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孤狼 第四十一章 對攻
第四十一章對攻
第四十一章對攻
云南的春天要比其他地方來的早一些,三月初山花便已燦爛,往南一些的蒙自,百姓已然在水田里插秧,不過從空中望去,人只是細小的黑點,它們散布于一層一層的梯田,毫不起眼。唯有穿山越嶺的滇越鐵路隱約可見,窄窄的軌道像一根灰色的帶子,斷斷續續,上面爬行著拉黑煙的火車,駛往南面最大的站點蒙自。
海軍導航網正在建設,為防迷路,緊急升空的十三架破壞者攻擊機先沿著鐵路飛往蒙自,靠近蒙自方往東轉向,飛向敵機來襲的方向。天高云淡,原定于文山上空遭遇的敵機卻不見蹤影,往東又飛了一會,中隊長關標少尉才看見數百米之下三架一排、以雁行隊緩緩前行的日軍轟炸機。和地面指揮站的預想不同,這批轟炸機不光有九六陸航,還有九五陸攻。雖然也是雙發轟炸機,可九五陸攻明顯要比九六陸攻大一號,不過巡航速度慢上一節,目測它們的速度不會超過一百八十公里,甚至更少,難怪相遇地點在文山以東。
“各機注意!各機注意!沖擊時保持隊形,在我身后。”發現敵機后,中隊長關標在無線電下達著命令。轟炸機對轟炸機,雙方都極為注重隊形。下方日機是大雁陣,上方的攻擊機則保持著緊密的一字陣。這是魚雷攻擊陣型,但目標卻不是日軍航母而是日軍轟炸機群。
關標少尉駕駛的a1號機帶領機隊在高空轉彎,追到日機前方二十公里處又一次轉灣。沒有從高空俯沖,俯沖的射擊窗口時間太短,少尉擔心自己的20mm航炮打不動日軍轟炸機。他帶領機群直接降到四千米高度,平平對準日機編隊迎頭沖擊。
“支那人瘋了!支那人瘋了!”當日機飛行員看清迎頭飛來的是支那飛機時,這個想法油然而生——即便是赤露飛行員,也僅僅是從高空俯沖以圖沖散轟炸機編隊,而支那飛行員,所用的伎倆不過是在吸引編隊火力的同時,以小編隊偷襲某架警惕不高的轟炸機而已,從來就沒有支那飛行員以水平撞擊的姿態和轟炸機編隊對攻。
“開火!開火!”領航機九六陸攻上的中隊長壹岐春記大聲呼喊,其實不需要命令,飛機上的三挺7。7機槍便已經開火——九六陸攻共有三挺機槍,機背兩挺機腹一挺,雖然三挺機槍都可旋轉,但真正能瞄準迎面對沖支那飛機的只有機背前方一挺,后方那挺因為前炮塔擋住射界,只能象征性開火,下方同樣如此,雙方在一個水平面上對沖,位于后機腹后方的炮手拉近到一定距離后,根本就看不到敵機,只能盲射。
日機以雁形陣飛行,幾十挺機槍一起開火,火鏈橫飛中,編隊頓時就變成一個不好惹的火刺猬。但攻擊機編隊本就是對付或刺猬的,特別是魚雷攻擊時,即便凌空打爆攻擊陣型也不能偏移分毫,按照操典一定要逼近日艦五百米的距離才能釋放魚雷,而后設法逃離火網。魚雷攻擊面對的可不是7。7毫米航空機槍而是各種口徑的高射炮,此時轟炸機機群一開火,領頭的關標少尉便松了口氣——這種火力,根本就不夠自己打。
他深呼了口氣,待日機進入20mm航炮射程,才在無線電里大吼一聲,“打!!”
開火的瞬間,破壞者機身猛然一頓,航速最少掉了兩節,可夾雜著曳光彈的火舌卻異常兇猛。甫一開火,便有兩架九六陸攻起火折翼,當中的領航機則領空爆炸。
迎面對攻拼的是膽量、玩的是性命,看著支那飛機逼近的整齊隊形,還未開火日機就有些慌亂,己方開火好幾分鐘對方也不還擊,只等雙方距離進入十公里,電光一閃,這些亡命而來的支那飛機才突然開火。壹岐春記少尉所在的領航機第一時間被打爆,同屬小隊的另外兩架飛機起火折翼,而后如同一塊石頭般墜向大地。
日軍飛機機載無線電性能糟糕無比,他們聽不到折翼飛機墜落時飛行員的慘叫,可領航機的凌空爆炸實在是太過嚇人,支那人又瘋子一般直沖過來,下意識間,領航小隊左側小隊的長機忽然轉向,它一轉向小隊另外兩架飛機也跟著轉向,緊隨其后的三架九五陸攻也不得不轉向。一時間,由五個小隊組成的雁形編隊開始陷入散亂,有些飛機甚至在轉彎時扔光炸彈,以求逃命時減輕負累,加快速度。
攻擊機編隊一沖而過,待回頭看見日機陣型陷入散亂,每個人都知道自己贏定了。轟炸機速度慢,更不靈活,不能保持編隊就是獵火雞的命。機隊回轉時,無線電里響起了一片歡呼詛罵聲,不待中隊長關標下令,他們便兩兩結隊開始獵殺四處逃散的日本轟炸機。
“丟雷老母!我丟雷老母!!”
“日本崽,你祖宗十八代食屎……”
“哈哈哈哈……,日本崽,你都有今日咯!”
無線電里盡是飛行員的開火時的呼喊聲,雖然戰場在兩百公里外,可經過中繼,昆明海軍機場指揮室還是能聽見飛行員興奮的話語。看著不斷扶眼鏡、神色變換的龍云,陳文麟忽然有些后悔帶他來這里‘聽戰’了,飛行員的臟話根本就不絕于耳,實在是有損海軍航空兵的形象。好在這種尷尬一會便不存在了,無線電里傳來是全整齊的歌聲。
“文麟兄,這是……”龍云這時候才抬頭,無線電里的全是罵聲他當然清楚,可伴隨著這些罵聲,他居然能聽到爆炸聲,顯然,這是日本飛機被擊落的聲音。昆明雖然只遭受過兩次轟炸,可去過重慶的他對日機轟炸可謂是刻骨銘心。每打下一架日機,他的左手便攥緊幾分,攥到最后,骨節咯咯作響。
“應該是打完了。”陳文麟一邊說一邊示意鄭聯登詢問戰況。鄭聯登先是輕咳了一聲,而后才道:“我是懶貓,我是懶貓,關公報告戰況,關公報告戰況。完畢。”
懶貓是地面指揮站的代號,而關公則是關標中隊飛行員給自己中隊取的代號。龍云沒有注意這些代稱,他只是覺得海軍真是想象不出的先進,沒有電話線,身在昆明的指揮所居然能和兩百多公里外飛在天上的飛機通話。
“我是關公,我是關公,老鼠全滅,我方無一損失。無一損失。完畢。”似乎轉換了頻道,無線電里不再有歌聲,有的只是中隊長關標的答復。
“敵機有多少跳傘人員?完畢。”在陳文麟的示意下,鄭聯登又問了一句。
“敵機跳傘人員大約有十一名。完畢。”好一會關標才回話,畢竟剛才獵殺時大家都不關注日機跳傘人員,他要內部統計完了才能回報。
“老貓命令,馬上返航。完畢。”問清了日機跳傘人員,陳文麟做了一個手勢。
“關公明白,馬上返航,馬上返航。完畢。”無線電里答完,頻道又轉了過去,歌聲再起。
“龍主席,”陳文麟指著地圖道,“交戰空域位于西疇縣東北,請當地駐軍立即抓捕日軍飛行員,不要讓他們逃向越南,不然法方會在日本的壓力下交還日軍飛行員。”
“我明白。文麟兄請放心。”說道抓飛行員,龍云信心十足,這是沒有什么難度的事情。“不過,”他又問,“抓住之后怎么處置,交給重慶嗎?”
“抓住就先審一審吧。看看能不能掏出什么東西。”陳文麟道。“再就是這件事還是不宣揚為好,看看日本海軍對此作何反應。”
“他們還會再來?”龍云擔心日機轟炸昆明,他也清楚海軍現在只有十幾架飛機,日機真要大機群來襲,海軍是擋不住的。
“這就不清楚了,不過他們來多少我們就打掉多少。一直打到他們不敢來為止。”陳文麟也不清楚日本海軍陸攻部隊是什么情況,不過九六式陸上攻擊機是日本海軍主力轟炸機。擊落十五架而己方無一損失,這種防御水平來的越多越好。
“好,好。有文麟兄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龍云哈哈一笑,兩眼放光。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日機對昆明轟炸少,對蒙自轟炸多,每次日機轟炸蒙自空軍都會派飛機迎敵,可擊落的日機數量很少,多數時候只能干擾它們投彈。現在十五架日機全被擊落,再想到剛才送走的那塊‘膽小人慫’的匾額,龍云覺得空軍確實是膽小人慫。
“最后有一件要緊的事情。”陳文麟看了龍云,又看了看龍繩曾。“兩位都看到了,日機遠在兩百多公里之外,但我們還是能準確的發現它們。這比原先的預警體系有效的多,也準確的多。雖然這件事情最好是保密,可事關民眾生死,所以希望龍主席有警時能通知民眾躲進防空洞,同時不要讓人發現這與海軍有關。”
之前龍云和龍繩曾的注意力一直在敵機來襲上,之后又被拉到空戰指揮室聽戰,此時陳文麟主動說起他們才注意到這個問題:富寧遠在三百公里外,海軍為何能準確發現三百公里外的敵機并派機攔截?美國人陳納德來到昆明后,用無數人員、無線電、以及有線電話組建了一個警報網,可這個警報網警戒距離有限,準確度也不高,和海軍根本就不能比。
“文麟兄,你能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嗎?”龍云走近了兩步,他太好奇了。
“本來是不該隱瞞的,可有違軍令,我真的不能透露,龍主席見我們司令官的時候可以問一問。”陳文麟遺憾道。“請了解海軍能準確預測日機來襲警報就是了,現在的問題是我們不知道怎么發出警報……”
“這個簡單,文麟兄這邊有警可以打電話給我,我再打電話給當地政府,讓他們拉響防空警報就是了。”龍繩曾也想知道海軍發現日機的秘密,可陳文麟把這件事情推給他們司令官李漢盛,這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
“那就請找幾個可靠的人專門負責此事吧。最好是辦事穩妥的老人,喜歡張揚的年輕人,不知來歷的外地人全都靠不住。”陳文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這個請文麟兄放心。事關黎民百姓安危,我不會馬虎的。”龍云沒有細究海軍的機密,只是滿口答應此時絕不會馬虎。
“那我就謝謝龍主席了。”陳文麟敬禮道。
“文麟兄不要客氣,兄弟我還有個請求,能見見那個……關公航空隊嗎?作為云南省主席,我總要謝謝他們吧。”龍云還是好奇,雷達問不成又想親自去探望擊落的飛行員。
“當然。”此事陳文麟就不好拒絕了,他走出空戰指揮室,道:“龍主席這邊請。”
在四周高射炮的警戒下,關標中隊的攻擊機一架接一架降落在未完工的跑道上。雖然知道己方沒有損失,可站在塔臺上的陳文麟還是默默數著返航飛機數目,龍云和龍繩曾站在他身邊,手搭涼棚看著一架又一架飛機著陸。飛行員很快就上來,跑道上他們還嘻嘻哈哈,一進作戰室看到黑著臉的陳文麟便收斂了笑意。
“笑啊,怎么不笑了。”陳文麟冷著臉,可目光親切的掃過每一個人,飽涵笑意。“剛才龍主席和龍中校都在貓室,‘我丟雷老母’,好不愜意啊,海軍的臉都被你們丟光了。”
陳文麟在航校就以冷臉著稱,現在他一批評,剛才升空的十三人個個哭喪了臉。龍云不想這些人因為自己挨罵,當即揮手道:“哪里的話哪里的話。你們擊落十五架日本轟炸機,是我國少有之大捷,罵人理所應當、理所應當嘛,這傷不了海軍的面子。我年輕的時候也說臟話,一口一個‘你管老子、你管老子’,臟話我聽到的親切,聽得親切。”
龍云當面回護飛行員,陳文麟管不了。待回護完,龍云又從中隊長關標少尉開始,逐個與飛行員握手,可握到最后……
“顏雅清下士,謝謝龍主席。”脫掉飛行帽的顏雅清對龍云敬禮,他一時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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