還要幾個女人和你們一起,有些事你們和女人沒法說。”

  話雖如此,可女人卻不好找,族中的成年女人基本都懷孕了,陳健明年也將多出一個弟弟或者妹妹。

  靠近村莊的時候,看到表姐蘭草正在那提水,陳健沖著蘭草揮揮手,讓她過來。

  距離上次杏黃已經有四五個月了,蘭草顯然沒有懷孕,這倒是個人選。

  蘭草攏了攏頭發走過來,沒等陳健說話,自己先說道:“弟弟,你回來的正好,我正有事想和你說呢。我懷孕了。”

  旁邊的幾個族人都笑了,陳健也笑道:“好事啊,族里又要多出個孩子了。老祖母知道了嗎?咱們家人都知道了嗎?”

  “知道了,正在等你回來呢。”

  陳健有些奇怪,這年月姐姐懷孕是件好事,哪怕不知道孩子爹是誰也是一件值得族人慶祝的事,今天是怎么了?

  想了一下,陳健問道:“孩子是石頭部族的?”

  蘭草點點頭,指著遠處幾個正在忙碌的石姓族人道:“不是他的,就是他的,要么就是他的,反正就是他們三個的。一個長得好看,一個給我編花環還吹骨笛,還有個干活時可快呢。我也不知道是誰的,不過肯定就是他們三個的,我只覺得這三個人很好。”

  陳健一聽,心里咚咚直跳,高興地拍了一下大腿,興奮地問道:“他們因為你打起來了?”

  蘭草莫名其妙地問道:“為我打起來?為什么要打?”

  “沒打?那等我干什么?”

  蘭草皺眉道:“石頭和老祖母在商量這件事呢,不只是我,他們部族也有女人懷孕了,是咱們部族的孩子。那三個人也想讓孩子知道他們是他們的血脈,以前都不知道孩子是誰的,現在知道了,他們覺得孩子也有一半兒屬于他們部族。”

  陳健下意識地說道:“什么意思?他們想要這個孩子?那怎么行!”

  說完后才想到,自己說這話實在是被這個時代同化了,下意識地說了一嘴,腦袋清醒過來后才明白自己說錯了。

  匆匆走進屋子的時候,屋子里已經坐了好幾個人,正在討論這件事。

  以前部族的一切都有祖輩流傳下的經驗來處理,可如今越來越多的經驗已經變得毫無意義,甚至不能處理現在發生的事。

  族內不婚的規矩,出生的孩子自然就是部族的人。以前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即便知道也距離很遠,平時根本不會相見。

  可蘭草和石頭部族的那幾個女人遇到的這件事和以前完全不同,即便不確定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可卻能認定孩子的血脈是兩家的,這是一件大事。

  石頭和族人沒有爭奪這個還未出生的孩子,只是感覺到有些與眾不同。畢竟這是第一個不是自己族中女人生出的、但卻可以確定也有自己部族血脈的孩子。

  他們希望這個孩子能夠記住自己的部族,那三個男人第一次有了初為人父的感覺,很自然地將以前做舅舅的那份寵溺分了一些給這個還未出生的孩子,那可是自己血脈在這個世界的延續啊!

  陳健沒有當過父親,卻也能猜到這種感覺。屋子里的人看到陳健回來,急忙問道:“健,你知道了嗎?”

  “知道了。”

  石頭說道:“這個孩子總歸也有我們部族的血脈,現在不是以前了,只要知道媽媽是誰就行,也得知道媽媽和誰生了他才是啊。孩子的血,有一半是姓石的。”

  老祖母搖頭道:“以前一直都是這樣的,女人的孩子就是女人的。”

  “以前是以前,我媽媽不知道和誰生了我,我也不記得和誰生了孩子,但這個不一樣。我們不是要這個孩子,但想讓這個孩子知道他也是我們的親族。”

  “以后讓蘭草告訴孩子就是了。”

  “那怎么行?健為什么要把部族盟誓的事畫在泥板上?為什么不直接告訴孩子就行?我姓石,我知道我的名字,我就知道我屬于這個部族。姓,就是健刻在泥板上的畫。”

  老祖母有些不高興地說道:“難道你讓這個孩子姓石?那孩子還有我們部族的一半血脈呢。沒有女人哪有這個孩子?”

  “當然不是姓石,可是也得讓他知道啊。再說了,沒有男人也一樣生不出來孩子啊!健,你說說。”

  陳健沒有料到這些人對血脈看的如此鄭重,按說他是支持孩子隨父姓的,這是必然的趨勢,可現在提出來部族的人肯定不會接受,觀念的改變絕不是一朝一夕的。

  他想了一下,如今能有爹這個概念就不錯了,只能一點點地過渡,于是小聲地說道:“要不…要不這孩子就兩個姓?這孩子既有我們的血脈,也有你們的血脈,將來也不能和咱們兩族的人交合。”

  此時也只能想到這種和稀泥的主意,有些東西是需要物質基礎的,男人一天不能完全支撐起部族的絕大部分生存所需,子隨父姓就是空中樓閣。

  屋子里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兩族都有女人懷孕了,男人和女人都想知道以后到底該怎么辦。

  她們沒有經歷過這種事,自然會考慮很多,這個孩子將來長大能生娃娃的時候怎么辦?肯定要分清楚那些人可以生娃娃,哪些人是自己的血親,不能在一起生娃娃。以前只需要考慮媽媽的親族,將來卻要考慮男人的親族。

  越來越多的部族會搬到這里,這種事可以預見會越來越多,早一點弄出一個章程也是好的。

  雙姓作為過渡,將來肯定要被淘汰,但這需要時間。陳健的主意一說,屋里的人都同意了,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可接下來還有更重要的問題。

  兩個姓哪個在前?哪個在后?

  正如陳健所猜的那樣,男人和女人的第一次撕逼就在這間屋子中爆發了,不分親族,只分性別。

  “一直以來孩子都是跟著媽媽的,讓孩子知道你們男人的姓就不錯了,還想放在前面?”

  “我們能鋤地,能砍木頭,能打仗,你們能嗎?”

  “以前我們還采果子呢,在健做出弓箭之前,你們能打多少獵物?好幾天追不到一頭鹿,沒有我們的果子,你們男人早就餓死了!”

  “現在咱們已經不用吃果子了!種麥豆就夠吃了,我們一天可以刨好幾百步的地,你們能刨多少?”

  “你去紡個線看看啊!紡一會你們就像是屁股被蛇咬了一樣坐不住了…”

  越來越多的吵鬧聲弄得兩個首領和陳健都煩躁不安,不斷地呵斥著說的越來越離譜的男女們。

  慣性的力量是巨大的,撕到了最后,還是女姓在前,男姓在后。

  女人們得意洋洋,男人們也很滿足,至少自己也有孩子了,身份不止是舅舅了。

陳健看著那些得意洋洋的女人,心說:“讓你們先高興幾年吧,等到族人習慣了定居和農業,等到有人琢磨著結婚分出去過的時候,等到男人能夠支撐起一家的生活時,你們會輸的…而下一次你們有資格開撕,那要等到工業化和世界大戰之后了。”貓撲中文

飛翔鳥中文    從酋長到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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