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孤狼 第五十三章 軍校

以目前的趨勢，云南中央化無可避免，他自己被驅離省主席的日子屈指可數，但他又對重慶抱著些希望，認為自己現在處處配合常凱申，抗戰結束他不可能那么無情的把自己趕下臺。這種又擔憂又僥幸的心理讓他做什么都很變扭，重慶進三步時他決心對抗中央，可當重慶適當退一步他又覺得自己仍被常凱申重視，事情還沒有到最壞的地方。什么叫溫水煮青蛙？這就是溫水煮青蛙，而且煮的人有抗日大義在手，火力時大時，云南就這樣從龍云手里交到了常凱申手里，抗戰結束后的五華山兵變，不過是瓜熟蒂落而已。

李孔榮對這段歷史耳熟能詳，他如果是龍云，抗戰一開始就召開省議員制定省憲，省憲之后就是和中央政府談條件了。什么屬于中央、什么屬于云南，權責如何劃分事先要明文確定。武漢失守前，云南的重要性并未完全得到體現，雙方談妥的可能性很大。一旦談妥，云南省議會就是抵抗中央的根據地，原則很簡單：抗戰，云南肯定出力、絕不藏私；交權，那就請滾一邊，云南的事情云南人做主。

一個龍云對抗中央，或者一群龍云對抗中央，兩則是有差別的。至于常凱申能否在一群龍云之間收買調撥，這就看云南地方大佬的品性和運氣了。不團結，再怎么想辦法也是輸；團結，即便云南全境被中央軍占領，他們終究也還是要滾蛋。

這樣做不僅僅是為手中的權利，這樣更多的是防止中央官員把云南弄得一團糟——權力看似從龍云收歸到中央，可中央是什么，中央不就是一批貪官污吏嗎？他們來云南糟蹋幾年，吃飽撈夠便收拾金銀細軟換個地方繼續糟蹋，與其如此，還不如自己人管著。自己人即便貪污那也是肉爛在鍋里，這些錢最終會用在云南，外地人貪污云南老百姓能見到一分錢好處嗎？

決斷總是很難，沉吟不語的龍云很久都沒有話，而其他人則一邊視察軍營一邊贊嘆有加，蟻美厚覺得這比暹羅軍強多了，陳嘉庚也認為不必英國人差。走著走著，大家已然到了臨時軍校，今天不上課，草地上軍校生圍成一圈一圈，最近的一個圈傳來嗆人的北方話，李孔榮等人上前后，最外側的兩個學生嚇了一跳就要喊立正，卻被李孔榮揮手制止了，他想聽聽里面都了些什么。

“……兄弟俺當兵吃糧也有十幾年了，最早還是張大帥的兵，后來就去綏西那疙瘩里了。傅作義本來是歸閻老西兒管的，太原打完去重慶通了關系，調到了綏西。那時候他的人很少，新兵也多，可上上下下一條心，自己不行就請人教，當時就去了不少人，要不怎么喊被人喊成七路半呢？傅作義的兵能打仗，俺早就看出來了，他們叫啥？

四有：有打贏日本人的信心、有奮斗犧牲精神、有民主平等的作風、有對國家、對整體、對職務的責任心；四為：為國家、為整體、為將來、為勝利；四要：要積極工作、要艱苦樸素、要團結互助、要學習進步；最后還有五個一致：生活一致、作風一致、官兵一致、軍政一致、軍民一致。這里頭不少是從閻老西兒、從哪里學來的，可傅作義的兵能打，有一樣卻是其他地方學不來的。嘿嘿……”

話之人顯然很了解傅作義部，聽到他到傅作義部的四有、四為、四要、五一致，李孔榮不僅點頭，這確實是在低火力情況下凝聚戰斗力的好辦法，部隊做不到官兵一致，也就難以凝聚部隊的戰斗力。但凝聚戰斗力也不是一定非要官兵一致，你只要能讓士兵信服你，戰斗力同樣有保證。

李孔榮想著這些，早地上的軍校生卻被老兵所賣的關子所吸引，他們已經能聽得懂一些北方話，可就是不會。

“了你們也想不到。嘿嘿……”老兵笑著，“傅作義部行軍，每到一個村一個屯，從長官到兵都是可以隨便睡娘們的。”一陣死一樣的寂靜，然后是一片吞口水的聲音，講話的老兵笑的更得意了，“俺就了你們不知道。反正啊綏遠那地方就是這德行，有客人來，娘們是可以陪客人睡覺的，傅作義的兵可不是強奸民女，這是當地百姓主動讓出妻女給他們睡，睡完第二天給點錢給點東西就行。用當地人的話，‘反正也睡不壞’。當兵的最缺什么，不就是……”

“咳咳……”黃百韜聽不下去了，他怕再去就要黃段子了，若在以前的部隊這也沒什么，可海軍極為注重軍人榮譽，李孔榮又在場，他不得不咳嗽一聲，打斷講話。

“立——正！”一干軍校生聽得正起勁，恨不得自己能去綏遠打日本人，還能睡人家老婆女兒，‘反正也睡不壞’，沒想一轉身，司令官就站在身后，再定睛看，總司令官也站在一邊，那些胯下開始硬的家伙當即嚇的軟了下去，個個紅著臉。而給軍校生講這些八卦的殘廢老兵也慌了神，他不太認識李孔榮，可見黃禿子臉色黑，敬禮的手抖了起來。

“稍息！”李孔榮見是一個殘廢老兵，便沒有了計較的心思——對于沒有勛章的他們來，能炫耀的也就只有自己從軍數十年的那些談資了。也不是他們不勇敢，而是他們所經歷的戰爭一片混亂，誰也不清為什么而戰，大多是見錢賣命、為大帥當兵，偏偏這些大帥個個都不能成事，他們再多的勇武也付諸東流。

“哼！”李孔榮回完禮就帶著諸人離開，黃百韜對著老兵哼了一句，什么都沒就走了。

“司令官……”龍云的兒子龍繩曾在偷笑，黃百韜覺得丟了臉，他費了很大的功夫在國統區找來上百名能會道的底層殘廢士官、軍官到軍校做輔助教員，目的是想讓學員從他們的講述里了解日軍了解戰爭，誰想著著就到‘睡女人’上去了。

黃百韜想向李孔榮當面檢討，走到另外一處‘講壇’的李孔榮卻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他照舊不讓外側要敬禮的軍校生喊立正，而是站在那里細聽。

“……什么擲彈筒打機關槍，胡八道！那玩意更多的是迷茫機關槍。步兵炮打機關槍沒有個二、三十拿不下，82迫這號的沒個三十拿不下機槍掩體，75山沒有十五同樣拿不下機槍掩體。傳中擲彈筒打得很準，只能比迫擊炮好一點，這玩意得cp為/6米，也就是在最大射程處，偏差會達到米，因為擲彈筒彈藥的5殺傷半徑為米，對付立姿步兵，這個偏差可以接受，但對付機關槍，顯然不太可能，想擊中一個兩米見方的機關槍掩體，擲彈筒需要抵近到2米，這也是日方標稱擲彈筒的有效射程，”

話的老兵被軍校生圍住，李孔榮只能看到人群中央豎著一副拐杖，顯然這又是一個傷殘的低級軍官在向軍校生科普日軍武器，他能出cp，估計是中央軍的軍官。

“前幾天我和狗哥幾個用拉來的鬼子武器試過，還專門找了幾個熟。對一個暴露的機關槍掩體，三百米距離上式擲彈筒命中需要射二十、壓制是十；37毫米射炮三百米距離上是三，五百米距離上是五，七百米距離上是八，一千米距離上是十一，自動炮三百米距離是三，五百米距離是四，過這個距離就不要打了；92式步兵炮三百米距離上是十五、壓制是五，五百米距離是二十、壓制是十，七百米距離是三十、壓制十五，一千米距離是三十五、壓制是十七；8迫擊炮需要的彈數是92式的一點五倍，對于92式步兵炮的實用使用距離規定為五百米到一千米。

以后要是有人跟你們什么擲彈筒打機關槍、一打一個準，你就可以用這些東西抽他的臉。什么打的準，根本就是怕死。擲彈筒要二十才能打中你，可每一都比前一近一點，戰場上自己成為目標、落點越來越近是很嚇人的，好像你再不走就會被一炮打死一樣。人家沒打幾很多人嚇跑了，跑的時候嫌機槍重，槍也不要扔了。回來長官一問，你的機槍呢？他怎么，肯定是：機槍給鬼子擲彈筒打壞了，我差一點就沒了命。

不過話又回來，根本就沒有多少機槍讓鬼子打的。就是最強的德械師，重機槍也不過七十二挺、捷克式輕機槍三百二十四挺。這是德械師，其他部隊就不要了。前線機槍如果不頻繁更換陣地，被鬼子敲掉的可能性很大……”

一連串的數據從老兵的口中冒出來，李孔榮不禁點頭，這才軍校范兒，課堂上有正兒八經的步兵操典、戰術手冊，課堂下有傷殘老兵八卦各種戰斗軼聞，這對軍官成長是很有好處的。

李孔榮點頭，剛才偷笑的龍繩曾也收斂了笑容，云南是有講武堂的，眼下這海軍6戰隊軍校建制雖然潦草，但里面教的東西卻實打實。

“漢盛兄、百韜兄，這軍校不錯！”龍云第一個點頭，“我覺得要比中央軍校都好。”

“哪里哪里。”見李孔榮沒答話，黃百韜不得不答。“軍校就是個草臺班子，當年6大師資基本是以外國教官為主，尤其多德國教官，我們是比不了的。”

“百韜兄，德國教官我知道本事大，我就是想請問下這些人教的是什么？大戰略嗎？”龍云沒有上過中央軍校，對里面很不清楚，是故有此一問。

李孔榮聞言笑了笑，以德國人的秉性，他們教的肯定不是大戰略這一類的東西。他這邊想黃百韜則道：“沒有。德國教官教的都是戰術，講的很精細。也有些年前的同學聽的很不耐煩，要他們講大戰略。德國教官就：德國在上一次世界大戰期間，講大問題的都是文人，你們現在最需要的是將師以下的戰術，大的政略、戰略，指揮容易，要緊的是戰場準則，戰場準則不確立，下面不能貫徹命令，指揮就成問題。”

黃百韜的大家直點頭，而點頭最深的卻是陳嘉庚，他道：“看來打仗和辦公司并無不同啊，都是著眼在細處，細處定下了規矩，那就好管了。”

“嘉庚先生的太對了。”黃百韜當即附和。“部隊的基礎其實就那些最基礎的東西，這些東西確定好、不走樣，那么一萬多人的師、三四萬人的軍指揮起來才能順暢。武器是會推陳出新的，可武器再怎么新，也要切合部隊、戰場的實際。關鍵是基礎，鍛煉這些基礎的辦法就是訓練，訓練要自由統裁、對抗演習，如此才能熟能生巧。”

“那現在機槍戰術訓練的如何？”李孔榮點頭之余又笑。他要求g34機槍要配屬到步兵班，并在正副射手之外配三名彈藥手，如此攜彈量從原來的五個五十彈鼓、三個兩百彈藥箱八百五十增加到五個五十彈鼓、七個兩百彈藥箱一千六百五十。

這么做的原因一是他似乎記得蘇聯十六條散兵線就是賭德國人機槍彈不夠的，打到十六條散兵時，一千機槍子彈已經打光，如果彈藥攜帶量增加，要想沖擊機槍陣地就要三十條散兵線了；機槍彈多帶另外一個因為是李孔榮感覺自己沒錢給6戰隊多配卡車，也沒有騾馬。沒有彈藥攜行力，機槍打光子彈就是燒火棍，不得不多編了兩個代馬卒，于是一個步兵班十二個人有五個人伺候機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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