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孤狼 第四十八章 原野7
初升的太陽一會兒就變得熾熱,遼闊的豫東原野一眼望去除了黃綠黃綠的莊稼地和若隱若現的村落給人以生機之外,其他的一切都讓人生厭。與黃河渡口到菏澤到道路一樣,菏澤以南的道路依舊糟糕。從昨天師團長決議南下開始,工兵舟橋部隊就連夜修整通往蘭封方向的道路,可工兵關注的僅僅是橋梁,這關系到隨軍山野炮隊的通過,那些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官道根本就無法修補。
正因如此,土肥原率領的主力部隊不走大路,直接行走在路兩邊的莊稼地里。人員、馬匹、各色車輛組成的前衛部隊猶如一條巨大且丑陋蜈蚣,于前進中壓倒一片又一片的莊稼。這條蜈蚣行進時,第18騎兵聯隊按照操典偵查部隊前方。他們不再像昨日那般兩兩一組、四處撒網,這些騎兵現在是以小隊為單位,警戒著前方以及昨日遭到損失的東南方向,那里,是支那軍歸德防線的突出部。雖然知道支那人沒有膽量出擊,可這些騎兵還是在這個方向上不斷巡視。
“敵軍前衛部隊出來了!”廖耀湘掛斷電話好一會才吐了一句。因為情報傳遞的延誤,日軍出城之后半個小時指揮部才收到前方偵查報告。
“什么方向?多少人?!本隊出來沒有?”杜聿明緊看著著,軍長徐庭瑤、1旅長胡獻群、2旅長邱清泉、第77摩步師師長彭位仁、榮譽第1摩步師師長鄭洞國也都看著他。現在的情況是要確定敵軍具體動向,己方才能確定進攻細節,雖然此前做了九套方案,可謂是萬無一失,但能清楚日軍動向、位置依舊至關重要。
“在這里!”廖耀湘快步跳到沙盤前,指著菏澤南偏西的鐵爐集道,“日軍兵分兩路,一路順著菏澤蘭封一線開向蘭封另一路則直接南下,估計將經過鐵爐集再至內黃集。現在這一路的前衛部隊已經出城,按照日軍操典,本隊將于二十分鐘后出發,現在這個時候本隊已經出城了。”
“情報準確嗎?”事情關系重大,徐庭瑤很不放心的追問。
“準確。”廖耀湘在電話里已經問明搜索營營長蕭平波少校,“蕭營長報告一到七號隱蔽偵查點都是這樣匯報的。七號觀測點位置最高,看的最仔細。”
豫東原野上少有樹木,但出城南五里的無量觀前就有兩顆古槐,七號觀察點就布置在樹梢上。為了獲得更好的視界,最頂上的樹枝還砍了少許,直讓主持大呼罪過。徐庭瑤為此還便裝前去敬香許愿許諾大捷之后88軍將徹修無量觀。
“建楚,如何確定日軍主力是在鐵爐集這個方向?”徐庭瑤想到那兩顆高大濃密的古槐,放心之后又擔心日軍到底哪路才是主力,他怕誤中副車。
“這個,按照我們臺兒莊繳獲的日軍文件看,一個師團的主力部隊行軍時其前衛是一個聯隊,隊列大概在五公里左右。現在日軍分兵,莊寨方向的前衛部隊隊列長度為一千六百米,這應該是一個步兵聯隊的前衛鐵爐集方向前衛部隊隊列長達三千米,表示這應該是一個旅團,其正常情況下本隊應該在前衛部隊后方一千米處,本隊隊列長四千米,整個行軍隊列長八千米之多。”
說到日軍只是一個旅團,廖耀湘有些不安的扶了扶眼鏡,道:“如果日本方面情報無誤的話,日軍大概有一個聯隊將留守菏澤。”
廖耀湘不安,徐庭瑤等人也在沉吟。日軍兵分得這么散,自己打起來會更好打,可大家又擔心菏澤城內的那一個聯隊會策應出城的日軍。他們根本就不知道第14師團酒井隆支隊在菏澤以東方向,根本就未與土肥原一起行動,而李孔榮也以料敵從寬出發,未提醒常凱申14師團有一個聯隊加一個大隊已抽調到了濟寧。
“中午十二時日軍會在哪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日軍策應就策應,不想夜長夢多的徐庭瑤已經管不了了。
“這個”廖耀湘有些犯難。大軍行軍都是有嚴格規定的,日軍操典顯示其和國.軍操典所規定的行軍條例并無什么不同步兵師每小時行程為四公里,每日行軍六小時,一天是二十公里騎兵師則每小時七公里,每日行程四十到五十公里。
但日軍現在的情況是步兵加了龐大的機動車輛,操典上根本就沒說這樣的部隊一個小時行軍多少公里。如果按照德軍或法軍操典,汽車化部隊每小時行軍十五至二十公里,日行八或十個小時,每日行程一百二十公里到兩百公里不等。
想了想日軍雖有汽車,可汽車是拉大炮運輜重的,步兵還是大部分要兩腿走路。廖耀湘道:“軍坐,我看日軍速度快不到哪里去,扣除每小時用于休息的十至十五分鐘時間,十二點日軍前衛部隊應該剛過了鐵爐集,本隊后隊出菏澤城大概十二公里。我想,進攻時間能不能推后兩個小時?這樣日軍后隊才能拉開和菏澤留守部隊的距”
“不行!”徐庭瑤還沒說話杜聿明就搖頭,這個問題本來早有考慮,但反復權衡之后他還是做了取舍。“推后兩小時等于今天作戰時間減少兩小時。我們難以判斷日軍行進速度,這才定在中午吃飯時間進攻,此時距離天黑大概有七個小時。現在日本的重炮部隊以及輜重部隊還是菏澤以北,土肥原著急南下,我們就是等也等不到什么,還不如先進攻包圍土肥原部,然后再往北突擊,拿下重炮部隊。”
杜聿明再次重申自己的理由,除了邱清泉,即便廖耀湘也點頭同意。邱清泉猶豫了一下道:“軍座、光亭兄,那往蘭封方向去的之那個聯隊怎么辦?就這么放任不管嗎?”
“27軍布置在蘭封以及蘭封以西一帶,建有足夠牢固的工事,這三個師足以攔住這一個聯隊了,而且后面還有黃杰的第8軍。”廖耀湘是全軍除徐庭瑤、杜聿明外最清楚豫東兵團布置以及整個會戰作戰意圖的人,他這么說邱清泉真不找不到理由來反對。其實邱清泉是擔心前出的27軍一部將在沒有坦克支援的情況下遭遇日軍聯隊,他不清楚桂永清到底派出了多少人,要是這支部隊打不過該如何是好?
邱清泉的心思其他人當然不清楚,徐庭瑤道,“諸位,日本情況和我們此前討論的五號作戰方案基本一致,情況緊急,還請速回部隊調整布置,向各部通報作戰細節。,現在請大家對表,我們將在八點半鐘出發。”
與在座諸將對完表,徐庭瑤又道:“請務必告訴將士們:委員長在開封看著我們、全國四萬萬同胞在看著我們,我輩軍人之職責榮耀,全在這一擊之中,愿諸位馬到成功!”
露天的機場上,刺眼的陽光曬得飛機全身發燙。在飛行員未到之前,在地勤的努力下,每一架飛機都整備完畢。最后的動員結束后,馬庭槐中校踩著機翼翼根上了伊16,這種蘇聯最新式戰斗機盡管性能不錯,但他還是不太習慣糟糕的視野、混亂的儀表盤、大于兩百公里的起飛時速、太過靈敏的操作,以及過于震顫的機體,這一切都顯示這是一架東拼西湊的戰斗機,只有飛行老手才能完全駕馭他。
拉了脖子上圍巾,馬庭槐身上全是汗,不過這個問題一會就會解決。看見地勤揮動了手,再看看不遠處的塔臺,馬庭槐啟動了飛機,螺旋槳旋轉中,引擎啵啵啵的運轉起來,冒出了一陣嗆人的白煙。隨著引擎由慢到快的發動,整個機身開始習慣性的震顫,這是伊16的頑疾,正因為如此,它并不是一個穩定的射擊平臺。
隨著螺旋槳的高速運轉,引擎的聲音逐漸轉為咆哮,這不是馬庭槐中校一架,而是整個第5大隊的所有飛機。看見發動機運轉逐漸平穩,馬庭槐將引擎功率開到最大,他的腿緊緊踩住制動器,以防飛機前滑,一分鐘之后,他終于停止檢查,右手對下面翹起拇指,飛機開始往跑道滑行。因為尾撬拖行的緣故,飛機在滑行中很不平穩,但很快,跑道中線過后飛機便逐漸離地起飛,這時候馬庭槐并未閑著,他搖著節流閥下面的曲柄開始收起起落架。
副大隊長的飛機最先起飛,而后是他的兩架僚機,再是第24中隊的九架飛機,之后是25、28中隊。他們起飛之后,第6大隊的亨克爾俯沖轟炸機才一架接一架滑向跑道,這次起飛只有二十七架,又有一個飛機故障。第6大隊的俯沖轟炸機起飛后快速結成一個長方形的編隊,之前起飛的伊16在編隊兩側護航。這五十四架、占中國境內所有作戰飛機數量四分之一的機群在地面所有人的期盼中飛向北方。
“委員長,飛機起飛了。”一百三十多公里外的開封,劉斐輕聲的向常凱申匯報。此時已經是十一點一刻,機群在三十分鐘后將到達黃河。
“嗯。”隨著總攻時間的臨近,常凱申早就坐不住了。早上一起床他就虔誠的向上帝禱告,而后又仰視辦公室墻上的先總理照片,與先總理神交良久。“這里能看到嗎?”常凱申問。
“報告委員長,也許可以看到。”雖然林蔚使著顏色,可劉斐還是說了實話。“機隊往北飛到黃河后,就會以黃河為地標往東飛行,如果機群是在開封以西飛到黃河的,他們就會順著黃河飛過開封。我們已經安排布置了地面指示板,以告知飛機還需往東飛。”
沒有精確導航的年代,河流、鐵路諸如此類是飛機最好的地標,但為了保險,空軍還是在開封等黃河沿線城市、以及戰場附近安排了反光指示板,目的是指引飛機不迷航,準時到達戰場。
聽聞機群有可能路過開封,常凱申頓時來勁了,他道:“那我們就到外面去,到高處去。我要目送它們去打倭寇。”
“委員長!”林蔚當即阻攔,“這幾天都有倭寇飛機轟炸,萬一倭寇這時候又來了怎么辦。不能出去啊。”
“校長!”王世和上校也站了出來,他的任務就是負責常凱申的安全,現在見常凱申要以身犯險,同樣站出來阻攔。
“委員長,您在開封已經很危險了,再出去那就更危險,萬一有失,一萬個14師團也彌補這樣的損失。”林蔚看著在屋子里困獸游走般的常凱申,極力的勸阻。而那邊王世和已經占到了房門口,常凱申若真的要出門,他就會跪在門檻上。好在常凱申轉了幾圈又坐下了,讓兩人心中的石頭落了地。
“杜光亭那邊出發了嗎?”常凱申無奈問道。
“兩個半小時前已經出發了。”林蔚說道。“此時應該到定陶了。說不定和倭寇交上火了。”
88軍作戰計劃是根據日軍動向隨時調整的,此時88軍已經出發了兩小半小時,他們的行動路線是往東先到達菏澤歸德一線的曹縣,這花去了他們一個小時,而后再從曹縣北上至定陶,這需要一個半小時,之后,才是從定陶往西斜切入日軍行進路線,這個位置是日軍本隊的中后部,其最北端離菏澤城僅十公里,算是徹底完成對日軍的包抄。
因為菏澤商丘一線全在自己控制下,而從北關鎮隱蔽地開出之后又是往北,這是遠離日軍行進路線的方向,所以日軍偵騎根本就無法發現三十多公里外的88軍。真正要擔心的是天上的日軍飛機,不過空軍早有安排,第4大隊兩個中隊在88軍出發時就從開封機場起飛進行空中遮蔽,以防日機發現并攻擊正在快速行軍的88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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